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飘雨站在御天承的别院外,看着熟悉却又陌生的院落,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迈出自己的脚步。
从七岁她就在这里,接受各种各样的训练,然后在十六岁的时候走出这个院落,进了浣花楼,成了名动顺天的花魁,帮他搜集情报,站在他的身后,做一个影子。
可是一日又一日,他的眼中,始终没有她的存在。
纵然温情,纵然尔雅,也从不只是单单对她,她不是特别的存在。
现在,她还有资格再去想其他么,怕是连站在他身后,对他,都是一种亵渎了吧!
可是,她还是想回来看看他,想问问他,心里有没有过一点点的,爱她……
抚上自己的脸颊,那里,是为了陷害风清影而割伤自己留下的疤痕。
虽然下手有轻重,但是终究不再无暇。
就像她,心里清楚干净地爱他,身体却已经被秦逢春那个禽兽糟蹋。
闭上眼,花飘雨泪流进心底。
再睁开眼,她又是那个未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花飘雨,为了他,什么都可以做的花飘雨。
走上前,敲门。
门打开了,是守了这个门十多年的老吴,见到花飘雨,只是点点头,便让她进去了。
“吴伯,王爷在么?”
“王爷近些日子没有来过,不过昨日传话让收拾院落,不知今日是否会到。”
“我知道了,多谢吴伯。”
“小雨,王爷是天上的云,我们只能够仰望,不要抱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否则只会伤了自己。”
老吴看了一眼花飘雨,犹豫了一下,终是开口劝道。
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那么单纯的女娃走到今天这一日,他看着,也觉得心酸。
只是,他是下人,没资格说什么。
花飘雨惊愕地看着老吴,原来她的心事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并且每一个人都知道,那只是一种无耻的奢望。
难堪地偏开头,花飘雨眼下喉中的酸涩。
“多谢吴伯提醒,我先进去了!”
老吴无奈地叹息一声,知道自己的话被花飘雨曲解了,自小,她便是一个自尊心强的孩子,偏生又自卑得让人叹息。
缩到那个自己经常独处的房间,花飘雨静静地坐在那里,抱着膝盖看着窗外。
以前,每一次她难过了受伤了,都会独自一人瑟缩在这里。
然后,他便会找来,坐在她对面,和她谈心,听她诉说,从一个孩童,听到她成了一个少女。
他充满了她记忆所有的空间,不留一丝缝隙。
脸上弯起一抹迷蒙的笑,花飘雨静静地坐在那里,想着那些曾经的片段,不知不觉,竟静悄悄地睡去。
再醒来,是因为身体剧烈的震动。
不知为何,竟生生从椅子上摔下来,狼狈地摔在地上。
花飘雨揉着摔痛的胳膊,愣愣地坐在那里,直到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冷哼声传进耳中,她才慢慢回过神来,抬头看去。
说熟悉,是因为那个声音魂牵梦萦,即使梦中,都会听到。
而陌生,是那个声音从未用过如此冷冽的语调,哼出如此不屑的伤人声音。
怔愣地看着那个面罩寒霜,不再温柔尔雅的男人,花飘雨一颗心只觉得寒到了骨子里。
“承……”
“嗯?”
御天承尾音抬高,眉眼挑过浓浓的不屑。
花飘雨蜷紧了身体,苦涩地笑。原来就连这个称呼,也只是曾经可以,如今不配了么!
颤抖着身体,努力地爬起来,再度重新跪倒,摆出一副合格下属的姿态。
“参见王爷!”
御天承静静地坐着,也不让花飘雨起来,她便只能那样跪着,心如死灰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地面。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
许久,御天承的声音静静地响起,很平静,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
没有怪责没有温情没有怒气没有体贴,什么都没有,仿佛他面前的这个人,不配勾起他一丝半毫的情绪。
花飘雨的心飘荡荡地荡在空中,无依无靠。
“请王爷治罪!”
“治罪?”
御天承冷嗤,弯低了身子,狠狠地钳制着花飘雨的下巴,脸上再不复见温文尔雅的模样。
“花飘雨,我辛苦布局那么久,为的,是对付御天凌,结果那么多的人,你却用来对付风清影,白白浪费了大好的时机,我要怎么治你的罪才能挽回这个损失,嗯?”
“飘雨愿一死谢罪!”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御天承狠狠地扇了花飘雨一个耳光。
“一死?你以为,你的贱命有多值钱?”
花飘雨的头被打得狠狠地偏向一边,唇角都流出血来,她缓缓地抬手,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慢慢地抬头,震惊地看着御天承,没想到自己得来的,居然是这样一句话。
十二年的忠心跟随,十二年的痴心相望,十二年的光阴如水,换来的
,竟然是这样一句话。
花飘雨低低地笑起来,笑得苍凉悲怆。
这一巴掌,不是打在她的脸上,是狠狠地打在她的心上。
彻底的死心,彻底的绝望。
“怎么,觉得委屈?”
御天承嘴角的笑意,带着几分嘲讽,居高临下看着歪倒在地上的女子,眉毛厌恶地皱起。
花飘雨手臂支撑着身体,慢慢地跪正,宛若一个断了线的木偶。
“飘雨本就是贱命一条,怎么会觉得委屈,只是笑,一腔情错付流水。”
御天承满脸嫌恶地偏开头,似是这样的话让他觉得恶心,她的感情,他从来都明白,却不屑一顾,太过低贱,太过肮脏。
“自己去刑堂,领三十鞭笞!如果再有下次,你自己了断,免得我看着碍眼!”
深深地伏低了身子,花飘雨木然地应了一声。
御天承走了,花飘雨呆呆地站起身,机械般地走到刑堂,褪上的厚衣衫,只剩下一件中衣。
三十鞭笞,一下一下地打在身上,一下一下地打在心里,花飘雨默默地数着。
很痛,却痛不过她的心。
三十鞭笞下去,常人怕是要躺上几天,可是花飘雨却仿若未觉,慢慢地穿上外袍,掩住已经鲜血淋漓的中衣,一步一步地走出别院,慢慢地走着,漫无目的。
后背已经麻木,再也没有一丝感觉,就想她的心,已经死了。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
浣花楼,她呆了两年的青楼,便是在这里,她永远地踏入红尘,想纯洁,都无法再回到从前。
蓦然笑了,苦涩地,凄楚地笑了。
还有什么差别么,没有了,再也没有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嘴角勾起一抹灿烂的笑,花飘雨走进浣花楼,径自抄小路,回了自己曾经住过的落雨阁。
阁楼依旧,只是里面的人,已经换了新人。
歌舞升平,嬉笑欢唱。
“哟,这不是我们的花魁飘雨姑娘么,不是被赎身嫁入皇家了,怎么还会出现在浣花楼呢?”
最先看到花飘雨的,是浣花楼现在的花魁白牡丹。
一直被花飘雨压在下方不得出头,白牡丹早就心存怨恨,等她离开之后,白牡丹立刻成了头牌,再见花飘雨,尤其是她狼狈不堪,自然心里痛快,忍不住就出口讽刺。
“是啊,这不是飘雨姐姐么,怎么这样一副狼狈相,莫非被人家休弃赶了出来?”
配合白牡丹的,是绿袖,也是浣花楼数得上的头牌。
“哎呀,绿袖妹妹,你说什么呢,凭着飘雨姑娘的容貌和才情,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呢,除非,做了什么不清不楚的事情,所以……”
“哎呀,飘雨姐姐,你看看我们,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对不住对不住。飘雨姐姐现在是不是缺些银两盘缠什么的,如果缺了,尽管和姐妹们说,一点小小的资助,我们还是拿得出来的。”
“就是就是,姐妹一场,我们也不能看着你落魄是不!”
“呵呵呵……”
白牡丹和绿袖两个人一唱一和,尽情地贬损着花飘雨,都忘了她们此刻正伺候着重要的客人,是出来如厕的。
只不过让她们失望的是,花飘雨却毫无反应。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她们说的话,都从耳边过去了。
“出了什么事,你们怎么还不进去,让几位贵客等久了,我剥了你们的皮!”
一个粗豪的壮汉走出来,声音洪亮。
看到花飘雨,壮汉眼前一亮,虽然花飘雨此刻脸色惨白,双唇没有半点血色,甚至脸上依稀还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但是那天香国色的美人底子却还在,尤其是这副羸弱的样子,反倒更加惹人怜惜。
壮汉笑呵呵地走上前来,抓着花飘雨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十分满意。
“这位姑娘是楼里的吧,怎么不曾见过。走吧,跟我去伺候贵客,伺候的好了,包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说着,也不管花飘雨是什么反应拉着她便往里面走。
白牡丹和绿袖眼看着,恨得牙根痒痒,却又无可奈何,这位爷,是她们得罪不起的。
花飘雨闷哼一声,被壮汉一扯,后背上的鞭伤撕裂似的疼。
“你矫情什么,不过是个妓女,在爷面前,装什么贞洁,快点跟我过去,否则我让你们嬷嬷把你交给我好好教一下!到时候,可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放手,我不是浣花楼的人!”
花飘雨终于有了反应,本是什么都不在意了,可是在这个地方,会发生什么事她很清楚。
就算心里面自暴自弃,可是却终是接受不了。
“在浣花楼里出现的女人,还有什么是不是的,你乖乖跟我过去,免受皮肉之苦!”
“我说,放开!”
花飘雨怒瞪双眼,狠狠地看着壮汉,眼神中,竟也有几分威严。
壮汉愣了一下,然后被自己那一瞬间的退缩惹怒了,他堂堂一个男人,居然被一个妓女吓到,说出去,会被人笑死。
“臭婊.子,给脸不要脸是不是?今儿爷我就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话落,壮汉狠狠地一扯花飘雨的衣服,便将她的外袍扯开。
花飘雨痛得惨哼一声,终于感觉到后背的疼痛。
身体痛得委顿在地,瑟缩成一团,后背上血粼粼的中衣露出来,伤口一片狼藉。
壮汉眉头扬起来,诧异地看着花飘雨。
“这个女人真是够味,居然玩这个,看着伤痕,很新呢!够刺激,叫你们嬷嬷过来,我要要把这个小贱人带回去,好好疼爱一番!”
白牡丹眼前一亮,走到壮汉跟前。
“爷,这个女人之前被赎走了,现在又自己跑过来,八成是被人抛弃的,您若是有心,也算是她的造化,哪里还用得到和嬷嬷说。”
“如此甚好,我就带这个美人回去,好好乐乐!”
壮汉哈哈大笑,笑声粗豪,引来了他的一个客人,八皇子御天泽。
“李兄笑得如此开怀,可是有什么好事?”
“自是好事,你来看,天上掉下来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够辣够劲暴啊!”
御天泽顺着壮汉的手指方向看过去,马上瞪大了双眼,冲到花飘雨身前,颤抖着手抱起她。
“飘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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