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影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李珊瑚复杂的眸光。
飞扬艳丽的女子,就那样倚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眼底层层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风清影诧异地扬眉,不解地看着李珊瑚。
“李小姐为何如此看着小可?”
李珊瑚蓦然笑了,走上前来,狠狠地压住风清影的肩膀,在她来不及反应的瞬间,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风清影傻了,怔愣地看着李珊瑚,第一次实实在在地傻了。
她、她、她竟然被一个女人非礼了?
“行了,别和我摆那样一张脸,我已经知道你是女子了。这一下,是你欺骗我的赔偿,悼念我还没开始就结束的爱情。我只是想,亲近一下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
风清影模模脸,有些尴尬,更多的,却是怜惜。
这个女孩子,有着让人不能不喜欢的性格,现在说开了,她们可以成为朋友。
起身,风清影走到李珊瑚跟前,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李珊瑚愣了一下,猛然抱住风清影,嚎啕大哭,边哭边捶打着风清影的肩膀,委屈地低低呢喃着。
风清影无奈地叹息,等到李珊瑚发泄完情绪,拍了拍她的肩膀。
“珊瑚,你快要把我捶断气了!”
“活该,谁让你欺骗我纯真的感情,这是惩罚!”
李珊瑚擦擦眼泪,不好意思地退开,脸上却忍不住露出笑容。
他若是男子,便是她一生所恋,若是女子,便以挚友身份伴她左右,也是一种幸福。
风清影明了李珊瑚的心思,却也不点破,迟疑了一下,终是问出口。
“珊瑚,他,怎么样了?”
“他,哪个他呀?”李珊瑚明知故问。
“珊瑚!”风清影怒目
“哼,死不了,不过离死不远了!”
李珊瑚转身,不高兴自己还未完全放开的时候,心上人去问情敌的情况。不过,看在那个男人满身伤痕还去救风清影的情况下,就小小地感激他一下吧!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
“风清影!”回答的时候,风清影已经到了门边。
“喂,他在东厢的客房!”
李珊瑚嘟高了嘴唇,不情不愿地告诉风清影具体的位置,然后自己再躲到墙角去画圈圈。
风清影转身,脚步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向着东厢走去。
她需要看到他,确认他一身累累的伤痕是否无恙,还有,他那一身伤痕,是否是去采断肠草所留。
到了东厢,站在门前,风清影犹豫了。
已经决定断情,现在这样的纠缠牵扯,又是为了哪般呢!
“小影!”
转头,看到静静站在一边的夜清寒,也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多久,是否看到她犹豫不决的模样。
“夜清寒,他怎么样了?”
夜清寒走近,揉了揉她的发,无奈地叹息。
隔了这么多年再遇到她,夜清寒觉得自己披了十多年的冷漠外衣已经彻底毁了。
“小影,关心他就进去看看,不要让自己心里不安。”
风清影偏头,手指无意识地绕着自己的衣袖转啊转,表情有些为难。
夜清寒无声地叹息,眼底写着淡淡的伤感。
“小影,青云山上,有很多野兽,尤其是断肠草生长的地方,野兽成群。御天凌的武功很好,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他一身的伤,很重,我已经重新为他包扎过。不过,小影,我想你应该为他看看,你的医术,能让他早些康复。”
袖底的手紧握成拳,风清影一颗心拧成一团。
“他伤得,很重?”
“嗯,你去看看吧,有些伤深得入骨,而且没有好好处理,已经有些发炎。他透支太多,身体自我愈合能力很差,昨日去救你,已经到了极限,李小姐看到你们的时候,他已经神智不清。不过,他一直护着你,为了分开他抱着你的手,我废了很大的力气。我想,如果没有遇到李小姐,他会一直抱着你走回来。”
猛然转过身,不让夜清寒看到自己眼底弥漫的情绪。
挺直了肩膀,风清影深呼吸,压下喉中的哽咽。
这算什么呢,这样又算什么呢!
“走吧,进去看看,他的伤口,你最好重新处理一下,如果按照现在的情况,想要痊愈,怕是要一两个月。”
夜清寒揽着风清影的肩膀,推着她进门。
御天凌依然在昏迷,那样的精力透支让他无法支撑,怕是要昏睡上几天才能清醒。
这一点让风清影微微放松了一些,不必直接面对御天凌,她觉得自在一点。
缓缓地走向床边,竟奇异地有种近乡情怯般的感觉。
在怕什么呢?
是怕到他憔悴得不成模样的容颜,还是怕看到他那一身累累的伤痕?
或者,是怕看到自己内心,那依然跃动着的感情?
心底的叹息被层层叠叠地压制下去,风清影收敛所有的心绪,走到床边。
御天凌昏昏沉沉地睡着,斜飞的眉紧紧地皱起,在眉心拧成深深的沟壑,似乎在昏睡中,依然惦记着什么,无法安生。
眼底深深的青色,青得发黑,细长的眼睫盖在那阴影上,格外的暗沉。
挺直的鼻梁下,往日泛着淡淡粉色的唇此刻苍白得骇人,布满了细碎的伤口,还有干裂开来的老皮,紧紧地抿着,写满了倔强。
风清影颤抖着手,缓缓地抚上御天凌瘦削的脸颊。
到此刻,他如此虚弱地躺在床上,她才突然发觉,他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大男孩,放在原来的世界,正在读书游戏,就连小墨,都被她呵护着,当成一个孩子一样宠爱。
为什么,却一直不曾把他当成一个还没有完全长大成熟的大男孩?
是初见他时,他太过冷厉阴沉?还是接下来的相处,他一直表现得成熟稳重?或者是生于皇家,让他早早地月兑去了稚女敕,表现得像个历经世事的成年人?
还是,她爱上了,觉得他是依靠了,便要求他能够承担得起所有的一切?
“夜清寒,我对他,是不是太苛刻?”
夜清寒沉默,静静地站在桌边,看着情绪波动剧烈的风清影,微微偏开头。
风清影落下目光,轻轻地掀开御天凌的被子。
被子下,御天凌赤.果着上身,身上裹着很多的纱布,风清影不敢想象,他的身体上,会有多少伤口。
轻轻地解开他左肩上的纱布,一层一层,解到最后一层的时候,风清影停住手上的动作。
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风清影缓缓地揭开。
手上的纱布很轻,她却觉得有着沉甸甸的重量,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支撑得住。
睁开眼,目光落在御天凌的左臂上。
一道斜长的伤口横过大臂,连在肩膀上,伤口已然合拢,却依然可以看得出当时伤得多么重。
风清影的手指颤抖着落在伤口尽头,那一块疤痕上。
那是那一日,她离开顺天城时,御天凌追在身后,为了缓解她下的药,而在自己身上制造的伤口。
她还记得,那把匕首,是多么深入他的肩膀。
此刻,疤痕已然裂开,很狰狞,刺痛了她的眼睛。
御天凌,你这个傻瓜,你这个大傻瓜!
风清影猛然捂住嘴,压下已经到了喉中的哽咽。
这样的伤势,他的手臂,以后再也无法那样灵活了,对于天御的战神,对于御天凌这样的骄傲的男人,他知晓之后,会是多么难受?
他做这些的时候,心里,可曾有半分犹豫?
“小影,那日你昏迷之后,我和御天凌曾聊过很久。”
“那日?”
风清影侧头,想起御天凌和夜清寒出现那天,自己受不住,曾吐了血。
“嗯,那日我们带你回来,御天凌便要去采断肠草,临去之前,担心自己回不来,特意拜托我,若是他真的死在那,让我代他向你道歉。”
风清影皱眉,抿紧了唇,眼神一片阴郁。
“小影,处理花飘雨的事情,他确实太过草率,误会了你,更是伤了你的心。不过你想过么,你那骄傲得不屑于解释的性子,一点误会,便被无限放大,他不是神……”
“别说了!”
风清影的身形剧烈地颤抖,背对着夜清寒,倔强地挺直背脊。
“小影,我不是要指责你,只是想让你知道,有误会,就要解开,有疑问,就要提出来。否则,御天凌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不会开心的!”
风清影的眸光落在那裂开的伤疤上,仿佛那痛,落入了她的心底。
罢了罢了,他错,她也有错,便试着,原谅他一次吧!
心底做出了决定,风清影手下不再迟疑,将御天凌身上的纱布全都解开。
倒抽了一口凉气,饶是风清影见多了生死,也止不住心底的震撼。
在现代,她见过的伤者,大多是枪伤,便是死人,也不会有太多伤口,并不会多么狰狞恐怖。
可是御天凌身上,却布满了抓痕和咬痕,腿上还有一道刀痕。
受了这么重的伤,却还要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是为了送断肠草吧!
撑着这样的身体去救她,与那两个木讷的男人打斗,再抱着她走出那么远,他是凭着怎样的意志做到的?
风清影浑身细碎地颤抖着,用力地深呼吸。
“夜清寒,我要去医馆买一些药材,你帮我照顾他!”
说完,不等夜清寒答应,风清影便抓了李珊瑚,抢了她的马车往医馆去。
将银针药材都置办齐备之后,风清影回到御天凌身边,他还依然在沉睡,眉心依旧蹙得死紧,手紧紧地握成拳,似乎想要抓到什么。
风清影将自制的麻醉药涂在御天凌的伤口周围,然后用银针疏通御天凌的经脉。
接着在夜清寒疑惑的目光中,穿针引线。
“小影,你要做什么?”
“缝合伤口!”
“缝合?”
夜清寒咽了口口水,嘴唇翕动了一下,心里暗下决心,日后自己受伤,绝对不能落到风清影的手上。
风清影淡定地点头,深吸一口气,恢复心如止水的状态。
从手臂上的伤口开始缝合,风清影抿紧了嘴唇,努力把手下的人当做当年做解剖的尸体。
她不敢想象,自己如果清楚地意识到在为御天凌治伤,能否在面对如许多的伤口时,还保持平静的心态,还有稳定的动作。
手臂和腿上的伤口都已经缝合好,后背的伤口也处理完毕,只剩下腰月复上,一道身及入骨的伤。
“夜清寒,帮我扶着他,让他侧卧,可以么?”
夜清寒将手心的汗水偷偷擦掉,走上前,扶住御天凌的身体,近距离观看了一回风清影的缝纫技能。
将线头固定住,风清影面无表情地收起银针。
“好了?”夜清寒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嗯,接下去,我要配一些药给他调养身体,这样的伤势,真的要躺上一个月了。”
夜清寒拍拍风清影的肩膀,无声地鼓励她。
“夜清寒,你说,为了我这么做,几乎丢了性命,值得么?”
***
时速一千的悲催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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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等了,下一章才一百字,估计又要两点多了……
么么,晚安,月影爬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