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樱落用罢早膳,临窗思量着自己瞒天过海的计划,唯恐其中枝末细节难以周全,遭人猜忌。一时烦恼颦眉,背部线条不觉冷硬严肃,看得身后研磨的柑儿揪心不已,忙作不知低了头去,却是兀自叹息。
“王妃在看什么?”橘儿推门而入,搁下手里绣篮,歪头笑道:“总是瞅得那么入神,院子里哪儿就有那么有趣的事儿呢?”本是无心之言,却给猛地抬头的柑儿狠狠一瞪,橘儿一怔,惊疑不定的眼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半晌,却仍旧瞧不出个所以然,自觉无趣,便展了绣架,穿针引线起来。
“我要血染樱花样的。”清风灌窗而入,樱落偶一回首,含笑瞥了眼桌旁凝神琢磨的橘儿,轻巧道:“看着悦目赏心。”
正在揣摩绣帕花样的橘儿,一听她如是说,自是乐得喜上眉梢,点头呵笑道:“得嘞,您就瞧好吧。”不是她自夸,说起做女红的手艺,整座墨王府,就数她蜜橘儿最能渗透其精髓,绣品灵气栩栩。
被她耍花腔的语调逗笑,樱落嗔她一眼,“贫嘴!”心下隐忧却是一扫而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杞人忧天也不是她作风。如此一想,倒是心宽不少,“我出去走走。”
正好笑看着两人交流的柑儿听她这么说,忙搁了手头研磨活计,小声朝橘儿叨了句句:“你先忙活着,我跟去看看。”便撒腿追了出去。
橘儿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对着不远处敞开的门扉,错愕片刻,愣是半个字也说不出。“好……快……”回过神来,想着自己就这样,再次被那使怪的两人给撂下,一时意气。撅起的唇在无意瞄到手里展开的白绢时,苦笑着摇摇头,看了看窗外站在樱树下,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的两人,倒也心无旁骛地垂头忙活起手头刺绣的事来。
看了枝头含苞待放的红蕊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待柑儿偷偷活动着僵硬的脖颈,樱落突然回头,望着身后身子顿时作僵的柑儿,斟酌着问道:“柑儿,烟淼阁那……你可有接近的法子?”
柑儿一愣,眼里顿时浮上一抹惧忧,下意识道:“王爷说……”
“我不管他说过什么,我只问,你有没有法子,把这个交到雾枝的手上?”樱落蹙眉打断她,拿出身后早先折下的花枝,眸光熠熠地盯着她。
被她过于执着的眼光瞅得发怵,柑儿暗自咽了咽唾沫星子,低头咬唇,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见她很是为难的模样,樱落心头不忍,叹息一声。朝她跨进一步,语气缓和道:“柑儿,我没想怎样。相信我,好么?”
柑儿埋着脑袋,仍不说话。
“我只想为那囹圄苦难之人,报个平安。这样也不行么?”悠远绵长的声调里,多了一抹遗憾的怅惘。
柑儿心头猛地一紧,闭了闭眼,豁出去道:“送饭的李嬷嬷兴许可以。”话落,竟是一阵后悔。
“谢谢,有劳。”颤抖着接过花枝,柑儿竟不敢抬头去分辨樱落脸上‘诡计’得逞的笑意。匆匆道了句:“我去了。”逃也似地跑出了院子。
“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丫头。”望着她仓皇而去的背影,樱落好笑着。转过身看着树枝将放未放的花苞,眉头再次紧拧成川。
但愿这次,肆虐骤雨,不会再来得如此急促。 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