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几日过去,转眼便到了除夕夜。
许是为了应景,消停了不过三日的琼花素雪,于刺骨的北风中,再次在大齐的国境,落下了一地的银白。
按照去年的惯例,樱落身为墨王府不得宠的当家主母,自是不用过去正厅,与齐泠墨及其妻妾围炉的。肋
听雾枝说起这桩时,樱落没甚特别的表情。
见这丫头一脸担忧地望着她,生怕她觉得委屈。不由失声轻笑,“雾枝,你不是不知道,存有忌讳的从来不只齐泠墨。
吃年夜饭,朝樱阁有我们五个便足够了,你也甭苦着一张脸,活像个小老太似的。柑儿和橘儿在外边贴春联,你要不要出去搭个手?”说实话,不用对着齐泠墨那张食不下咽的冷脸,她别提有多怡然自在了。
本就是担忧她的情绪,才进来瞧瞧的。如今见着她一如往常的轻松微笑,心里压着的大石算是落了下来。仰脸笑道,“那两个丫头机灵着呢,估计我要是出去横插上一竿子,指不定两个丫头会怨怼呢。”除了贴春联,她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今晚要守岁,我还是下去备些团子点心罢。天色尚早,公主要是无聊的话,要不要跟轻衣郡主,出去街上逛逛?”看她坐在凳子,都惫懒得挥毫描起玄武神,也就是龟爷来了。
樱落扔下手里狼毫,瞅着白纸上出自自己之手的活王八杰作,叹了一声气,“也好。”丫头们都不让她帮手,嫌她笨手笨脚,连个彩纸都剪不好。镬
也罢,出去走走,看看街上过年的喜庆气氛。虽然一样无聊,无聊中也总还是有些趣味的。
过去叫羽小爷时,那厮正伏在桌上,对着喜纸裁裁剪剪的,不知在忙甚。
“羽小爷,你在剪彩纸么?”走到他旁边,看了一眼桌上瓷碗里的浆糊,出声道。
“瞳瞳!”
羽小爷抬头看她,一脸的欣喜。
弯腰拣起掉在地上的一片方长的红纸,瞅了瞅桌上如出一辙的形状,摇头道:“不太像是剪纸。”
“本来就不是剪纸。”羽小爷叹气,抽走她手里的纸片,仰脸娇笑道:“小爷这是在做红包,给瞳瞳整些压岁钱花花。”
压岁钱?
樱落眼角抽风,“羽小爷,貌似我比你要年长一些罢?”压岁钱这个东西,不都是长辈给后辈的么?
“话虽如此,”羽小爷掩唇,“可瞳瞳不是没有零花钱给小爷么?”
“你这是在……埋汰我么?”樱落蹙眉。虽然她确实囊中空空,这死女人,也不用如此直白地说出来,臊她的老脸吧?
“小爷不也是想对瞳瞳好一些么?瞳瞳领了便是,在意那些虚的作甚?”她也不过大他半岁,板长辈的面孔,还是要生疏许多。
樱落撑着下巴沉思了半晌,“你钱很多?”
羽小爷得意地挑眉,“那是。”
“既然已经准备了,那就多备几个罢。”
“啥?”瞳瞳嫌一个红包不够分量?他多放些银票进去不就是了?
“给三个小丫头也各准备一份。厚此薄彼不好不是?”樱落煞介其事地点头,很是认真地看着他。
一向对旁人吝啬,只对她大方慷慨的羽小爷,忽然就内牛满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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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朝樱阁,老远就见到王府张灯结彩,人来人往的,很是喧嚷热闹。
樱落心里一阵阴郁,皱了皱眉,加快脚步走出了王府。
“瞳瞳,等等我。”羽小爷追上她,嘟唇埋怨道:“瞳瞳走那么快作甚?莫非瞳瞳又想扔下小爷,一个人逍遥快活去?”
见她只顾着走路,不搭理自己,忙急道:“以前就算了,今天可是瞳瞳主动邀小爷出来的。瞳瞳不能缺着良心,做那么阴损不堪的事。”
“我还没那么无聊。”樱落白了他一眼。心里暗道:阴损不堪的事,你小爷倒是做得不少!
听她这么说,羽小爷放松了下来,嬉笑道:“这还差不多。”
除夕事忙,街上的来人荒凉了许多。
两人沿着街道漫步,一时也没个去处。索性择了处临近河岸,还算干是净的石凳,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话来。
“瞳瞳,再过几月,拢樱阁的血染樱,该是尽数妖娆了罢?”羽小爷倏尔一阵叹息。
樱落怔愣片刻,忽然想起‘拢樱阁’,便是雾枝跟她提起过的,樱瞳在天楚时,所居宫所的名。
“雾枝同我说,拢樱阁的血染樱四季不败。”听羽小爷这感叹,莫非那丫头诓她?
“总还是要受一些时令约束的。”羽小爷摇头。
拢樱阁的血染樱花,不是不会残败,而是因为品种众多,各自花开的时间存有差异。是以一年四季,都有花时不同的嫣红,尽数绽放,看上去便如同终年挂在枝头一般。
“想家了?”樱落扭头看他。羽小爷再阴险狡诈,终究也只是一个孩子呵。
羽小爷扭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家里没趣,还是跟瞳瞳在一起开心些。”
他要是想家,当初就不会自导自演了一场,搭救齐泠墨的戏码。只为让他欠下自己一分人情,连同自己,一起带到这大齐来!
可笑那齐泠墨,做梦都料不到,当年琅玡官道,派出杀手前去狙杀他的那个人,其实就是自己。
这些往事,现今想来,或许是有那么一些荒唐。但至少也成全了他的一桩夙愿。
瞳瞳现在还好好的活着,于他,这便够了。
樱落一直都想不明白,这厮格外粘自己的理由,心里边一直困惑,不由问道:“羽小爷,你可有兄弟姐妹什么的?”
虽然不解她为何有此一问,羽小爷注视着她,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没有。”如果有的话,小爷他也就不会是现在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样了。
樱落闻言了然地点头,心里边已经笃定:这厮就是拿她当姐姐来敬重了。
羽小爷若是晓得,此刻她心里边的真实想法,不晓得要吐几公斤的血。
也不想想他羽小爷性子向来薄淡,亲情什么的,有与没有,从来都没甚差别。
“羽小爷,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那几个丫头应该已经忙完了罢?
羽小爷看着已经站起身的她,点头,亦拢裙站起,调笑道:“瞳瞳,今晚要彻夜守岁,你挨得住不?”
“这个我也想问问,素来懒惰骨头的你,抵抗得了被窝的诱、惑不?”
话落,两人相视一眼。睫毛一眨,不约而同地别开了眼睛。
心里月复谤道:这个……貌似有难度。
这么想着,便有想寻个地方先睡上一觉,养精蓄锐以备不时只需的冲动。
于是,基于五十步笑百步的革命情谊,两人回程的脚步,拖沓得那叫一个速度。
“我说九九,飞絮。你们这是在走路呢?还是在学千年祥瑞物龟大仙蹒跚前行呢?”
一声肆意的邪笑,从前方大树底下传来。
樱落抬眼看去,见着那抹高雅的海蓝斜倚树干,走近蹙眉道:“那无双公主还没回去?”他怎么还在外边晃悠?
樱绝目光闲适地看着她,勾起好看的薄唇,“无双公主的婚事迟迟没有着落,沙琅的大王怎会允她空手而回?”至于为甚迟迟没有着落,不用想也知道,这里边自然有他隐王的一份心力。
羽小爷一听这话,心里鄙夷,不由撇唇道:“亲闺女都扔外边过年了,沙浪国那老迈龙钟的王,想女婿想疯了罢。”
“他疯不疯我是不知道,不过这大齐的老皇帝,身体状况可就有些玄乎了。”
樱绝看了看并肩而战的两人,笑得一脸高深莫测。
樱落一愣,月兑口道:“他怎么了?”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大齐的皇帝。
樱绝站直身子,眼神微敛,平淡道:“宫里的探子昨日来报,说是大齐皇帝,活不过来年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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鸯鸯码字龟速,终于码完了一更。
第二更预计18点左右出炉,鸯鸯先养精蓄锐,睡个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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