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为难我都答应。”看她不说话,他以为是什么难事,开口又说。
他都说了多为难都答应,也就是怎么样都可以,他说话一向是算数的。
乔静言抬头说:“医生说你疼的实在厉害,就打吗啡止疼,药都准备好了,在外面等着,你点头就行。丫”
说话,一如预期,沉默的有些尴尬媲。
“我都知道了,昨天晚上我过来看你,你疼的出声,疼就别忍着,医生说那种疼没法忍。”乔静言又补充说。
抬头看章霖昭的表情,他还是不说话,只看着她,目光有些深……
生怕他又拒绝了,乔静言又说:“打吗啡没什么的,医生说只要控制的了量就没事,反正你都答应了,我出去叫医生来。”
说着就站起来,往门外走。
手上却是一紧,被他一手握住,身子被他手上的力气拽住,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早都被拽到他怀里去,可是此刻他的力气不大,只能拽的停住她,她回身过来,对上他的眼。
有些细碎的光亮,大约是灯光映照在他眼底,可又好像不一样,像是有话说。
她觉得想逃,用力抽出手来,一甩。
如果是以前,她根本不可能抽的出,此刻却是一下子就甩开章霖昭的手。
仿佛有一瞬,自己也都没想过会如此的容易,转身大步的往外面走,开门叫了医生。
回头的时候章霖昭的目光仍旧是看过来,盯着在她脸上。
有些东西的确是不一样了,再怎么否认也得说,真的是完完全全的不一样了,可是她觉得无所适从,面对一个脆弱的章霖昭,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好像是换了一个人,完全不是从前的那个恶魔。
想过离开,失败了,还是回来,可是没想过后面会如何。
打吗啡很快,章霖昭也配合,医生又出去的时候,章霖昭眉宇之间露出一点点松动的表情,似乎是放松了一点,身体的疼应该是没有那么多。
“倒杯水给我。”章霖昭的声音响起。
乔静言过去倒了水,给他端过来,他接过来喝一口,又放下在桌子上面,伸手叫她过来:“过来陪我一会儿。”
他的样子很疲惫,跟疼痛坚持了那么久。
坐下在他旁边,忍不住问:“伤口还疼吗?”
“没事。”章霖昭只两个字,往后面躺下去一点,应该是吗啡起效了。
他这样安宁的在这里,看起来很顺和,安安静静,只是脸色有些红,她伸手过去,问:“还发烧吗?”
这些天反反复复的低烧也折磨的他不轻,那样强悍的一个男人,在病痛面前也都无能为力,他忍着的模样。
他反手捉了她的手,她要抽回来,他着力握住:“待一会儿,就一会儿。”
轻软的话语。
乔静言的手就抽不出。
这样安静的夜晚,两个人在一起,他拉了她的手在胸口,她甚至能感觉得到他的心跳,一下下的,越是安宁就越是无法让她觉得平静,她常常会想假装两个人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能当普通的人,她只是在照顾章霖昭。
不然就是不公平,太不公平,折磨了她五年都用一种恶魔的姿态存在,忽然之间弱小下去,她不想改变什么,对改变,她一直觉得惶恐,她宁愿生活一直是一个样子,安安静静的继续下去。
然后,一切都不如预期。
在遇见他的第一天,一切就已经都变了。
怔忡之中,脸颊上有些凉,抬头,是他的指尖,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一寸寸的,从她的脸颊到下巴,最后落到她的眉峰上面去。
她的眉峰是那种笔直笔直的,再折下来,显得有些锋利,她一直都很骄傲于这样的眉毛,将她的无畏都显示出来,后来也没了什么无所畏惧的心,只有眉峰还是一样的桀骜。
“你最不一样的就是眉毛,跟你一样,怎么都不顺从。”章霖昭忽然的开口。
语气好像是个点评家一样的。
她要甩开来,他却是一把拉过她,她扑着在他的身上,只一瞬,就要起来。
然而一动,不可避免的就碰到他伤口,他的眉心顿时的一皱,她一下子就不敢,只能停着不动。
他凑过来,唇吻上她的,她一个愣神,他忽的就翻身压她在下面。
她第一反应就是用力推,一动就避无可避的推到他的伤口,他疼的“丝”的吸一口气,可是手里不放松,她于是不敢再动,只能是任由他来。
唇一点一滴的落下来,在她的脖颈上面,越是深入就越是炙热。
好像是当她是什么宝物一样的轻轻的吻下去,抬头,对上她的眸子。
四目交接,有那么一瞬间,乔静言看见他眼底的火光,唇就被堵住,他的动作也没那么温柔,唇舌纠缠,仿佛是要吮到她的灵魂出来,她觉得乱了,身下的衣服什么时候被剥开她也都没有注意到,他挤身子进去,异物的感觉那样明显,让她有些抗拒,可是睁开眼,对上他的眸子,就又不再多挣扎。
“小心伤口……”第一时间,没想到别的,却想着提醒他别伤了伤口……
如果伤口开裂,那就太可怕,好不容易才养好一点。
他的唇堵住她的,所有话都说不出。
恍然如同是梦境,不知道怎么到了这一步。
昨天,她还想着离开,早上,还大吵,还威胁,她还出门,刚刚的时候,她还想着不能这样,这样不公平,可是一眨眼,就变成了此刻的光景,有些不知道怎么了……
好像做着一切的人都不是她,回忆起来,是一场恍惚的梦境。
如同此刻,她看着他的脸孔,觉得光影晃动,灯光在他头顶半明半灭的晃动,竟然是真的吗?
不是第一次,可是……
是怎么走到这一步来,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是如何。
还能不能逃得开?这个恍如梦境的时刻,如果不是身体这样真实的感觉,她不会相信。
他伸出手来,盖在她的眼睛上面,眼前一片的黑。
于是什么都不想,任由黑暗盖过来。
不知道多久,他终于是放开她,她起身来,第一反应是回头问一句:“伤口有没有事?”
他听了只是笑,笑的很随性的样子。
以前最多最多,就只是看见他嘴角翘起一点。
“没事。”他只两个字,她伸手过去看一眼他的伤口,没有血迹渗出来,自己胡乱的裹好了衣服就要往外走。
“浴室这里有。”他说。
她却一刻都不留,往外走,丢一句:“我回我房间。”
出门的时候,看一眼走廊没人才溜出去,去隔壁房间,放了水洗澡。
清洗完,躺在浴缸里面,抬头看着头顶的灯光,不住的发怔。
***
半夜是被吵杂声惊醒的,出去走廊看,李管家正要来找她,满脸的焦急:“乔小姐,先生找医生说要加大止疼药,医生说不能了,他又发脾气,您快去看看吧。”
好像她是个消防队员,章霖昭一发火就是她去处理。
她急忙就往隔壁房间走,正撞上出门的医生,于是问:“是怎么了?伤口出问题了?”
医生有些抱歉:“止疼剂消了,就会觉得更疼,其实疼痛指数是一样的,只是觉得会疼,如果加药是能制止疼痛,可会上瘾,还是建议章先生……”
医生还没说完,乔静言一把推了医生就往里面走,看章霖昭旁边站着个护士,已经是要给章霖昭扎进去。
乔静言一点不客气,冲过去抓了针筒,回手重重的砸在地板上。
针筒“啪”的碎裂,章霖昭正要发火,看见是她,硬是按下去,只大声:“谁叫她来的!李万!”
李管家从外面进门来,讪讪的笑两声,低声:“章先生。”
一边说着,一边使劲看着乔静言。
“是我自己听见动静过来的!跟李管家无关。”乔静言解释,声音也不小。
章霖昭看她,她也不示弱,盯着回去,章霖昭转头看了别的地方,跟李万说:“带她出去。”
一边说着,脸上一边露出痛苦的样子。
是疼的厉害了吗?
“我不去,我要出去就不回来!章霖昭你自己看着办!你要是点头我现在立刻就走!”乔静言一点不退。
章霖昭猛的抬头盯着她,紧紧盯着,她却一点不怕,只跟李万说:“你们都先下去。”
“麻烦您照顾先生。”李万立刻点头,招呼护士一起出去。
章霖昭直直的坐着,没有再说别的话,只是坐着,乔静言过去抱了他。
“我已经打了一针,觉得不能忍,又要打第二针被你抓到,现在已经好多了。”章霖昭缓慢的开口,说。
原来已经打过一针,所以这样安静,她深吸一口气,已经打了,也就不再说,只拉着他躺下,伸手紧紧的抱住他,低低的开口:“以后别了,我不知道我能有多大的用处,可以后别了,不能再打。”
没有人回应,只有沉默。
大约是自己都不能肯定自己能不能忍得住。
“我吸毒的时候,你捆着我就捆过去了,不然我也绑着你到床上,你哪里都不能去,你也别想着有人放了你,佣人都听我的,管家也听我的,没人救你,所以你还是现在忍着,不然我就真的捆你了。听见没有?说一遍,你不准威胁医生。”乔静言的语调还算是平和,也只能说是平和。
又是沉默。
她抬头看他,盯着。
半天他才是说:“好,不威胁医生。”
顿一下又说:“你怎么这么本事,威胁我,你是第一个。还占据了我家,指挥我的佣人。”
乔静言听了笑,伸手抱他更紧:“就这样了!章霖昭,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我只知道我不能扔下你不管,你得好起来,而且要听话,两个人里面总有一个人要听另一个人的,我不习惯听别人的,你也不习惯,可你现在病了,你就得听我的,不然你病不会好。”
说着下去,觉得有点想哭了,他曾经是那样强悍的一个人,曾经那样强势,现在在病床上。
然而里面有关于两个人的理论似乎是让他觉得有些愉悦,他只说:“那就听你的。”
后面又补充一句:“合理的,就都听你的。”
还有限定的……
“什么算合理?”乔静言问。
合理有那么多种,不知道他的标准在哪里?
“我认为对的。”章霖昭说。
一本正经,没一点开玩笑的意味,颇为认真。
空气中有点凉……
更像是个冷笑话,标准竟然还是他来定,这约束有什么用?还不是都听他的。这样的不平等条约有人签才有鬼。
才要抗议,他俯身吻她,吻在她的唇上。
“乔静言,你再不能逃,再不能消失。你的脾气我能让着的就都让着,我能忍的也都忍,你要做主这个家里都你做主,可你的部分,要我来做主,我再不想放开你,任何一点都不想,你总是逃,你可以逃的远,更远,我都找得回你,我有固执的地方,也有一些坚持的东西,需要你包容,你喜欢什么人我控制不了,可是给我留一个位子。”章霖昭声音缓缓的。
沉默在黑夜里面僵持。
给他留一个位子……
在她的生命里面,他早都融合进去,如今,他想要她心里的一个位子。
半天之后,是他先开口:“不用你现在回答,我可以等着。乔静言,我爱你……”
三个字,我爱你,却是最难说出口的三个字。
她曾经在纸条上面念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就卡住,怎么都念不下去。
听见的时候,感觉是反应不及,不相信真的听到了,而后是平定,心跳几乎都是要平下去。
以前怎么都不相信的话。
她不说话,只是埋头下去,在他胸口的位置,手臂还是抱着他,闭眼,沉沉的睡过去。
***
“乔小姐,这是上个月的收支报表,您看看,院子里面的蔷薇苗已经运过来了,明天就能全种上,还乐乐的体检报告,我已经看过,一切正常,不用担心。”管家李万拿着个本子汇报情况。
一边章悠悠听了就乐:“李管家现在都不跟大哥你汇报了,大哥你是被绑票了吧?小嫂子管的比你强多了,等再过两个月,花园都有了,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外面整整齐齐的,大哥你天天这么养着,肯定长胖。”
“你周游世界周游的连我住院都没回来,回来还嫌我?”章霖昭反问。
现在伤口都好的差不多,章悠悠才从外面飞回来。
“能怪我吗?亚马逊没信号,没网络,连电都没有,你不知道我那个旅程多艰辛,我一出来再看报纸,已经是你康复出院了,连着急都省了,飞回来就吃团圆饭,多好啊。要不是你,我要走遍南美的,我都着急赶回来了。”章悠悠笑的依旧是没心没肺,唇角大大的上扬。
她刚从南美回来,玩了不少时间,雨林里面什么都没有,知道大哥出事也都是两周前的事。
“我跟你们讲,我亚马孙的那个导游,真是要多帅有多帅,有土著血统,皮肤那叫一个光滑啊!开始我觉得他长得不好看,你懂的,嘴巴太大,鼻子又扁,后来看他徒手斗鳄鱼!拿竹竿削尖了就能扎到鱼,你别听着觉得没什么,我们可以是鳄鱼撵的好惨,最后没饭吃,他捉鱼回来的,还给我最大的那条,我真是爱上他,不过可惜了,他不但有老婆,而且爱男人,他说是他们那里的一种什么风俗……”章悠悠说起话来声情并茂,就差没有眼底含着泪水跟男导游依依惜别。
却是给这个家里带来久违的欢笑声。
章霖昭颇为无奈,只是重申一句:“如果再去危险的地方,我就把你信用卡停掉。”
章悠悠一个白眼甩过去:“你不懂,这才是生活,这叫做自由!小嫂子!下次我带你去,南美真是特别的有风情!欧洲十日游那些都土爆了,千万别跟我大哥去,他也就会选哪几个土大款必去的地方,根本不懂我们这些人自由的心!亚马逊的食人鱼比法国松露要美味的多!”章悠悠骄傲的抬头,十分不屑,最后还补上一句:“停我信用卡我就卖辆车去,绰绰有余!”
这样骄纵而自在的灵魂,章霖昭看着发愁又无奈,乔静言看了却是真觉得羡慕。
这不就是她曾经的梦想,走很多地方,见很多人和景色,无忧无虑。
“小嫂子待会儿去我房间里,我拿了一箱子的好东西,海关差点就不让我出境,我连圣城的石头都拿了一块回来,还有好多南美的佛像,还有那边的羽毛头饰,下午小嫂子跟我逛街去!别天天陪着我哥,他不用人陪,他一个人挺习惯的,报表陪着他就挺好。”章悠悠一点都不客气,机关枪似的突突突的说。
乔静言接到章霖昭的目光,笑着点头:“好,我去。”
跟章悠悠一起,没什么压力,感觉自由,也是挺好的一件事,也该出去走走。
章霖昭还要说话,章悠悠已经抢先一步站起来,推了乔静言就往外走:“大哥不用说了,我这里有信用卡,不用叮嘱安全,我叫司机送我们,不用说让多买点东西,我们知道了,也不用说晚饭,我们会回来吃,要不然你一个人多可怜是吧?放心放心,我帮你看着小嫂子,你可以完全的放心!我们走了,不跟你絮叨!”
乔静言无奈的被推着出去,门关上,章悠悠又补充着说:“小嫂子,我大哥絮叨的烦死人了吧?他就是这样的,像个老太婆,天天念叨,走,我们不理他,我们去购物!”
***
后妈写甜很辛苦……奇奇承认是后妈了!我是后妈后妈后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