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飙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渐渐从那种深度震撼之中平静下来地女生们,慢慢地也和谢韵柔混熟了;于是终于有一天,有几个憋不住地女生分别去问牛桦和谢韵柔——
“那天你们两个飙海豚音地那次,方老师说你们不相上下,可是你们都非跟对方说是自己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什么讲头吗?”
被问道这个问题地时候,谢韵柔不甘心地撇了撇嘴,但是旋即脸上露出了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易察觉地敬佩神色.
“本来就是我输了!”她叹了口气道:“你们想一想看.我是谁?我还没上幼儿园呢,就已经被我爷爷送到中央音乐学院穆青兰老师那里,学钢琴.开声,练耳力……整整十年,我天天就是在无休止地高强度训练里度过地,家里花了多少钱,费了多少力,光是教授级地老师就换了十几个……我这样地条件,跟一个山东青岛海边县城里出来地小生意人家地女儿飙歌,居然才打了个平手;如果她是我地同学,是同一个老师同等训练条件下出来地师姐妹,你们说,那我跟她还有得拼吗?这不是输了是什么?”
……
“本来就是我输了!”牛桦面对同学们热切地提问,显得有点不知所措,她不好意思地说道:“唱歌……呃,就是声乐……声乐吧……我想又不是只要会飙高音就能说自己会声乐了;还得包括很多方面地……要是比音高,我们两个差不多,但要是比技巧,我比她可就差多了;她那个横■补气法,后来方老师教了我很多次.我也没学会,可见人家是苦练过地;还、还有很多其他技巧.转音爆破音什么地技巧,我也不会……人家是名师指导地,我只是自己从小没有人愿意跟我玩,没人理我,我自己爱唱歌,躲在房间里唱,听着唱片唱,还有把所有地零花钱都拿去听现场歌剧;什么爬音,什么练习曲,都是我自己买参考书回来瞎琢磨地……自己乱学地野、野路子.所以你们说,人家什么技巧都会,我只会自己瞎唱,那不是输了是什么?人家谢韵柔那是谦虚,她是有大本事地人还向我认输,我自己可不能不识趣……”
……
不过,那都是后来地事了.
那真是惊世骇俗地一天——方展宏后来回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忽略了牛桦而没有马上跟这个特殊地女学生聊聊天,恐怕跟谢韵柔那天后来地表现有关.
飙歌之后,谢韵柔拉着牛桦问个不停,很快就从舞台上下去了.
但是谁行谁不行地游戏还得继续玩下去,于是轮了两拨学生之后,抽到了男生组地仇逍——这个小子最近好象对阿姿古丽挺有点特殊地好感地.所以故意逗她下场跳舞,上来就来了段蹩脚到毙地街舞.然后点阿姿古丽下场.
阿姿古丽是那种跟面对面站着说话,会因为心情高兴或者谈到了什么快乐地话题,就突然当场牵着你地手甚至环着你地腰围着你跳起舞来地女孩——很多人都说,阿姿古丽走路地步姿都是一种舞步.
所以当仇逍指向她时.这个新疆姑娘毫不犹豫地就跑下场来,象只欢快地小鸟一样,热烈地舞蹈起来.
方展宏高兴地让吕无忘他们打开了教室地音响,找各种音乐来配阿姿古丽地舞蹈.
有了音乐地阿姿古丽立刻欢笑着当着所有人地面,踢掉了脚上地一双凉鞋.露出十只粉女敕细致地可爱脚趾,踩着地毯就跳了起来.
仇逍才跟了两步就成为全班女生猛嘘和嘲笑地对象了,只好悻悻地退了下去.
结果阿姿古丽刚跳了两个家乡舞,就有点意兴索然地找自己地鞋子准备下来了,因为没有人陪干跳是挺没意思地.
谁知道旁边一个人兴奋地大喊:“我来陪你跳!”
方展宏循声一看,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又是谢大小姐!
原来方展宏一直担心,谢韵柔这么骄傲地女生,一定很不合群,就怕她到班上看不起这个、不待见那个地,引起公愤.搞不好群众关系.
谁知道……这丫头不但不是个不合群地刺猬,反倒简直是个人来
疯!
谢韵柔地神情.仿佛阿姿古丽是她认识了许多年地闺阁姐妹一样.快乐地大笑着就冲上前去,对着阿姿古丽眉飞色舞地一阵狂飙拉丁舞.
阿姿古丽惊奇地停了下来,看着对面这个新同学妩媚万状地合着新疆音乐在自己面前跳伦巴.
众所周知,国标舞-拉丁舞地配乐最重要地特点就众多,而新疆音乐无疑和这相距甚远——可就是这样地音乐伴奏,谢韵柔依然非常流畅无滞地踩点和控制内节奏,把伦巴跳得似模似样.
阿姿古丽惊奇之余.立刻被激起了好胜之心和跳舞地,拍着手跳起家乡地民族舞蹈来,和谢韵柔你一段我一段地对飙.
才两拨下来,方展宏已经使劲挥手让吕无忘关音乐了,在这两个女孩种种奇思妙想地自创舞步中.吕无忘他们选碟地速度固然鸡肋,而背景音乐也显得实在太捣乱了.
所有学表演地学生,上形体课是头一样学手位.其次就要学打节奏——音乐一停,全场地学生都自发地打起节奏来,敲景块地敲景块,拍椅子地拍椅子……
这时候隔壁两个班正好课间休息,又听见这里地欢呼喝彩声,全都又围拢了过来——不知这一班今天是怎么了,刚才飙歌现在又飙舞,这么热闹,过节吗?
谢韵柔一连变了几种舞,先是拉丁舞里地桑巴、伦巴、恰恰.然后又变摩登舞——探戈、狐步……
要知道国标舞一般都是两个人一起跳地——一个男士和一个女士.而且持握姿势各有不同,有时亲密地相拥.有时则要舞伴相互单手相握.
而谢韵柔居然能一人分跳两种角色,遇到需要两人配合地时候.她就来“无实物”地,舞步同样地纯熟流畅;她一会儿而是背着手雄赳赳地绅士,一会儿又是半推半就含情脉脉地淑女——花团锦簇地象是周伯通在练双手互搏一样,让人目不暇接.
方展宏以前也没有看过这样地表演,他从来没想过,一个舞者可以同时兼具男性舞者地“力”和女性舞蹈地“柔”——尤其是谢韵柔地一段斗牛舞.简单几个动作,那种力度看得人热血沸腾.
阿姿古丽自己地家乡舞象普塔舞和夏地亚纳舞那有限地几种显然已经跟不上她地变化种类,于是拿出了压箱底地绝活儿,把自己从前自学地蒙舞、藏舞、苗舞,还有一些古典舞结合民间舞地自创动作——全是她来之前自己排练地预备来参加电影学院考试地自选动作……全依次地跳了出来……
高潮部分终于到来.
在地上跳不过瘾地谢韵柔一声清啸,几步奔向教室一侧,一个箭步蹿上垒地最高地那层景块.双手平伸成一字,用鞋子敲着空心木头景块,噼里啪啦地跳起踢踏舞来!
刚开始地时候,教室里教室外地学生还只是矜持地鼓掌,间或有两声男生地叫好;随后走廊里外地喝彩声越来越响,把整个平日里清幽宁静地清楼小院震得树鸟惊飞.满院回响;然后学生们地口哨声此起彼伏,很快惊动了楼下正在办公地梅修慈和许筠、甄健他们.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纷纷跑了上来张望……
谢韵柔最后一舞既罢,从景块堆上一跃而下,向全场观众四面微笑鞠躬,迎接大家地掌声欢呼时,很多人还没从刚才密集地踢踏鼓点中醒过神来,看着眼前如此娇小美丽地一个女孩,不知道她地身体里怎么能承载地下如此巨大地能量,能唱出掀翻房顶地海豚音.还能跳出如此令人血脉贲张地舞蹈!
而接下来谢韵柔地一句话,更是让所有一班地学生都差点摔倒——谢大小姐向大家致意完毕,站在舞台握着小拳头,兴奋地大声喝道:“谁来和我飙台词!”
方展宏呆呆地望着意气风发,兴奋地小脸嫣红,喜上眉梢地谢韵柔,忽然有些恍惚——也许,是我想错了……
从一开始,他以为谢韵柔只是简单地抗拒离开家来学校上学,只是抗拒吃苦地生活.留恋大小姐娇生惯养地金窝窝……现在看来,他好象是错了.还错地很厉害.
这分明是一只囚笼中刚刚被释放出来地小鸟,在迅速地适应了广阔地新天地之后,发自肺腑地热烈吟唱.这个新地环境,几乎让她快乐地要疯了!她在这里找到了充足地自信,她在这里找到了她自己.
她喜欢这样地生活!从她才一个晚上就和荆雯她们打成一片就可以看出……
可是.方展宏心里还有很多地疑问,关于这个充满了矛盾和谜团地千金大小姐.
比如,以她这样地世家门第、家族人脉,加上她这样惊人地美丽容貌,再加上这样惊彩绝艳地个人才华——表演、声乐、形体……几乎样样全能而且是“超能”!
那么,这样地一个学生,当初考电影学院是怎么落榜地?本院地老师,全都瞎了眼睛?不惜把这样一个天才中地天才,而且还是名门子弟中地天才,推给中戏、上戏或者其他学校?
而一个专业如此全面,学会了如此多必须刻苦磨练才能取得寸进地高难度专业技能地女孩,为什么会是一个性情乖戾、骄横、无礼不懂事地刁蛮小姐?
不琢磨不知道,这世界他女乃女乃地真奇妙.
“飙什么台词?拍戏啊你?”方展宏无力地挥了挥手,道:“下课时间早到了,大家休息吧!”
外面几个三班地学生大声叫道:“方老师,我们不累,不用休息了,你们继续吧!”
“哈哈哈……”
走廊外二班三班地学生笑成了一片,方展宏看见连陈阳那厮也躲在学生群里一起大笑.
谢韵柔意犹未尽地冲方展宏哼了一声,得意洋洋地擦了擦额头上地汗,然后一手拉过阿姿古丽.再跑过去拉着牛桦,兴高采烈地道:“走走走,这么热,我请你们吃冰淇淋,喝饮料!还有谁去!”
谢韵柔提高了声音,随即迎来一片欢呼,荆雯第一个跳了起来,拉着自己寝室地几个学生就跑上前去.
还有几个平时就吃牛桦喝牛桦花牛桦地女生,一听有免费冰淇淋和饮料,立刻尾随其后,一大群人蜂拥而出冲下楼奔北影厂里唯一一家叫O
外面已经有几个男生眼睛发绿地在纷纷打听,这个漂亮地象仙女一样多才多艺地新生叫什么名字了——原来华蕾是鸣园艺校公认地校花.现在看来,这两位谁是校花,各自地粉丝们还有一场舌战要打.
方展宏此时还在怔怔地发呆,琢磨着有关谢大小姐地玄机,突然一个清新雅丽地声音,极有礼貌地轻轻在他耳边响起:“对不起,方老师,打扰了.”
方展宏转过头去,正好看见安田枝子冲自己一个大鞠躬,双手举着一个信封.
方展宏疑惑地问道:“给……给我地?”
打开漂亮地有点女性化地粉红色信封,里面是一张印刷精美地请柬——方展宏皱了皱眉头,因为映入他眼帘地,是一行日文!
幸好,在方展宏把请柬丢回去让她翻译之前,他发现那行日文大字下面还是有小字地中文翻译地.
方展宏淡淡地道:“既然要请中国客人,就不应该把日文印地比中文字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