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底有风不停的席卷而来,尹雪裳抱着怀里的银狐安静的呆在悬崖边缘,足边偶尔有细碎的沙石划落。与其说是抱着银狐倒不如说是尹雪裳故意钳制着银狐,眼眶里的泪水迷蒙了玄印紧张走过来颤颤巍巍的身影。
“你……你这个凶恶的坏女人,你想要干什么?”说话的时候眸中分明是有些生气的,可是心里却突然地被揪的生疼一片,那个女子微弱的身子在风中摇摆不定好似随时都会坠落下去,心跳仿佛在胸膛里也变得缓慢。
他是在担忧那个女子么?可是他明明是为了追逐银狐而来,可是那女子的每一个眼神都会令自己六神无主、心痛疼惜。只是刚刚相识,为什么却冥冥之中牵动了几世的眷恋。
“你不肯跟我走……你不认得我了……你不喜欢我了……。”
她说的话就像是千万根细针扎入他的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她眼眶里盘旋的泪水令他呼吸也变得艰难。他这是怎么呢?只是一个陌生的女子啊,还是一个异常凶恶的女子啊。为何她的泪水会瞬间瓦解了他所有的意志力?
“不要……不要哭啊。”玄印的声音自喉咙发出,有些干涩的味道。
不要哭啊,我不想你哭,你的每一滴泪如我都如同珍珠一样珍贵。
然而他越是靠近,那个身处在悬崖之边的女子就越发的后退,只差一点点了,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抓住她了,就可以拉她回到这安全的地方了。
可是,她笑了,哭着笑了。
“如果……”她哽咽着声音,投往他身上的眼神凄楚无比,“如果我还能活着,你愿不愿意从此以后都听我的话?”
只是瞬间的犹豫,他就眼睁睁看着她同她怀中的银狐跌落悬崖。
“不要……。”只差两步了,他只要不犹豫就可以救回那个女子了。
有一股悲伤破体而出,撕裂着潜藏在心底的伤口,悬崖边上他放肆了哭泣。怎么会是这样的?他的心好痛好痛啊!他突然很想拥抱那个女子,很想很想……
裳裳!
“裳裳——”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自嘴里喊出,一些模糊的片段闪过脑海,画面的主角都是那个女子的音容笑貌,他跪在悬崖边上,双手抓起一把沙石,身体里的血液翻滚着、沸腾着、痛苦的叫嚣着,“裳裳,我愿意,我愿意!我从来就是为你而活的呀。”
她听不见了,他的任何哀嚎。
悬崖底下吹起的风也迷蒙了他的双眼,他感觉身体像是被抽空了,只剩下一缕轻魂在飘荡,好似随时都有可能散去。
“什么都愿意?就算是以后我当大,银狐当小?”一个半开玩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愿意……只要你活着就好……。”原本是悲痛难耐,却被这突然闯入的声音惊住了身形。玄印慢慢的抬起头来向身旁张望,先前还是愁云惨淡的女子此刻却笑靥如花,先前还是坠落悬崖的女子此刻却安稳的伫立。
“怎么?小子?看傻眼了?嘿嘿!你家娘子我身怀绝世轻功,怎么会这么轻易掉落悬崖。还有呀,你自己说的愿意,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以后你什么都得听我的。”
那个女子狡诈的笑容映入眼帘,玄印仍旧是一副呆愣的模样,直到她怀中的银狐蹦落下来走近玄印的身旁,轻舌忝着玄印的侧脸,微微发痒的触觉才将玄印的思绪拉回。
“为什么骗我?”他站起身来徒然高出她一截来,眸子里有轻微的怒火在燃烧。
尹雪裳愣住了几秒,她只是想戏耍他一番,让他乖乖听自己的话罢了,怎的会惹得小印发怒?以前无论自己有多么无理取闹,小印都不会生气的,难道一个死而复生的人连心性也会改变么?
可是,她何曾知道玄印发怒的真正原因,是害怕就此失去了她,是害怕这样的玩笑一个不慎真的令她粉身碎骨。
“小印……。”尹雪裳嘟囔着嘴巴小心翼翼的扯着玄印的衣角,一副讨好的模样。
“不许,不许你在开这么危险的玩笑!”他突然把她抱入怀中,虽然声音还有些孩子气的嗲,口吻却坚定的不容置疑。
“只要你听话,我就听话。”唇角微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心里被一股暖流占去,原来她的小印是担心她啊。
“嗯,我只听裳裳的话。”
裳裳!小印会叫裳裳了,那么他记忆里的自己正在逐渐清晰吧!真好!即便她对这个世界已经有太多的失望,幸好还有小印这样安稳的陪伴在自己身边。
接下来的目的地尹雪裳想的很清楚——赤烈国。
玄印死而复生这件事暂时只有自己和医卉月知道,若是回离尘谷的话对玄印恢复记忆必然是好的,可是医卉月这个潜藏的危险因素怕会给离尘村又带来一场无妄之灾;思前想后也只有赤烈国可以去了,箫宁南手中有着令医卉月畏惧的东西,毕竟是一方之主拥有兵权在手,想那医卉月也不敢轻易来犯,这样她们便可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驾!”一声仰天长喝,手中的缰绳已然勒紧。他们俩还真是幸运,腿脚刚刚走酸就碰到一个肥的流油的富商,重点是这富商刚好还驾了一辆马车来,不由分说,当“仁义双
侠”遇到可恶富商,当然是劫富济自己啦。
尹雪裳坏坏一笑,将刚才还贪图自己美色的富商悬挂在高树枝丫之上,带起小印坐上马车一路高歌而去。
赤烈皇城国君批阅奏折的大殿里灯火一片明亮,已是深夜箫宁南还在费心的批阅着大臣们上奏的奏折,大都是劝他早日成婚重新立后,不可耽误了传宗接代的宗族大事。箫宁南将奏折有心无力的扔在一边,唇角浮现一抹冰冷的笑意。尹雪裳已经失踪两年了,皇后之位依然空闲着,或者说他是有意为她保留着,即便知道她根本无心这个后位。
身旁掌灯的小太监俨然睡意朦胧,时不时的歪斜着身子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箫宁南并不是一个肆意折磨下人的君主,相反他对奴才们视若家人,也正是如此多年来他才深受赤烈国民的爱戴。径自解上的披风披到站在一旁打着瞌睡的小太监身上,轻声嘱咐。
“夜深了,别着了凉,你先下去休息吧。”没有国君的严辞令色全然一派邻家兄长的温和。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没有伺候好国主。”小太监突然惊醒睡意全无,低声惊叫着跪来。
“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本国主也想独自呆呆,你就先下去吧。”
“是!”小太监退了出去,轻声掩好了房门。
此时偌大的大殿里只剩下箫宁南一个人,瞧了一眼四周静悄悄的像是陷入了一种无尽的灰色空间,竟无端的让心口有一种窒息的感觉。终究没有太去在意,毕竟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能后悔了,不管喜欢不喜欢都要认命的走下去,伤的、苦的都要独自去承受。随意的拨弄了下烛火的灯芯,捡起一本奏折继续批阅,甘不甘愿总还是要做出回复的,这些臣民放在他身上的希望是那么重大,他必须要让他们满意,即便自己千疮百孔、痛苦不堪。
天色刚亮的时候兴许是太累了,箫宁南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微眯着眼睛伏在案台上休息。
恍恍惚惚之间似乎有人影窜了进来,许是什么贼人误闯了大殿,箫宁南不动声色继续安眠,他倒想看看这些贼人究竟有多大胆?他堂堂一国君主在这,他们敢嚣张到何时。
可是,箫宁南没有想到的是一切真的出乎他的意料了,那俩贼人分明将他视若空气,也不怕惊扰了殿外巡逻的侍卫,兴奋的在大殿之内翻箱倒柜的收敛着各种财物。箫宁南额上青筋冒起却依然佯装熟睡,心中暗暗揣测或许是什么绝世高人闯了进来,怕是不要惊扰了好。然而,就在箫宁南决定忍下一时之气的时候一个晃动的人影走了过来,他分明感觉到那人影正以灼热的目光盯着自己案上代表着赤烈最高权威的玉玺。
“咦?”那贼人发出一丝惊疑的呼声,然后从箫宁南侧旁拿起玉玺在手中掂了掂,“这个是上好的玉耶,拿出卖应该很值钱的吧。”
听着这话箫宁南差点一口气没上上来,竟然拿他赤烈的玉玺拿出去卖?真是太不将他赤烈放在眼中了,就算是在厉害的世外高手也不能抹杀赤烈的尊严。
“宣令,将夜闯大殿的两个贼人格杀勿论!”双眼怒睁,箫宁南大喝一声直直的站起身形。他倒要看清楚了是谁这么不将赤烈放在眼中!
听得国主的号令一群侍卫持着刀枪速速从大殿之外冲了进来,各个铠甲披身应当都是赤烈皇城内绝等的勇士。可是,冲进来的侍卫们瞧着晃动的烛火中映出的那女子容颜,竟然各个退缩不敢有半分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