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十八年
雪已经不眠不休的下了三天三夜了,整个京城被一片白色所笼罩,曾经熙熙攘攘的京城,因这一场大雪而陷入一片安静之中,街上除了行色匆匆的人们,连个卖东西的人都没有,也是,这种鬼天气,旦凡能不出门,便不出门,谁不贪恋守在火炉边的温暖啊。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正冒雪蹲在井边卖力的洗衣服,她穿着一身非常单薄的破旧衣服,上面满是补丁,在外的瘦弱的胳膊上满是触目惊心的青紫伤痕,一双瘦弱而骨节分明的手被刺骨的井水冻的如萝卜一般红肿不堪。
“昨天我那件衣服可修补好了?”突然,一道清丽的声音响了起来,就见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女子,正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鄙夷的看着院子里正冒雪埋头洗衣服的女子大声的问道。
这个女子长的很漂亮,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大红颜色的锦衣棉服长袭纬地,外套玫红锦缎小袄,边角缝制雪白色的兔子绒毛,一条同色段带围在腰间,一头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支红玉珊瑚簪子挽成了坠月簪在发箕下插着一排挂坠琉璃帘,更显妩媚雍容,她的双手伸在棉筒里,正抱着热呼呼的暖手炉,这样一张倾城倾国之姿,这样一身白雪中如红梅般的艳红,如果不是此刻一脸的鄙夷表情,任哪个男人看到她也会禁不住动心吧。
听到声音,正在洗衣服的女孩子身体不由得一抖,抬起一张因营养不良而有些泛黄的小脸,此刻,因为寒冷的关系,正泛着一抹刺眼的铁青。
“小姐问你话呢,傻看着干嘛,还不回答小姐的问话?”红衣女子身旁的一个丫环同样一脸鄙夷表情的趾高气扬道。
“已经修补好了,本想给小姐送去的,可是……可是翠玉姐说这些衣服小姐急着穿,所以……”
“我是说这些衣服小姐急着穿,可是,我却没说不让你把衣服送去给小姐啊。偷懒就偷懒,别在这儿找理由。”红衣女子旁那个丫环在听完女子的话后,猛地冲到了院子中,一把把女孩子拥到了地上。
女孩子的头一下子碰到了一旁的井台上,血瞬间沾染了她的小脸,并顺着她苍白的瘦弱的脸庞滴落到了身下的雪地里,像朵朵红梅般惹人爱怜。看到这番样子的女孩子,那个叫翠玉的丫环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向站在屋檐下的小姐走去。
红衣女子好似没有看到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淡淡的对走回身旁的翠玉轻轻说道:“去把我那件衣服拿回来。”说完,转身离开了后院。
待看到红衣女子消失不见后,叫翠玉的丫环转头看着正趴坐在井边的女孩子,大声说道:“别坐在那儿装死人,快把那些衣服洗完,明日是小姐的生辰,小姐可等着穿呢。”说完,转身离开了。
女孩子坐在雪地里没有动,片刻,抬首任由冰冷的雪花落在泛红的眼前以及冷的感觉不到半丝温度的脸庞上,一滴泪水终是滴落了下来,低低喃道:“娘……蝶儿好想你。”
雪依旧下个不停,片刻,便把坐在雪地里的小女孩遮盖成了一个雪人,小女孩依旧睁着两只浸满泪水的眸子,呆呆的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耳边响起刚刚丫环的声音:明天是便是小姐的生日。不觉心里一苦,偌大个柳宅里,人们只记得柳赛凤明日的生辰,有谁会记得,今天是自己十二岁的生日,又有谁还记得,这偌大个柳宅里,还有一个庶出的不受宠的二小姐,柳小蝶。
柳小蝶的爹柳成海本是一个京城微不足道的小生意人,因在十三年前迎娶了京城凤家的独生爱女凤明珠,而一跃龙门,成为京城有名的红顶商人,生意也因此越做越好,近些年,更是和朝中一些官员也有些来往。柳小蝶的娘本是凤府的陪嫁丫环,被柳成海一次醉酒后所沾污,因而怀了柳小蝶。自柳小蝶记事开始,她便知道,自己虽然也姓柳,但是,和这柳府的人却是不同的。
柳小蝶和她娘就像柳府最低下的奴仆一般,任人欺侮,而柳成海,本就是一次酒后过失,对柳小蝶母女更没有一丝感情,因此,对她们母女二人更是不管不问。三年前,随着柳小蝶唯一的亲人的离世,柳小蝶更加陷入了黑暗之中,整日里做不完的工作,还要忍受柳家小姐和公子的欺侮,苦不堪言。
当柳小蝶把衣服洗完后,已是傍晚时分,头上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可是,脸上那干枯的血迹,却让人看了分外狰狞。强忍着一天未进食的胃疼,柳小蝶步履蹒跚的走向属于自己的小木屋。
推开房门,没有灯火的房间里满是阴暗,就见里面堆满了木柴,就在房间的一个小角落里,铺着一床单薄的被褥。柳小蝶径直走到房间的一角,那里有简单的锅灶,因为自小便和母亲相依为命,再加上被欺侮的生活,柳小蝶很小便学会的自理更生。因此,没多久,一碗飘着香味的米粥便被柳小蝶端在了桌子上。
风从透风的墙壁里吹了进来,呼呼作响。柳小蝶却充耳不闻般,端起碗正想喝粥的时候,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咚……”的声音。紧接着,一道微弱的低呤声随之传来。
因为这是偏僻的后园,平时很少有人会来,因此,当听到声音后,狐疑的柳小蝶便起身向外走去,当她寻着声音看到雪地里那抹黑影时,心因害怕而随之剧烈地跳动起来。
用尽力气把那抹黑影拖进了自己的小木屋,找出那半截只有晚上做针线活才会用的蜡烛点上,在微弱的烛光下,柳小蝶看到了一个长的极为好看的男人。
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