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欣的第一反应是,这时代的人都有病,曹丕逼曹植七步成诗,卫仲道竟也要逼我七步成诗。蔡琰、荀彧的第一反应都是,卫仲道太强人所难了,刚才刘欣的文章虽好,却不一定是一口气写出来的,很有可能经过长时间推敲也说不定,要他七步之内作首诗出来太说不过去了。马芸的第一反应是,刘欣这家伙小学没毕业啊,肚子里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点墨水,早知道这样刚才就不显摆了。
要知道不是随便拿首诗来充数就行的,总要能应情应景,就像马芸,虽然是个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的好学生,仓促之间也改编不了《陋室铭》,而只能匆匆删掉几句了事。
刘欣一抬头,透过窗户看到天上的一轮新月,计上心头,说道:“七步成诗,这个确实有点难啊。不知道卫公子能不能七步成诗呢?”
平时人们都说卫公子才华出众,一是他确实读书比较多,引经据典,博古通今,二是他出身士族世家,人们多少有点恭维的意思,其实他还真的不曾作过一首诗。卫仲道当然不能接刘欣踢过来的皮球,说道:“刚才,我可不曾象刘大人写得什么好文章,自然没有七步成诗的本事,莫非刘大人也没有这个本事?”
刘欣笑道:“那就是考究我一个人了?总得有点彩头才好玩。”
卫仲道根本不相信他能七步成诗,只以为他在拖延时间,马上说道:“什么彩头?你是大人,你定就好了。”
刘欣是胸有成竹,差点月兑口而出,谁输了谁的老婆归对方,想想如果这样说的话恐怕以后没好日子过了,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改口道:“谁输了谁就请离开这里。”
卫仲道不想和他争执:“好,一言为定!”
这时,蔡邕、田丰刚好进来,见到厅堂内的气氛有些不对。而刘欣已经开始朝着窗口走去,每走一步,嘴里还念念有词:“一步、两步、三步。”
他三步走到窗口,说了一声:“有了!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马芸见他摇头晃脑的念出这首诗来,忍不住掩了口“吃吃”的笑个不停。
卫仲道一看他才三步,便作出一首诗来,顿时下不来台了,便在那里大声嚷道:“这算什么诗,韵律全无,狗屁不通。”
刘欣心头大怒,三番五次忍让于你,你还得寸进尺了,连诗仙李白的诗也敢批评得一无是处,正要发作,却听蔡琰朗朗说道:“卫公子你错了,这首诗粗听之下只觉文字平常,细细品味方觉语言简练,想象丰富,感情强烈,游子思乡的落寞之情表露无遗。看来刘大人是有感而发了。”
卫仲道与蔡邕一家本就相熟悉,蔡邕对他的才华十分欣赏,经常邀请他来家中,蔡琰便常常和他一起谈论诗文,对前人的作品更是各抒己见,两人定亲以后,倒不常见面。蔡琰仍如往常一样,对“刘欣的诗”说出了自己的不同看法,然而今天情形不同,这些话传入卫仲道的耳朵里,就象拿针刺他一般。卫仲道见自己的未婚妻反而帮着外人,只觉得颜面扫地,扭头便往外走。
蔡邕不知道前面的情况,有些莫名其妙,觉得卫仲道今天有些不讲礼节,招呼不打就走了,赶紧叫住他道:“贤侄哪里去?”
卫仲道刚刚在气头,没有注意到蔡邕进来,猛然听到蔡邕叫他,却不敢摆谱,赶紧站住身施礼道:“回伯父,天色不是了,小侄要回去收拾东西,明日一早便回河东。过些时日再与家父一道来行纳吉纳征之礼。”
蔡邕说道:“噢,既然如此,那贤侄一路走好,恕老夫不送了。”
卫仲道一走,厅堂里的气氛反而融洽了许多,宾主相谈甚欢,从治国之策谈到救民方略,从诗词歌赋谈到书法绘画。刘欣虽然学问不高,但胜在多了一千八百年的见识,经常会冒出一两句独特见解,众人都对他心生佩服,只有马芸暗暗偷笑,不以为然。
刘欣想到蔡邕这个大学问家最后竟然被王允砍了头,而蔡琰更是遭遇悲惨,不由起了改变他们命运念头,对蔡邕说道:“伯喈先生,你们一家在此生活拮据,又没有什么营生。而我此去荆州,正是用人之际,不知道先生肯不肯随我同往荆州相助于我?”
蔡邕沉吟片刻,便说道:“恭敬不如从命,老夫愿随大人同往荆州。”
刘欣没想到蔡邕这么爽快就答应下来,原来以为还要有一番周折。其实这也是有原因的,首先蔡邕还是想出来做事的,所以才会几次被流放又几次复出,包括后来为董卓所用;其次他现在家境败落,生活拮据,确实需要谋一份差事;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田丰对刘欣的评价也让蔡邕颇为心动。
蔡邕顿了顿又说道:“不知大人什么时候出发?还容老夫收拾收拾。”
刘欣看看周围,虽然不说家徒四壁,却也想不出有什么值得带走的东西,不解地问道:“伯喈先生,我准备明天一早就动身。您这些粗重家什不如弃了吧,收拾些细软与我们同行,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车马我们都有预备。”
蔡邕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老夫现在穷困潦倒,家中细软倒没有多少,但有三千多册书卷,乃是我毕生收集所得。这时随大人同去荆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到洛阳,想将这些书卷一起带走,所以要好好收拾一下。”
刘欣脸色不由郑重起来,这些可是真正的古籍啊,三千多册书卷,那一笔多么宝贵的人文财富啊!于是对蔡邕正色说道:“先生不用担忧,我随行有许多士兵,吩咐他们每人带上几册便行。您放心,我这些士兵,军纪严明,绝不会丢失、损毁一册书卷的。”
刘欣马上吩咐典韦回驿馆叫来三百名飞虎卫亲兵,人多力量大,每人十多册,只片刻功夫就将这些书卷搬运一空。这些书卷可以说是蔡邕的命根子,运走了书卷,其它还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而且现在蔡家连个下人也没有,一家三口一身轻松地跟着刘欣来到驿馆。
荀彧知道此次一别不知何年才能再相见,也坚持将蔡邕一家送到驿馆才肯离去,临行时又与刘欣说道:“愿刘大人此去荆州以百姓为念,以社稷为重,多行仁义之举。”
刘欣慨然应诺,想到他将来可是曹操手下的第一谋士,日后很可能会与他一起共事,自然要和他搞好关系,于是他挥手道别:“刘某与文若一见如故,但愿他日还有相见之时。”
次日清晨,刘欣对马车又重新进行了调整。舒适度比较高的马车共有八辆,三辆宽大些的自然分给田丰、沮授两家和马芸母子。较小些的马车,樊敬父女、许老爹、夏侯涓各一辆,卞玉和莺儿一辆,剩下一辆交给蔡邕一家。马芸见他一家三口共用一辆马车有些拥挤,便招呼蔡琰坐到自己的车上。
马芸的这辆马车,因为要带着七个月大的儿子,刘欣又亲自动手,进一步进行了改装,增加了类似板簧的装置,当然是用木料制作的,舒适度更高,行走在路上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马车内部十分宽大,马芸、巧儿带着刘裕,再加上蔡琰,一点都不觉得拥挤。这是刘欣为马芸特别打造的,参照了后世的房车,里面有许多精巧的设计,比如车窗的窗帘就运用了百叶窗的原理,可以随意地调整窗帘的角度,方便观察外面的情况,而从外面却不容易看清里面。再比如,车内加了许多小抽屉,里面放了许多点心、瓜子,让喜欢吃零食的马芸可以在路上解解馋。车内还有许多人性化设计,有婴儿床,有小桌子可以下棋解闷,甚至如厕都可以在车上解决。
蔡琰虽然随父亲流放多年,经常乘坐马车,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精巧的马车,便不让人觉着奢侈豪华,但十分舒适方便,各项功能一应俱全,几乎可以当作一座流动的房子,却又结构紧凑,充分利用了各个空间。当她从马芸那里听说,这辆马车是刘欣精心设计,甚至不少地方都是他亲自动手做的,不由对年纪轻轻便当上一方州牧,能文能武的英俊男人从心里产生了丝丝敬佩。
一行人收拾停当,向城南进发。刘欣的卫兵只有三百人随着他进了城,其余的人马和车辆都停在城外等候。刘欣、张飞、典韦等人都骑在马上,护着队伍缓缓前行。来到南城门口,却被一队人马拦住去路,为首一人白面长须,仪容不凡,朗声问道:“前面可是荆州牧刘大人的队伍。”
刘欣本在队伍的中段,伴着马芸的车前行,见到前面的状况,策马向前,厉声问道:“在下便是刘欣,前面是何人挡住我等的去路?”
只见那人翻身下马,拱手站在路旁说道:“下官洛阳北部尉曹操,前来为刘大人和伯喈先生一家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