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小爷,你不会早在我醒过来之前,就把你做过的好事,传回了天楚吧?”
除非天楚已经事先知情她的‘死讯’或者‘失忆’,否则,天楚对她的态度,不可能如此冷淡反常。
见她一脸怀疑地斜着自己,羽小爷有些冷汗。暗惊于她的敏锐直觉,不由地讪笑道:“瞳瞳怎么会这么想?小爷我虽然正派,敢作敢当,却也不是那傻里傻气,空有热血激愤的楞头青,分不出个事情轻重缓急。懒
小爷虽然闲散惯了,但也晓得,谋害一朝公主的罪名,足够抄家灭族。虽然之前……嘿嘿,总而言之,小爷我还是很惜命的。”
他的‘虽然’,樱落自是听懂了。他话里潜藏的意思,樱落也听明白了。
但考虑到眼前这个,堪比狐狸阴险狡诈的女人,从来不对她说真话的前科,樱落还是自发地把他的话,当成P放了。
“瞳瞳,你不相信我说的话?”见她一脸无所谓的冷淡态度,羽小爷觉得有些伤自尊。
樱落白了他一眼,慵懒道:“你要是相信母猪会上树,我便信了你说的话。”否则,免谈。
放眼大齐,除了他羽小爷穷极无聊,有动机也有能力给天楚通风报信,还有谁会做此等阴损的事情?
虽然她仍旧不清楚,他与樱瞳之间,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羽小爷是站在天楚皇朝那一边的。虫
这也是她为什么,会由着羽小爷胡搅蛮缠的理由。
不管两人各自的目的是什么,但终归目标一致。于她,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来得好,尤其是像羽小爷这种心狠手辣,罔顾道义,阴损卑鄙的敌人,更是如此。
“瞳瞳你真直接,也不怕伤了小爷我的心。”羽小爷很是受伤地扶额,也未再虚伪地辩解些有的没的。
“可你已经伤了我的心,”樱落瞪他,有些恼火道:“先前还摆出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态度,谁知一转眼就变了脸,鬼话连篇。这么龌龊糟蹋人的事情,你怎么就好意思做得出来?”
羽小爷闻言一愣,哑巴了。
“呵呵呵,是谁又惹得本王的四嫂,如此大动肝火了?”
随着门边水晶帘珠子的晃动脆响,一袭颀长的深紫锦袍,长驱而入。
“你怎么来了?”听其声未见其人,樱落已经条件反射地摆出冷脸,一派嫌恶的神色。
齐流芳挑挑修眉,睨了眼同样表情欠奉的羽小爷,余光扫到桌上火炉,翻腾着着袅袅白烟的紫砂茶壶,眼睛登地一亮,讶异道:“原来四嫂还会煮茶功夫啊?”
秀眉轻挑,听不出他话里有半分赞赏的味道。樱落托腮,直接抬指指向对坐的羽小爷,懒懒开口道:“小瞧我家的羽小爷,有得你的苦头吃。”一语双关,至于齐流芳能不能听懂,不是她该关心的事情。
心情因齐流芳的到来,极度不佳的羽小爷,一听她极其自然地说‘我家的羽小爷’,眼睛登时瓦亮放光。
忙拢裳摆弄好坐姿,像个真正的名门闺秀,朝着齐流芳及其身后的一众人,含唇微笑,不紧不慢道:“原来是萧王爷和二月公主驾临,轻衣有失远迎,礼数不周,深感愧疚,王爷和公主莫要怪罪才好。”
众人齐齐翻了个白眼,盯着雷打不动坐直的他,彻底鄙视他的‘深感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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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画不识,坐着与王子公主行礼问安,莫不是天楚特有的礼节?”
宛若清铃悦耳的女声,从齐流芳身后传来。
樱落觉着好似在哪,听过这个声音。抬眼看去,这才发现自己和羽小爷所在的雅间,一时间站了不少的人。
扫了眼仍旧笑容自若的羽小爷,想起那日皇宴上发生的事情,樱落心头有些烦躁。
敛了敛神,不冷不淡道:“无双公主此言差矣。公主有所不知,轻衣素来胆小畏怯,经不得大场面。加之诸位王子公主到来,委实突然,轻衣一时慑于众位威仪,软了腿脚,并非出自故意。还望无双公主你大人有大量,原谅他的无状才是。”
‘她’——腿软?!
齐流芳和二月闻言险些栽倒。
羽小爷面上的神色也好不到哪去。虽然瞳瞳维护他,他是很高兴。但听得她如此顺理成章地,折损他威武英明的高大形象,他还真有些欲哭无泪。
秦知画宛若出水芙蕖的小脸,很是不好看。看着樱落的眼神,不知怎的,竟夹杂着一股子嫉妒和怨恨。放低声线同样不冷不热道:“原来竟是知画眼拙,没瞧出羽夫人女儿家的娇态。墨王妃心胸风光月霁,知画甚感佩服。”宛如孔雀高傲的眼睛,分明刻画着鄙夷。
不动声色将她面上神情收入眼底,樱落起身,也不搭话,直接无视她看向旁边正瞅着羽小爷失神的二月,笑问道:“二月近来可好?”
“上次一别方过了三日余,都是一家人,四嫂不必同这二月丫头客气的。”齐流芳摇扇上前一步,主动搭腔。
樱落颔首,主动让出座位,寒暄道:“来者是客,王爷公主且先落座如何?”
羽小爷闻言顺势站了起来,自发走到门外拉住路过的店小二,吩咐他多拿两张座椅送进来,然后走进乖巧地站在樱落身边,时不时地照
顾着炭炉上的热茶。
店小二送来座椅拼放桌前,方才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樱落拉着羽小爷坐下,微笑着刚想说话,忽觉对坐秦知画的位置上,一道凌厉的视线穿透空气,直直射落在自己的身上。
心头暗惊,下意识抬眼,这才注意到,从刚刚便无声无息跟在秦知画身后的高大男人,竟是一个身着红甲腰配弯刀的朗眉侍卫。
“他是我沙浪国的第一武士,幻狼。”见樱落一脸疑惑地看向自己身后,秦知画压下心底的不痛快,出声介绍道。
樱落含笑颔首,直视着他已然刚毅的视线,算是打过了招呼。
正在逐一斟茶的羽小爷,仿佛这会才发现幻狼的存在。抬眼看去,见着他眼尾一闪而过的锐利,心下一惊,险些打翻手里的茶壶。
出手稳住他往一边倾斜的手背,樱落瞪了明显心不在焉的他一眼,小声道:“这等马虎,烫着了我可不管。”
羽小爷忙回神,歉意地朝她笑笑,搁下茶壶重新坐下,却有了几分坐立不安的味道。
好在众人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自个手里香茗的身上,并未发觉羽小爷有任何的不妥。
二月吹凉了杯中热茶,一口饮尽。满足地嘘了一口气,率先笑赞道:“羽夫人的煮茶技艺果然不错,四嫂好眼光。”
“就你那牛饮,上好的香茗与你,分明就是暴殄天物。”齐流芳勾唇调侃,惹来二月一记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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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落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在座的几人,颇有些好奇地看向齐流芳,“你们怎么走在一块来了?”
齐流芳以为她问的是,他们怎么找到这雅间的。
勾唇轻笑道:“刚刚打楼下路过这间酒楼,二月这丫头鼻子灵验得紧,说是闻到一阵清雅茶香,直囔囔着要上来探个究竟。
这不就上来了,不曾想这么凑巧,在这遇到了四嫂。”刚刚自己还想着,要不要甩掉那无双公主,跑四哥王府寻她去。不想误打误撞的在这见到了她,可不就是凑巧嘛。
“五哥休要赖我,大齐谁人不知,你萧王爷最好酒茶这一口。一谈到美酒和香茗,你那鼻子可比龙息柴犬,还要来得彪悍。”对于齐流芳此等不甚高明的移花接木,二月甚感不耻。
齐流芳模模鼻子,扯唇讪笑,“咦?是这样的么?我还以为你会说你五哥,最好声色犬马这一口的。”
“四嫂,你看五哥!”
二月猛地站起,抖着手指指着他的鼻子,羞愤得脸都红了。
听得齐流芳生冷不忌的荤话,秦知画也是一脸尴尬神色。就连羽小爷,也故作娇羞地别开了视线。就樱落老僧淡定,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仍旧故我地喝着热茶。
对于齐流芳牛头不对马嘴的解释,樱落也懒得进行纠正。本就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情,知之不详于她也没影响。
喝完茶,忽然想起今天是羽小爷生日,依照羽小爷的性子,稍后肯定还有其他事情要去做的。
放下杯子,樱落转头看向默不作声的羽小爷,柔声道:“接下来我们要去哪?”
羽小爷听得她主动问起,心里感动,刚想开口。心脏忽然像是给什么刺了一下,突来的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原本的兴奋。
差点忘了,他,也在……
见他反常的沉默,以为他没听清自己的问话。樱落伸手扯了他的披风一下,再次问道:“羽小爷,接下来我们还要去哪?”
“四嫂你们还有其他的安排么?”二月剜了齐流芳一记,再次坐下,仰脸问道。
樱落点了点头,笑道:“算是吧。”她不知道羽小爷,介不介意人家知道他的生辰。为保险起见,她还是选择闭口不言。
想来羽小爷若是希望多些人为他庆生,他自己定会主动开口说出来的。
“四嫂,我可不可以跟你们一块去?”二月偷偷地瞧了眼欲言又止的羽小爷,面露期待地望着樱落。
还未等樱落开口,齐流芳也随声附和道:“四嫂,也带流芳一同前往如何?”
樱落看了看羽小爷,又看了看面色发白的秦知画,心中有数道:“萧王爷,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什么事没去做?”别有所指地瞟了秦知画一眼。
不待齐流芳开口,二月面色不善地瞪着他,风凉道:“五哥不是应承父皇,今天会陪着无双公主游逛皇城一周么?”这才什么时辰,想浑水模鱼也不看看她二月乐不乐意。
听得二月的调侃,秦知画的脸色愈加难看,当即出声道:“不劳萧王爷和九公主费心,知画先回驿馆了。”说罢起身便要离开,没料到她身后名为幻狼的侍卫,却在这个时候,主动开口了。
“公主不是说想去城郊,选一匹腿脚利索的坐骑么?”
秦知画闻言一震,有一瞬的失神。瞪了面无表情的幻狼一眼,咬咬牙转身,放缓表情看着齐流芳,清声道:“知画先前无状,还望萧王爷莫要放在心上。”
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跑不掉了,齐流芳压下心底的失落,勉强笑道:“公主太客气了。”
余光看到秦知画那一瞬的忍气吞声,樱落不免多看了那红甲侍卫一眼。
不看不打紧,这一看竟发现他眉峰成簇,也在打量着自己。
心头不由一跳,竟有些不敢直视他阒黑暗沉的眸光。
“瞳瞳,我们也去城郊马棚里瞧瞧吧。”
还未等樱落整顿好思绪,羽小爷已经恢复正常,笑颜妩媚地看着她。
二月听得他说话,下意识就帮腔道:“四嫂,二月也想去城郊马棚挑一匹坐骑。”她本不会骑马,只想寻个借口,多亲近亲近四嫂和这生趣的羽轻衣罢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齐流芳没想到途径低谷之后,峰回路转,事情竟朝着他最理想的结果前进,原本乌云阴霾的心情,顿时阳光普照。不免得意道:“四嫂,来者是客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