红衣女子眼角露出一丝笑意,慢慢站起身来,盈盈还了一礼,虽然隔着面纱,但依旧难掩绝世风华。道:“这也算不得我赢,只是物有穷尽,改日公子换琴再比如何。”
青衣少年冷道:“输便是输,赢便是赢,姑娘所约之事,尽管吩咐。”
红衣女子道:“如此多谢公子,但我现在却无有什么为难之事,今日之约,可否留于日后。”
青衣少年道:“姑娘有难处之时,尽可到青云镇朋来客栈去找在下,如无它事,就此告辞。”
红衣女子捧起案上长琴,缓缓系于背后,道:“如公子不弃,可愿与我同行。”
青衣少年微微一愣,随即冷道:“在下孤独惯了,况且男女有别,恕难从命。”
红衣女子道:“公子这样的人物,难道也会在意世间,那些无聊的礼法吗?今日难得遇到公子这样的知音,小女子怎可轻易错过。我们所约三事,第一件,就请公子送我回家如何?”
青衣少年脸色一变,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既如此,姑娘请。”
红衣女子微微点头,径直向楼下走去,青衣少年随后跟上。二人一问一答,旁若无人,行走之时,更是目不斜视,竟好似楼上其它人俱不存在一般。
二人行至楼梯口处,白衣女子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青衣少年弹琴的矮几,道:“公子可曾忘了什么东西。”
青衣少年转身,凝望矮几上那柄长琴半晌,突然长袖一挥,转身道:“如此不堪之物,留之何用。”
此时那青衣少年与矮几已有数丈之距,但青衣少年轻描淡写的一拂,放于矮几上的古琴却如遭重锤,“啪”的一声,被击得四分五裂,连同矮几,和几前一个二尺来高的焚香铜炉,横飞而出,撞破栏杆,直直向楼下坠去。
众人不由一阵惊呼,周公子身形如电,纵身跃至栏边,双袖尤如蛟龙出水,右袖一挥,已将那古琴碎片尽数卷在袖中,左袖轻吐,堪堪缠住了矮几的一脚,一发力,便将那矮几拉了回来,“啪”的一声,跌在楼中,而那铜炉,却抢救不及,势若流星,直直的向楼下落去。
楼下顿时传来一阵惊呼之声,那铜炉虽然不大,但却是青铜所铸,最少也有百来斤重,百尺落下,如若谁的身上,焉有命在。而此时楼下人群摩肩接踵,一时之间,想要躲避,已是不及。
我也一声惊叫,抢身行至栏边,眼见得那铜炉离人群不过三尺,炉下之人,避无可避,正自尖叫,忽然电芒一闪,一根黑布包裹的细长之物直直飞来,“当”的一声,射在铜炉之上,横空将那铜炉穿透,而后“扑”的一声,钉在了一根楼柱之上,黑布受不得劲力激荡,“扑”得爆裂开来,却是一杆银枪,细长的枪身兀自震颤不休,发出的阵阵龙呤之声。
我暗道好险,定晴望向银枪飞来之处,却见一个青年男子,携了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向楼上望了数眼,悄然隐没在哄乱的人群之中,竟然连那根银枪也未取回。
周公子面沉似水,轻轻将袖中古琴碎片置于拉回的矮几之上,轻抚着碎片叹道:“琴兄啊琴兄,你虽未毁于庄王铁锤,却毁在了摘星楼上。忹你身负雄才,却一生未得知已,可怜,可叹。”
我心中不由一惊,庄王铁锤,难道这把被毁去的琴,竟是传说中的那柄“绕梁“不成?这位青衣公子究竟什么样人,竟会有这般古物?
青衣少年此时本已下得两级台阶,闻得此言,转过头来,道:“公子此言何意?”
周公子道:“公子自负天纵横才,却太过倚仗自身之力,既不知琴,也不解琴,如何能不输?”
青衣少年目中一寒,道:“哦,听公子之言,莫不是也是琴中高手了?”
周公子道:“琴本君子之音,高山流水,在下自是心驰神往?”言语间,将手中古琴碎片依照原有的模样,一一摆好。那古琴之上,尚有两根琴弦,未有断去,周公子十指轻挥,一曲高山流水,蓦然回荡在摘星楼中,其韵扬扬悠悠,俨若行云流水。
“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周公子纵声高歌,琴歌相和,其声如孤雁长鸣,缠绕回荡。那古琴虽只余二弦,但与青衣少年演奏之时,音色却是天差地别,当真有绕梁三日而不去之感。
青衣少年一闻之下,脸色骤变。
周公子道:“公子如此率性而为,从不知悲天悯人,又怎能识得这世间的真、善、美,一颗如此冰冷的心,即便再璀璨,也终不过是块顽石。”
“大胆!”青衣少年一声怒喝,身形一闪,直向周公子扑去。周公子身形飘动,也向那青衣少年迎去,二人兔起鹘落,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啪”的一声,已在半空中对了一掌。一股激烈无比的掌风顿时在楼中激荡开来,直震得除了云霄道长和西摩尼等数人外,余下人众无不东倒西歪,顿时乱成一团。我此时身在栏边,被这劲风吹上半身后仰,探出栏外,向下望去,危楼百尺,不由心惊神荡。
一掌过后,人影骤分,周公子与青衣少年分东西而立。周公子面色自若,衣袂飘飞间,当真俊逸非凡,而那青衣少年脸色铁青,额上青筋暴起,显然落了下风,暴怒异常。
二人脚下楼板不住的“喳喳”作响,显然俱在蓄力作下一击,楼内空气,也在二人内力的激荡中,发出“滋滋”之音。楼上众人见状,纷纷站起,四散开来,我倚栏而立,看着另一边断去的栏杆,暗道:“如果这二人再这样对上几掌,恐怕我就要和那铜炉一般命运了。”但不知为何,看到周公子那飘然出尘的样子,我反倒将头昂得更高,强作一副自若的样子。
“住手”,蓦地一声娇喝,一个娇小的身影,抢身横在了二人中间,手指青衣少年道:“周公子乃我许都贵客,你这狂徒,不得无礼。”
我定睛望去,却见竟然是曹欢,心下不由暗道不好,那青衣少年性情乖张,武功又深不可测,这小丫头为什么偏偏要去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