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林婵院始建于元朔二年,是皇甫翼对先帝皇甫攻的一片孝心,表面的贺红欣欣。
历代帝王都会对上一任帝皇的功绩作出的一番表率,常常都是宣扬其的治国有道,丰功伟绩,说明其是位难得的仁君。
道理很简单,一般即位君主都是上位君主的子孙,就算会有少见的兄弟传位,继任之君为显得自己贤明厚爱,都会在史书上大笔书写其同姓先祖的好话。
自然除了后一朝对前一朝的评价,历史都改革换代了,后来夺位的人自然要抨击前朝一样。就如唐朝对隋炀帝杨广的评价,成王败寇,想来变成厉鬼的杨广也是无言抵辩。
可双林婵院在夏季的雷雨之中倒塌了,流言蜚语四起,诚然在人世之间,皇权最大,可比皇权还要震撼人心的就是舆论,连皇甫翼最忌惮的就是这个,这些日子,他忙着焦头烂额,无暇功夫来北宁宫闲谈。
自从萱儿死了,翩翩走后,北宁宫里再无可心的人,连煎保胎药这种小事都要自己亲自去小厨房催拿。
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小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你说咋娘娘的肚子咋比别的娘娘四个月的肚子大呢?”
“我曾听老太监们说,皇后娘娘以前就和楚南王、雪国的拓跋君都有段过往情史。”
“娘娘长得还没你出众呢。”
“可你看圣上对娘娘的宠爱劲,所以说女人要获得男人的心不是靠美貌的。”……
“说得没错,美貌在这永巷不过是催皮老的杀手,但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怕是更要掉脑袋的。”我的话语几乎要吓破她们的胆,她们跪在地上不停求饶,“去太医院领哑药,以后就不用说话了。”其中一个宫女听到以后要变成哑巴,吓得当场昏倒。
我转过身时,才清晰见到傅太医。
他比三年前老了许多,头发全部变白,“皇后娘娘,你比三年前更有做自己的决心了。”
“本宫不想说自己善良,只是这样至少保住她们的性命。”我苦笑着言道,“首太医,你是本宫少数信任的人,请不要离弃本宫。”
“微臣不敢,”他俯首着言说,“皇后娘娘不在圣上三年的时间里,圣上同样也改变不少,例如从前不会去学习兵法,认为只要有将军去做就好,微臣敢说圣上现在已经是运用兵法的奇才了。”傅以渐是当年接生皇甫翼的太医,他一直视皇甫翼的健康比皇权更重要。
“陛下天纵运用帝王术如神,可惜过往认为治国之道自有文臣,兵法练兵自有武将,现在一下子全补上,倒是有些累他。”我点头颌首赞成傅以渐的说法。
缠着金丝,傅太医用他的丝线诊脉,我搭口问道,“陛下的身体最近可好?”
“娘娘,微臣是名救人性命的大夫,绝不会为了权势害人害己,微臣可以用数十年的医道作保。”突然傅以渐面色沉重。
我不禁跟着凝重,“傅太医,你我多年交情,你难道信不过本宫,对着本宫说话,也要左顾而言他。”
“不是的,娘娘,若陛下圣体眷顾自得天佑,微臣万死不辞。”傅以渐如实禀来,“当年圣上身重血族的蛊毒,每月大发作一次,全身剧痛求死,后来微臣发现唯一的解药就是娘娘的千年寒冰体质,可那回,本该是娘娘救圣上,可惜天意如此,事实却是正好相反。”
“你的意思本宫懂,只是近些日子,本宫与陛下朝夕相处,并未见着陛下的身体有何不妥,本宫一直也认为陛下的蛊毒早已解月兑。”我心中的锣鼓敲着七上八下。
傅以渐还是摇头,“这大概是圣上赶走微臣的缘故,微臣的外侄孙霍莱是个聪明人,可惜从来不用在光明征途上,圣上听信了他的话,用了旁门左道压治蛊毒,怕是就算救得了一时,害不了一生一世的痛苦。”
就像一道道疗伤的温泉汤药变成要杀人的毒药,若真如傅以渐所言,我就是害皇甫翼的罪魁祸首。
他又大叫出来,“皇后娘娘……”
“傅太医一切请说,本宫可以承受。”我最害怕的事怕是来了。
“微臣启禀皇后娘娘,娘娘所怀的是双生胎,所以肚子见着比别人要大。”傅以渐的额头上开始滴下豆大的汗珠。“这在崇宫有记载的历史上是第一回。”
“这不算大事,本宫和亲姐姐就是双生,本宫还听说外婆和她弟弟也是双生,这大概是家族的遗传吧。”我笑着道,有点痴怪傅太医的小题大做。
“皇后娘娘,”傅以渐大声叹说,“双生子在帝皇家是天降灾难,是要带来祸害的,要是娘娘怀有双生子的事情外传,怕是双林婵院的倒塌就有了说头,有了原因。就算圣上再宠爱娘娘,这对孩子也是不保。”
我往后几乎仰倒,“这该如何是好?”
“万全之策,只有杀一个留一个。”傅太医誓死禀报。
叹人生,几番离合,变成迟暮。
“这两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或是龙凤相成?”我喃喃问道。
“就算华佗再世,怕也无法在生产之前估算。”傅以渐的话让我继续冰凉。这是让一个母亲去选择让自己的一个孩子生存,一个孩子死去吗?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有哪个母亲可以做出这样的选择?
“给本宫三日时间想想。”我只想一个人独处。
风起云涌的世界已经变得波涛暗动,朝代更换,前无古人的大崇王朝就此粉墨登场,壮美山河被硝烟呛伤,历史斑驳月兑落,在岁月的长河里漂浮流淌。
在没落的年代,总有出类拔萃之人立于天地之间,为太平盛世也好,为名垂千史也好,为担忧苍生也好,总之百姓们的平稳日子终于到来。
歌舞升平之日翻腾再起,铁血铮铮的日子会错落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