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乾坤殿,叶秦岚越想越气,接连着摔了几个茶盏,将身边伺候的太监宫女吓得战战兢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皇上气成这样子。
叶秦岚瞧着周围的太监宫女畏惧的模样,心中倒是生出一股凄凉之感来。他自幼生于皇家,自然之道皇家权力斗争的残酷,也从未曾渴盼过什么,但若是没有当年的江南之行,也许他仍旧会是当年那个虽温和有礼,但却没什么事情能牵挂着的太子。可是江南一行,他只觉得之前的那十多年时光可都算是白过了,原来除了父皇母后之外,还有人是这样一心为了他好的。如今自己虽说归为帝王,但身边的人一个个离他而去,剩下的全都心怀叵测,唯一一个和自己一同长大,自小便陪伴在他身边的人,竟然是太监!原来父王当年说过的话果然是真的,做皇帝,享受了这世上极致的荣华富贵,也要承受极致的痛楚与孤独。
王德安瞧着皇上的神情,便知道他在想着今日的事情,也不打扰,只是担忧着皇上的身体,便吩咐御膳房的人熬了参汤过来。
叶秦岚独自一人坐着,一直到了掌灯时分方才回过神来,便开口问王德安道:“如今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已经酉时三刻了,皇上可要让人摆饭过来?”王德安小心翼翼地问道。
“罢了,让他们摆上罢。”叶秦岚想了想,问王德安道:“北疆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回皇上,北疆倒是没有什么消息传过来,只是,今日那贾府中人进宫后,奴才听到宫外采买的小德子说,薛家的薛蟠,今日在京城瞧见一只雪貂,想要抓了去,哪知道和人争执起来,被人伤了。”王德安住了嘴,看着皇上。
“伤了!伤了哪儿?”叶秦岚顿时觉得有趣起来,听那日慕容铮的意思,可是不会让薛蟠得了便宜去的,倒是不知道那小子下的什么狠手。
“听说伤的颇重,将来只怕是会和奴才一样了。”王德安暗笑,也不瞧瞧你是个什么货色,只顾着心比天高哪里想到却是命比纸薄呢。
“噗……”叶秦岚起先没有反应过来,等想明白了王德安话中的意思,口中含着的茶水便险些喷了出来。那小子可真狠啊,这事情本来也不是那薛蟠的错,虽说慕容铮这般做法彻底杜绝了薛家母女的妄想,但到底是缺德了些。
怨不得太傅知道了这消息之后仍旧是没什么反应,想来是等着慕容铮下手呢!叶秦岚在心中再一次发誓,今后坚决不能惹恼了那狐狸,不然要是招来了慕容家的一群狐狸,自己可怎么办才好哟!
叶秦岚这时候早已经忘了今日在凤藻宫里不愉快的事情,幸灾乐祸地想着不知道慕容铮会如何收拾那几个不知好歹的妇人,想必如今那薛家母女正在家里哭天喊地罢?
王德安微微笑着,想着还是先帝圣明啊,若不是慕容一家的忠心无二又市场给皇家添些无伤大雅的小麻烦,只怕这皇上的日子可就越发无聊了。
叶秦岚猜得没错,这边贾府里,薛姨妈和宝钗正在梨香院里兴奋地等着王夫人从宫里头回来,给她们带来好消息。宝钗一想到今后黛玉嫁到了自己家中,便任由得自己揉搓,心中便是满满掩饰不住的激动,今后瞧那狐媚子可还敢在自己面前装清高,日后必然要让她往东,她便不敢往西。
这里薛姨妈母女正在坐着白日美梦,却见一个小厮从二门处跌跌撞撞跑进来,口中只叫着:“不好了,不好了!”
宝钗见了连忙便躲到了里间去。薛姨妈身边的莺儿张口便骂道:“好好地,瞎叫唤什么呢!若是惊了太太和姑娘,瞧我不揭了你的皮!”
那小厮听见莺儿骂他,满心的委屈,哭丧着脸说道:“太太,当真是出师了,大爷,大爷被人给打伤了!”
薛姨妈听见这话,忽的顿时脸色惨白,顶顶站着说不出话来。薛宝钗在里屋听见这话,也顾不得什么了,连忙掀了帘子出来,上前一把扶着薛姨妈的手喊道:“妈妈,快醒醒,没事的,哥哥变暗时这样一个性子,往日里也常在外头撞祸,想是今日惹上了什么厉害人物了,想来也只是受些儿皮肉之苦,段没有什么事情的!”
一面急急询问那跪在地上的小厮:“你说清楚些,到底是怎么回事,哥哥如今怎么养了,在哪儿呢?”
宝钗才问着,便听见梨香院门口一阵嘈杂,原来是薛蟠身边的小厮旺儿和着贾琏的小厮兴儿让人抬着薛蟠进来了。
这时候的宝钗那里还顾得上什么男女之分的规矩呢,连忙张罗着让将薛蟠抬到房里躺好,又连忙让人去请大夫。
薛姨妈回过神来,一面哭,一面扶着文杏的手走进薛蟠的屋子里去,瞧着薛蟠虚胖的身子上满身是汗,人还在昏着,但满脸的青紫,仍然掩盖不了他脸上的苍白之色。薛姨妈一面哭,一面转过来瞧着旺儿,见旺儿身上并不像是和人厮打过的样子,便拿手指着,颤抖着骂道:“你这是怎么当的奴才,你大爷被人打了也不知道护着,像是只顾着跑呢?”说着便要让人将旺儿拖下去打。
“太太,倒不是奴才不护着大爷,只今日大爷惹上的人厉害了,我瞧着势头不对,便回来报信,若不是琏二爷让人去了,只怕今日大爷可就……”旺儿一面说一面哭着。薛蟠每日就只知道出去闯祸,今日是惹上了不该惹得人了,还连累着自己这些奴才跟着受罪。
薛姨妈听见了这些话,便哭得更厉害了,可真真是六神无主了。宝钗心中也是慌成一片,可转过头去见薛姨妈只顾着库哭,管不了什么事,便只得硬打起精神来张罗着。顿时,梨香院里便乱成一团。
“妈妈也莫急,瞧着哥哥的样子,怕是疼的狠了,还是先将屋子里的人清出去,一来让哥哥好生歇着,二来等大夫来了,也好静静地给哥哥瞧瞧。”宝钗见薛姨妈的样子,也是担心的,便拿话支使着薛姨妈,好叫她慢慢冷静些。
薛姨妈这时候听见宝钗的话,慢慢的回过神来,便照着宝钗的话,帮着安排屋子里的人出去。
等大夫来了,看见床上的薛蟠,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人他认识,在京成立可是有名的恶霸,时常欺男霸女的,如今可真是老天有眼,叫人狠狠地收拾他一通,瞧他今后可还这般胡作非为!那老大夫心中暗自高兴,但也本着大夫的本分,上前去帮薛蟠把脉,哪里想到清楚脉象之后却是一惊,想着那对头下手可真是狠,这人后半辈子可算是废了。
薛姨妈宝钗见那老大夫把了脉之后,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心中便好似挡都一盆并说泼下来,冰凉冰凉的。
薛姨妈强笑着问大夫到:“大夫,你瞧怎样?”
“这位夫人,请恕老夫无能。令公子姓名倒是无碍,只是……”一面说一面瞧了瞧身边的宝钗。这姑娘一看便是未出嫁的,这些话可怎么好说给她听呢。
宝钗也知道有些话只怕她在场,那老大夫不好开口说,便进了里间去。宝钗扶着莺儿的手紧紧抓着,那修剪得整齐的指甲齐齐刺进了莺儿的手里,莺儿吃痛,但在这时候却是只得忍着,一丁点声音也不敢出。看了那老大夫的眼神,宝钗已经隐隐猜到了薛蟠的情况,但心里头却是仍旧有着一丝侥幸。
外头那老大夫见宝钗进了里间,方才低声开口对薛姨妈说道:“令公子性命无碍,可是却被人伤着了命根子,今后只怕是……”这也奇怪,这伤不像是被拳头打的,倒是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抓了一把,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下首这样狠,但也算是替那些被他糟蹋的姑娘报了仇了。
薛姨妈只觉得耳边一个炸雷,连魂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眼睛翻白便要往后面倒。急的身边的文杏和身后的香菱连忙扶住,将薛姨妈扶到旁边软榻上歇着。
宝钗听见那大夫在外头和母亲喁喁细语,心里头更是紧张。猛地听见外头的香菱和文杏急急忙忙叫着:“太太,太太快醒醒。”便连忙扶着莺儿的手快步出门去。
宝钗看见薛姨妈脸色苍白,靠在软榻上,急得哭了,边哭便上前去拉着薛姨妈的手,连声呼唤,又忙着叫大夫过来看。
老大夫过来,掐着薛姨妈的人中,过了一会儿,薛姨妈方才悠悠转醒,想着薛蟠的情况,也不顾又外人在场,便大声哭起来。
“大夫,烦请您仔细瞧瞧,务必要让哥哥好起来!妈妈可就这一个儿子,若是有什么,可真是要了我们的命了!”薛宝钗转身求那老大夫。
老大夫瞧着薛姨妈和宝钗殷切的眼神,心中也是不忍,但如今的状况,他只得作了个揖,开口说道:“夫人,小姐,非是老夫推月兑拿大,老夫是实在没有办法,还请夫人小姐另请高明罢。”说完也不要出诊费了,拎起药箱抬脚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