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林文应该感到庆幸还是感到恐惧,因为花未眠压根就没有准备食物。庆幸的是他背上只背了几件帐篷,恐怖的是在野外这几天没有饭吃。
癸一班一共二十八个人,那天打架的有一半左右。这些人自然不忍心让林文他们三个人背所有的帐篷,所以他们都主动分担一部分。
这些帐篷并不是行军打仗用的,只是简单的支架和一些牛皮制成的顶棚而已。
林文和季修禅走在人群的最后面,往城外走去。
本来安排两天一夜的野外训练被花未眠改成了两天两夜,当天下午的体能课取消,让给了最后一节器械课。然后他们在最后一节课之前出发。
“你知道秦学夏是什么背景么?”路上无聊,林文转头问季修禅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父亲是吏部侍郎。”相较于秦学夏父亲的二品大员,自己的父亲只是毫不起眼小小的六品小官。
“多大官?”林文对官职并不懂,他的所有记忆里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屯长林隆兴。
“很大。”季修禅也懒得跟他解释,身上的东西随着不断前进变的越来越重。
“那我岂不是惹祸了?”林文在一边自言自语道。
“没关系,小孩子的事大人应该不会插手的。”
“那就好。”
虽然当时冲动什么都不顾,可是后来想起来,林文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自己要是因为打架被开除的话,那也没有脸面回家去面对父亲。
“不过他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我也不清楚,下次休息的时候咱们一起去找刘老头问问吧。”
“他连这都知道?”
“估计知道,他自称这永和城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林文不禁一阵汗颜,心里又为当初没给他十文钱感到后悔。当下心里暗暗决定,下次见面一定给他十文,不,二十文。
“不管怎么样,以后都小心点吧。花教官也说了,惹不起咱躲的起。”
“对。”林文也不再撂狠话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不管怎么说,从演武场顺利毕业才是最重要的。
“你说……花教官是不是跟我们有仇啊?这么大老远的跑去,就睡两晚上。”走了快半个时辰了,花未眠并没有让大家休息的意思。林文一边喘着气一边跟季修禅抱怨。
“谁知道他要怎么训练。”饶是季修禅这么好的脾气也有些抱怨,其他班都是按部就班的进行训练,只有花未眠,又是站立、又是野外的。
“也不休息一下,天黑前能到地方么?”
现在申时已过,虽然是夏天,可是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黑下来了。这次野外训练的目的地是永和城西南边的一个小山,望岳山。按照平常人行走的时间也得三个多时辰才能走到,这样算下来的话,他们要模黑前进了。
“到不到地方再说,关键我们都没带吃的。”
季修禅一语中的,这才是他们应该担心的问题。模黑走,这么一大群人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大不了扎营在山脚就是。可是天黑了再扎营的话,上哪弄吃的去?
两人说了一会话之后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埋怨了,只顾机械的抬脚落脚,埋头前进。
不过过了多久,花未眠的声音总算传到了林文耳中。
“大家停一下!我看今晚就在这扎营怎么样?”花未眠笑呵呵的“问”道,他的体力自然要好于林文他们,所以他神情很开心,说话也很顺。
林文这群人可就没这么好的体力跟花未眠闲扯,他的话刚一落下,林文就甩开肩膀上的帐篷,一坐在地上。
“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支好帐篷,然后到我这里集合。”花未眠也一坐在一块石头上,扯着嗓子对大家喊道。
帐篷一共十五顶,两人一顶,花未眠自己一顶。
“嗯,你们现在分成两列,同一顶帐篷的站一排。”
人员早已经被胡建术安排妥当,所以很快队伍便站好了。林文和季修禅一顶。
“下面我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林文苦着脸,都懒得看花未眠笑眯眯的脸。
“好消息:虽然我们没带吃的,可是我给大家半个时辰的时间去抓。”说着他站起身来指着四周说:“你们看这片草地,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只要你们有本事,都可以自己捉来吃。”
林文这才注意到四周的环境,前面是一片小树林、四周是草地,远处有一条小河。
说完好消息之后花未眠故意绷起脸接着说道:“坏消息就是,今晚要巡夜。”
“巡夜的意思就是,你们十四组,每组需要巡夜半个时辰,班长安排一下巡夜顺序。”等大家反映一段时间之后花未眠接着说:“巡夜是作为军人必须要做的事,它非常重要,因为他们认真与否将关系到同袍的安全。”
“简单的说,巡夜的时候你睡觉,敌人来了,你要害死很多人。”
“大家有意见么?”
花未眠看着下面一堆苦脸,笑眯眯的问胡建术:“班长,有意见么?”
“没有。”至从打完架之后花未眠总喜欢挑他出来当接话的人。
“半个时辰打猎,半个时辰吃饭。然后睡觉,巡夜巡夜。”
*****
“这哪有吃的啊?”找了好大一会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林文朝季修禅抱怨道。
“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找到,我们没有工具也抓不到。”
“对啊,那还找个屁啊!”林文坐在地上,肚子里空空如也。
“这个季节什么容易抓?”
“鱼!”林文兴奋的从地上做起来大声喊道。
现在正值农历七月份,小河的水正在干涸,鱼也不怎么活动,一般都藏在水草下面,比较容易用手捉。
可是林文低估了这条小河的大小,林家村的灌溉沟渠毕竟比较小,而这里毕竟也算条河。
林文站在岸边看着纹丝不动的水,恼的想一头扎进去。
“怎么办?”林文看着同样一脸愁眉不展的季修禅问道。
“叉鱼怎么样?”想了一会季修禅提议道。
叉鱼是捕鱼的一种方法,一根竹竿,顶上榜上一个叉子,看到鱼在水里游的时候插到鱼身上,就可以补到了。
“行。”
没有鱼叉,林文和季修禅又回到树林找了根适合的树枝。虽然随身没有带工具可是匕首还是有的,削尖了勉强可以当鱼叉使。
不过结果却再一次让林文失望,一般叉鱼都是要能看到鱼游动才可以。像这个季节,鱼都藏起来了,两人只能凭感觉的胡乱叉,哪能叉的到鱼?
唯一让他俩感到安慰的是:虽然没叉到鱼,可自制的鱼叉树枝却翻带出来很多菱角。现在的菱角虽然还没熟,可是对于林文来说能吃就已经足够了。
叉不到鱼,两人只能摘了一大包菱角回去。
像林文一样,癸一班大多数人都没有找到吃的,所以当他们看见林文和季修禅的菱角之后争先恐后的都跑去摘了。
林文人生中的第一次野外训练的第一顿饭,就是一堆发青的菱角,苦涩但是的确管饱。
*****
林文和季修禅的巡夜被安排在亥时。劳累的一天的林文还没有睡爽呢就被胡建术和黄文海给喊了起来。
“这里荒郊野岭的,我们没钱没色,谁来劫我们。”林文嘟囔着在黑黢黢的帐篷之间走来走去。
“就当是训练吧。”
林文只感觉睡眼朦胧的,哪里有巡夜的兴致。
“咕咕……”
“怎么了?又饿了?”季修禅听着林文肚子咕咕叫,笑着说道。
“等于没吃。”
“忍一忍吧。”
就在这时,林文看见远处一个人影在望这边移动。
“你看那边。”林文压低声音提醒道。
“这么晚了,还有人在这附近走动?”
“去看看?”
“走。”
话刚说完两人就悄悄的朝那人的方向模去。还没过十五,所以天上只是零零散散的星星,四周很暗。两人猫着腰,慢慢挪着,深怕惊扰到了那个人。
那人正好是朝癸一班扎营的地方走,所以相向而行,很快他们之间只剩下十几米的距离。林文甚至可以听到那人行走发出的沙沙声。
“在这等着吧。”再迎着那人走已经没有意义,两人离营地越近就越安全。
不多一会,林文眯缝着眼睛,已经可以看出那人的身形:身材并不算高大,但是一扫之下就可以看书是成年人。他行动颇为闲散,并不像赶路的样子。而且那人看见两人之后并不觉得奇怪,只是自顾自的走着。
“你是谁?”当那人距离自己还有两三米的时候,林文突然问道。
那人并不答话,继续往前走。
林文不禁握紧手里的匕首,现在的情形和演武场里打架可完全不一样。在演武场打的在厉害,话说的再狠,也不过是小孩子间的斗气;现在这样的情形,放在战场,那是随时会死去的试探。
“荒草不识途,何必等晚秋。”那人也不答话,只是朗声说了一句。
“回家的?”林文在诗词上面的造诣非常浅,所以他疑惑的问道。
“看来是的。”
这人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沧桑,两人听着竟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林文却觉得这声音在哪里听过一样。
待那人再走近,林文才发现,竟然是他。
“小朋友,你为什么在这里啊?”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林文遇见的那个白胡子老人。
“老人家,我在准备做英雄啊!”林文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旧人,而且是自己一直仰慕的人。如果不是他,自己说不定现在正在家躺着睡觉准备明天翻地种庄稼呢。所以他故作“调皮”的回道。
“那就好。”
这老人停在林文面前,重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老人家这是要去哪啊?”林文被这老人盯的浑身不自在,当初第一次见的时候他就被盯了好大一会。
“哪里都行。”
“啊?”林文刚啊了一声,肚子又不争气的咕咕两声。
“没吃饭?”
听到老人问话,林文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花未眠的“罪行”都控诉了出来。
“看来你们教官还不错啊。”这个评价,惊的林文张大了嘴。
“不拘小节,方法得当。”
“啊?”
“水宽自然有小沟依附在旁边,你为什么不去找找呢?”老人问道。
原来他说的正是两人无法下水捕鱼而去叉鱼的事情。
“叉鱼是一种解决办法,但是却不是最好的。你完全可以从结果去想办法的。”老人家循循善诱的对林文说道。
“林文知道了。”这话在林文听来比花未眠骂他还让他难受。
“这位小朋友很不错,能想到联系时节去解决问题,只是没有深想。”老人又转头评价起季修禅。
“两次偶遇,想来我和你是有缘分的。”老人笑着对林文说:“既然如此,我不妨告诉你们一个人生经验。”
两人都是好学的人,加上林文对这老人又佩服的很,所以急忙打起精神准备聆听教诲。
“世间的所有事情都是以一定的形式发生,但是凡事却又都含有它自己的道理。所以只要你能做到以道御术,从事物的道理反过来想事物的发展,那世间万物,都不再能困扰你们。”
两个人一时间都低头细细揣摩老人话里的意思,林文一时想不明白什么是术什么是道,刚想抬头问,却发现那老人又像上一次只留给自己一个模糊的背影。
******
与其说这次花未眠的安排是野外训练不如说是野外徒步,因为整个癸一班压根就没有训练,只是一路再走。
第二天林文背负着帐篷又是赶路又是爬山,整个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老人的话早已被他抛在脑后无暇顾及。
当林文躺在自己的床铺上时,他才得以确信自己已经回到了演武场而不是荒草遍地的望岳山。
这次野外训练的唯一好处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林文对站立和体能训练已经可以很容易的适应了,因为半个时辰的体能课和野外一整天的徒步来说,完全不算什么。
接下来的半个月林文每天按部就班的上午去文典阁下午在扬武馆度过,秦学夏也没有再来找过胡建术麻烦。经过季修禅的耐心指导,林文的骑术也有了很大提高,终于可以顺利的上马并且催马前进了。
林文和季修禅也谈论过老人那天晚上留下的话,介于当时的情形两人没能理解,可是回来之后两人却很快理清了老人话里的意思。
简单的说,老人的意思就是,凡事先找到它的道理,然后再采取处理的办法。
只是理解起来容易,真正要做的时候却不简单。
林文只是暂且记下这句话,并没有太深究,既然这么有缘,想必有一天会再见也说不定。所以林文打定主意,下次再见到老人的时候一定要仔细请教一番。
日子平淡如水,直到这天体能课花未眠的新决定。
“我想了一下,单单暂用体能课的时间进行野外训练的话,一年也去不了几次。”花未眠总喜欢一句话分开说,“所以我决定,取消站体能课。”
林文还没来得及开心一下,花未眠接着说道:“体能课改为晨练,也就是说,以后每天早晨你们要提前一个时辰起床,一炷香之后在这里集合,然后我们绕着永和城跑一圈。”
林文心里想,果然没有那么好的事,也亏得花未眠想的出来。
“我算了一下,绕着内城跑的话差不多半个时辰,你们回来吃个早饭也不耽误文典阁那边的课业。”
“是,花教官!”胡建术也学乖了,每次花未眠只要做什么决定,他都第一时间站出来支持。
“好,那就从明天开始吧!”
永和城,让我用另外一个视角也欣赏你吧,林文也学会季修禅自我安慰的方法,在心里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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