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什么,御天凌没有说,但是风清影却明白了。
探手过去,拿过鱼食,风清影解开袋子,抓了一把,细细碎碎地扬入湖水之中。
水中的锦鲤呼拥而来,在水下摇摆着尾巴,争抢着鱼食,吃得不亦乐乎。
“我已经很久没有过来这里了,不知道是谁知晓母妃的习惯,竟然也在这里放了鱼食,也是个用心的人。”懒
“会不会是皇上?”
风清影漫不经心地撒着鱼食,目光悠远,随意地接口。
御天凌却猛然顿了一下,脸色沉了些许。
“不会!”
声音带着几分僵硬,似乎是抗拒着什么,身体一瞬间的紧绷,风清影看得清楚明白。
他对御秋宇的心结,竟然如此之深。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凌,皇上对你母妃的感情,我虽然未曾见过,却也有所听闻,皇上并非无情无义之人,你又何必如此记恨。这个地方,是你母妃最喜欢的,也必然留下了他们的回忆,皇上常来,并非不可能!”
“若真有感情,怎会任由母妃枉死!”
一句话,冲口而出,夹杂着这么多年的怨怼,还有心底的愤恨和失望,喷薄而出,却在下一瞬间,猛然咬紧了牙关,将喷涌出来的情绪生生地压了回去。
风清影握住御天凌的手,摇晃了两下,无声地叹息。虫
“凌,他是帝王啊!”
御天凌沉默了下来,其实他也明白,身为帝王有太多的无奈,可是每次想到,母妃枉死,至今沉冤未雪,他心底就会有怨恨滋生。
可是那个人,又是他的父皇!
而那个凶手,依然好端端地坐在皇后的位置上,耀武扬威。
每一次,看到那个女人虚伪的笑容,他都恨不得拔剑将她剁成肉泥。
“别说了!”
低低地阻止了风清影接下去的话,也拒绝再去深思那些他怨恨着的过往。
无论做什么,说什么,他的母妃,终究是再也无法回来了。
风清影看了看御天凌,微微地低下头,专注地将注意力放到湖中的鱼身上,不时地洒下一把鱼食,引得那些鱼儿欢快地争抢着。
阳光静好,碧波荡漾,风清影的手指纤长,仿佛盈了阳光的清朗和湖水的碧透,一动,便是惑人的光华。
御天凌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心情便慢慢沉淀下来。
那些疼痛的过往,渐渐远去,只要她在身边,御天凌相信,无论多么严重的事情,他都能够承受。
有她,便是心灵的支柱!
“晴儿,皇女乃女乃的身体,需要什么药,你尽管说,我去寻!”
手上的动作一僵,终究还是提到这个话题,风清影心底无声的叹息,把鱼食放到旁边。
“无力回天的,我只能尽量让她少受一些痛苦。”
“少受些苦,也好!”
心底酸涩,猛然转头,身子滑落在小亭外,站在水边,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眼底的伤痛和脆弱。
偌大的皇宫里,曾经,皇女乃女乃是他仅剩的亲近的亲人,如今,也要离去了。
似乎,他总是孤单单的一个人。
“晴儿,别离开我……”
心里酸涩地颤抖,风清影看着那个蹲在亭外的身影。
碧波粼粼,风光明媚,可是那个身影周围,却环绕着深深浅浅的伤,绵密得让她心疼。
不想离开,从来就不想离开。
可是却总是有人逼着她离开,逼着她不得不伤害他。
这样的疼痛,这样的酸涩,若是她处在他的立场,是不是,会有不同的选择?
是不是,宁愿危险,宁愿伤痛,也希望能够两个人一起面对?
心底豁然有种开朗的感觉,风清影嘴角弯起一抹微笑,对着御天凌的背影,缓缓地伸出自己的手,想要抚上他的肩头,想要告诉他,要与他一起,不离不弃。
“乾王殿下!”
“乾王殿下!”
宫人的呼喊声从远远的地方传来,打断了风清影的话。
御天凌身上的悲伤气息瞬间收敛,站起身,又是那个万人敬仰的乾王爷,天御的战神,仿佛前一刻的悲伤柔软,不是这个人一般。
风清影低眸,有些落寞地笑了一下,转头,看向宫人奔跑来的方向。
在皇宫中这样大声的呼喊,必然是急事,否则谁也不敢如此的,不知道究竟出了多么严重的状况。
两个宫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齐齐地跪倒在御天凌跟前。
“启禀、启禀王爷,府上来人,说夫人即将生产,着我们禀告王爷。”
生产!
两个字入耳,风清影的脸色僵硬了一下,随即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一点,偏开头,不看御天凌猛然转过来的眸光。
她知晓他的意思,只是这样的讯息,无论做多少次心里准备,她都无法坦然面对。
一个女人要生他的孩子,却不是她,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一个陌生的女子,一个阴谋之后遗留下来的问题。
不怪他,却无法原谅。
“既然王爷有事,便先行回去吧,太后这边,尽管放心,我会好生照应的!”
风清影说完,不等御天凌回答,便转身离开。
这样的时刻,她无法坦然留下来面对御天凌,无论他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她都无法接受。
只能做一个胆小鬼,逃避开来。
“晴儿!”
御天凌看着风清影的背影,呼喊了一声,可是却
换来她更加急匆匆的脚步,只一会儿,就只剩下一个远远的身影,隐没在曲折的回廊之中。
叹息一声,御天凌转身向着皇宫外的方向走去。
不论如何,那个孩子,毕竟是他的骨肉,不提疼爱,只是道义,他就不能不闻不问。
是不是,他和她,终究会被这些事,隔得越来越远?
身影隐没在大殿之后,风清影转身,看着御天凌的身影走向不同的方向,心里酸涩,却又只能默默地低下头,细细地数着自己心里的苦涩,然后抬头,转身也走向另一个方向。
“洛小姐!”
眉头皱了一下,这样的时刻,她不想理会任何人,可是总会有这样不识相的人。
转身,恭敬有礼地对着御天承施礼。
“参见四皇子!”
“洛小姐不必多礼,可否陪我一起走走?”
风清影稍微退后了两步,隔开一段安全的距离,温雅地低眉敛目。
“很抱歉,四皇子,入宫之前,家父嘱咐我早些回去,此刻已然探望完太后,我要先回去了。”
“我送你!”
风清影眉心微微地蹙了一下,目光一转,点头应了。
坐到御天承的马车上,风清影摆着端正的姿态,宛若一个平常的大家闺秀一样,头不动,肩不摇,笑不露齿,低眉敛目,眼观鼻鼻观心。
“洛小姐何必如此拘谨?”
御天承歪歪地倚在旁边的坐塌上,脸上的笑意比平日的温雅多了几分邪肆。
这样僻静的空间,面前这个聪慧的女子,让他无意中,便流露出了真正的本性。
“男女授受不亲,四皇子如此调笑,有失礼数。”
“我之所以在你面前如此,是因为觉得你亲近,不必拘泥那些寻常的礼俗,拘束了自己,也拘束了你,为何你非要摆出这样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
御天承猛然坐起身,靠近了风清影,近到呼吸都喷吐在她的脸颊上,一片温柔。
“洛小姐,我是真心希望能娶你为妻,你何不好好考虑一下?”
风清影笑得莞尔,不因为御天承的接近而有丝毫的变色。
“我曾见过一个叫花飘雨的女子,她对我说过,四皇子对她情有独钟,许下王妃之位,不知此刻,她在何处呢?”
御天承的脸色猛然僵硬了一下,眼底深处一股暴戾的神色闪过,随即压入心底。
“你说的花飘雨,是那个浣花楼的花魁吧,洛小姐以为我会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妃?也实在太看轻了我的眼光,也将自己压得太低。”
“这么说来,我在四皇子心中,位置很重?”
“是!”
风清影低低地笑开来,越笑越大声,再也无法维持自己娴雅淑女的模样,看着御天承的目光,多了几分狂放的讥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