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轻些!疼!”回到府里,燕语又为我涂了一次药。这个丫头的手脚比起某人来还真重呢!
“小姐,您忍一下。马上就好了。”燕语手劲放轻,蹙着眉道。
“轻轻,娘亲知道劝你不学了,你定然不甘心。但这惊鸿舞肯定有练习的窍门。你趁着养伤的时候或可参悟一下再练,或者直接求教于贵妃娘娘也会有所得。”娘亲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我细细想想,不无道理。这左妃娘娘也教了我有一段时日了,可却从未提过练习的窍门所在,只是一味让我先练好旋转再练跳跃。虽然我有些舞蹈根基,但动作之复杂难度之大让我信心备受打击。
第二日下学我便到元晖宫去看真贵妃。她的身体大不如前,软软躺在榻上,连说话都甚是费力。
她见我跳了一段,也不评价好歹,只是轻道,“惊鸿舞全靠缘分和悟性,左妃能传艺与你是缘分,但你跳得成不成便靠悟性。轻轻,细的我也说不清楚,你不妨多去后院的竹林走走,或许你能参悟一二。”
我见她气息沉重,知道她累了,便告辞出来,不再打扰她休息。
望着竹林,不由想起那首诗来:新篁才解箨,寒色已青葱。冉冉飘凝粉,潇潇渐引风。扶疏多透日,寥落未成丛。惟有团团节,坚贞大小同。
到底有何玄机呢?
我站起来又跳了一段,还是摔倒了。我索性躺下来,闭上眼睛,细听竹林的风声。
不知何时,清河王也躺在了我身边,我一睁眼,差点被他吓到。
“轻轻,我每每有不顺心的事情我都会这样静静地躺着。”
“你可是担心娘娘的病情?”我轻叹一声,问道。
“是。我怕,我不敢想离了母妃会如何?”他望着我。
“吉士思秋。实感物化。日与月与。荏苒代谢。逝者如斯。曾无日夜。嗟尔庶士。胡宁自舍。”我坐起来,看着他,“心定会很痛很痛罢!只是,对娘娘来说未必不是解月兑?你可曾想过,在这深宫里,她活得有多寂寞?”
他也坐起来,“难道被伤得那么重还要等待么?她的身边一直有我在陪伴!”
“我娘说,多情不似无情苦。娘娘不是个无情之人,自然就要苦一些。”
“轻轻,我日后绝不会让你为情所苦!”他双手搭着我的肩膀,目光坚毅神色严肃。
我一愣,未几,大笑起来。这句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
“那敢问王爷,若是将来我夫君打我骂我了,您会如何处置,替我出头呢?”
他眉头一皱,脸一沉,低声道:“什么你夫君?我会杀了他!”
我怔住,何时温润如玉的苹果脸竟这般暴戾?
他看着我,更是惊得血色全无。
“轻轻,你身上好多的血!”他指着我的裙摆。
我扭头看看,果然触目全是鲜红的印记,我的小月复也开始阵阵绞痛。
他不再多想,抱起我就要去找太医。
幸而中途被瑞福拦住,找来几个宫女替我料理一切。
原来是我的初葵到了。
我就如此尴尬地在元晖宫里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改变。
许是知道初葵意味着我已不再是小女孩,两人再见时便总有些面红耳赤。
今日我又在竹林间跳舞。
像往常一样,他不久也跟了过来。有的时候他会在林间弹琴,有的时候也会吹一段箫。其实他本来就满喜欢呆在这片竹林里的,倒是我练舞占了他的地方。
可我们俩都看不透玄机所在。
我走到一株细长的竹株前,烦躁得拉了一下,谁想这竹子韧劲十足竟弹了出去,“啪”得打在临近的竹株上,借着这股力竟又活生生地弹回来,直接朝我面门抽过来。
“小心!”子美一喊,将我拉进怀中,用后背挡住了这记凌厉的攻势。
只听到“啪”得一响,子美的身子震了一下,好看的脸不禁皱了起来。
我轻道:“痛么?”
我正想转过他的身子看看伤得如何,竟被他又拽进怀里,轻道:“不痛,如此这般就好。”
我的脸不禁发烫,心也跳得飞快。
只听他在我耳边低吟道:“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轻轻,你来了,我便不再孤单。”
我枕在他的肩头,闻着他鬓发的清香,竟也一时不想离开这处温香软玉的境地。
片刻,他的脸罩下来,红润的嘴唇如飘雪般细致地落在我的唇上,我不由浅浅阖上双眼……
竹林间的清风微微吹起我们的乌发和衣衫,唇齿相依中,香醇的竹叶也发出梦呓般的喃喃细语……
“咦,是何人如此心狠,竟将这些鸟雀都用弹弓给打死了!”不知过了多久,瑞福一句清晰的话传进我们的耳边。
我福至心灵,睁开双目,“弹弓?!”
他也双眼圆睁,笑道:“是!我们怎么开始都没有想到呢?”
我们相视一笑,便牵着手一起坐下,从每一个动作开始研究惊鸿舞。
原来真贵妃让我看竹子,就是想让我体会竹子细长身躯中散发出的巨大韧劲。方才只是一支竹子,居然能借着反弹之力在子美的背上抽出一道伤至皮肉的口子。同理,弹弓能将飞行的鸟雀一一击杀,而弓弩更是战场上杀伤力最大的武器,这都是巧用韧劲的实例。我无须大开杀戒,只要利用这个道理完成惊鸿舞就行。经过我们的一番推敲,我再次跳得时候竟感到身体轻盈了很多。虽说还是有些不流畅,但比之以前却是有了大进展。
他拍掌笑道:“嗯,果然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轻轻,虽然我未得见母妃昔日曼妙舞姿,但我想你应得母妃真传也。”
我拉过他的手,斜眼看着隐隐浮现在他后背上的一道血红,“子美,眼下最要紧的是要替你上药!”
“并无大碍啊!”他轻松一笑。
我轻哼了一声,刮了一下他的鼻头,“都见红了。恐怕会留疤痕,那样会对不住你的名字哦!”
他一笑,“哦?你叫轻轻,可之前跳舞的时候我可不觉得你对得住你的名字哦!”
“你!”我恼羞成怒,竟又提起我未获窍门时的窘状。
“好了,我再也不敢说了!”
我们相互在林间追赶着,笑语也飘向遥远的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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