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人一声惨叫,面容一阵可怕的扭曲,但惊恐之间却并不慌乱,左手猛得自腿上扯出一柄短刀,反手一挥,竟将自己一条右臂,齐根斩下。而后旋身一脚,踢在那锦蛟的头上,借那一踢之力,飞身跃向了远处。这两下,惊险绝伦,足见那道人的果敢与决绝。而那锦蛟吃痛,摇动身体,再次向那道人与扑来,只挣得通身铁锁,铮铮作响。这时杨三托着那道人,已退到了围墙之下,那锦蛟挣不开铁锁,眼见前差那么数尺之遥,就是够不到二人,直怒得嘶吼连连,身体狂扭,直搅得池水奔涌而出,漫得半园都是。
一阵烟雾随风飘来,我一闻之下,心中不由一声惊呼,“白磷,是白磷燃烧的味道。”这味道,和昨夜在芳菲园外孔严燃烧的人皮上所散发出来的味道,是那般的一致。“原来那蒙面人早就设计好了,先用血腥之物将那锦蛟唤醒,而后在池中洒下白磷,锦蛟浮上水面,皮肤上自然会沾上不少。那小池大半为林荫所蔽,它又在水中翻滚游动,自然燃不起来,但它一旦冲出小池,阳光便会直射在它身上的白磷之上,此时正值晌午,一时半刻之间,便烧了起来。”想到时,不由暗叹那蒙面人心思之缜密,当真将一切都掌握在了股掌之中。
这时,那道人一边撕下衣襟,绕在自己左臂之上,为自己止血,一边喝道:“杨三,速想办法,这样一会岂不是要将这京兆伊府的人,全都惊来么?”
杨三面色惨白,颤声道:“道长,这般情形,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那道人一声怒喝,道:“杨三,平日里你将自己吹嘘得如何足智多谋,怎么到了关键时候,这般的不中用。”
杨三一脸苦像,忽得叫道,道:“道长,你那宝剑已经刺入了锦蛟的脑袋,如是不够深罢了,如果我们再用外力打击宝剑,让它能刺入锦蛟的大脑,定然可以将锦蛟杀死。”
那道人啍了一声,道:“你说着轻巧,你上去试试。”
杨三道:“我们不必亲自上前,用石头就行了。”说着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向锦蛟头上宝剑扔去。那锦蛟不停摆动,这一下石头偏了,没有打中。
那道人一把将他推开,怒道:“没用的东西,也就会逞一逞口舌之利。”说着从地上捡起一块碗口大的石头,掷了过去。只听一声破空之音,那石头“当”得一声,正击在了剑柄之上。那剑顿时又往里进了数寸,锦蛟一狂扭,直痛得身体蜷缩伸展,翻腾不已。
我看得那场面,心下不由得暗生怜悯,暗想这锦蛟也真是可怜,不知被何人囚在此处也就罢了,临死还要受这般苦楚。心下同时疑惑,这京兆尹府中的都到哪里去了,那怪物虽然吼不出声,但碰撞拍击,搞得这般大的声响,却无一人前来察看。回头望向思烟,只见她依旧在凝神观望,全无半点动静。
那道人如此这般,将那石头掷了十数块,那锦蛟虽然左右闪避,但那道人手法甚怪,飞也去的石头在空中曲曲折折,却总能命中目标,而每一次命中,都痛得那锦蛟泼命翻滚。虽然那锦蛟是如此凶恶的猛兽,但我见它这般痛苦,也不禁心下凄然,将身子往石下伏了伏,不忍再看。不多时,随着一声巨大的撞击声,那柄巨阙宝剑,终于深深的刺入了那锦蛟脑中,直至没柄。那锦蛟蓦地一阵更为疯狂的狂扭,终于蓬得一声,跌在了地上,不再动弹。
只是那锦蛟虽死,余威尚在,那道人与杨三犹豫半晌,仍然不敢上前。又停了片刻,那道人道:“杨三,你上去看看。”说话间,面色苍白,冷汗直流,想是他断臂之后,又连扔了那么多的石头,血一直止不住,已经失血过多了。
杨三答应了一声,却不立即上前,又捡了许多石头,打在那柄巨阙剑上,见那锦蛟一丝不动,显是死得透上,方才举步上前,伸手拨下了巨阙宝剑,而后用那宝剑顺着那锦蛟独角,缓缓刺下,约刺了两尺多深,剑身一转,竟将那独角齐根剜出,而后顺着那挖出来的深洞,探臂而入,“哗啦”一声,竟然取出一枚拳头大小的珠子,上边滴血不沾,在阳光之下,闪着幽暗的青光。
那道人一见之下,面露喜色,道:“终于到手,我们速速离去。”杨三点头,二人举步刚刚行,却见一条人影,蓦地自池塘边的巨石之后窜出,正是那早先藏在那里的蒙面人,只见他尤如一只大鸟,悄无声息的便飞至杨三头顶,一挥右手,已自杨三手中,抢下了那枚珠子,而后左手一折一扣,竟将那柄巨阙神剑,也抢了地来。
“什么人?”那道人一声暴喝。这两下电光火石,饶是那道人武艺惊人,但重伤之下,也来不及援手。
那蒙面人旋身落地,嘿嘿一声笑,却不答话,飞身向墙外掠去。那道人一声大喝,随后追去,杨三在那里呆了一下,忽得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踉跄翻墙而去,看那身手,显然武功不怎么样。我心下暗道:“幸好这人武功不好,要不然,以他心智,不知要干下多少坏事。”
思烟这时,才从树上轻轻掠下,来至我的身侧,道:“公子,我们去探个究竟。”说着轻轻一跃,便自墙上飞了过去。
我心下暗暗叫苦,那围墙足有两人高,我如何跃得过去,幸好墙角之处,有几块假山石,有一人多高,甚好攀爬,而且离墙甚近,我爬上假山石,才勉强跃上墙头,随后扒墙而下,真搞得灰头土脸。待我下得墙来,却见墙外原是一处小巷,此时早就人声袅袅,空无一人了。幸好那道人断了手臂,地上流了许多血痕,当下顺着血痕,疾奔而去。
这般追了约有四五里路,中午时分,行人稀少,又有血迹断断续续,倒也不难追踪。只是依然不见人影,想是他们的脚程,要比我快上许多。而那血迹,也渐渐变得越来越稀疏,要奔上好几十步,才能发现一些痕迹,想是那道人的血已渐渐止住,或已流得差不多了。又追了二三里路,只见人居渐少,树草渐多,猛抬头,却见前方,竟是一片密林遍布的小山,那一路上断断续续的血迹,跟到这里,竟然突然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