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云环和项云玫想安慰沈妍,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见沈妍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她们不知该忧还是该喜。退亲对女孩的闺誉和名声影响很大,尤其是男方提出的退亲,简真是把人往死路上逼,烈性而有骨气的女孩会选择一死了之。
而沈妍恰是没烈性、没骨气的人,那种烈女不嫁二夫的卫道箴言,对于她来说是扯蛋。退了亲,没有束缚,应该过得更加自在安逸才是正理。
徐慕轩昨天一直等她,今天去参加鹿鸣宴,明天还要约她到茶楼一会。可见退亲之事不是徐慕轩的意思,他极有可能不知道,徐家那堆货瞒着他呢。
若是徐慕轩提出退亲,她会毫不犹豫,一拍两散。两个人连最起码的尊重和感情都没有了,什么名声、体面、声誉,都是浮云,都是扯蛋。
可看现在的情况,退亲是徐家那堆货的意思,她要是一怒之下答应了,那岂不是正中人下怀?沈妍可没有成人之美的高风亮节,不跟他们周旋较量一番,怎么对得起他们呢?她手里握着某人一个极大极危险的把柄,不用岂不是浪费?
梅红很为难,对沈妍说:“夫人怕姑娘突然回来,就让奴婢在这里等,跟姑娘说明情况,让姑娘先回桃溪阁休息,等她问清楚了自会叫姑娘过来。”
“知道了,那我就先回房。”
项云环握住沈妍的手,轻叹一声,“妍儿,你先回去,有事我让人告诉你。”
沈妍回到桃溪阁,休息了一会儿,就让丫头伺候她梳洗打扮。白芷和黄芪听说徐家要退亲,都很生气,直嚷着要找徐慕轩和平氏问个明白。
徐家派说客上门,要退掉亲事,这不是徐慕轩和平氏能左右的,他们有可能都不知道。如果她一气之下答应了,或是闹起来,受伤害的还是她和徐慕轩。
她现在不忧心、不着急,以静制动,就想看看徐家那堆货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项云环的丫头含香匆匆进来,告诉她来做说客的人是她的舅母韩氏,还有钱益的妻子许夫人。陪同许夫人到处念经的圣女平蓉也来了,要给项家诵经消灾。
沈妍冷笑,韩氏早就扬言不跟汪仪凤来往,对退亲的事倒跑得挺积极,就是想看汪仪凤和她的热闹。许夫人和海氏私交不错,徐慕绣被指婚给五皇子,海氏母凭女贵,又活过来了。海氏是徐慕轩的嫡母,估计此次退亲就是海氏的意思。
除了圣女平蓉,沈妍对韩氏和许夫人不感兴趣,她倒想见见平蓉,那只给她带来五万两银子收益的奇货,更想知道平蓉到项家讲经的目的。
平蓉是飞狐营的细作,沈妍和沐元澈都知道她的身份。几个月前,平蓉被金翎卫抓住,左占出五万两银子请沈妍周旋,放她出来。沈妍给沐元澈出了放长线钓大鱼的主意,沐元澈就把平蓉放了,还为她洗月兑了罪名,任由她在京城活动。
左占是西魏飞营的统领,一个阴冷狠毒的人。他明知平蓉身份暴露,却还留着她的命,又不惜花五万两银子把她弄出来,一定用意非浅。
沈妍寻思半晌,问:“含香,那位圣女现在何处?”
“圣女一来,就被大太太请去讲经了。”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跟你家小姐说我很好,让好放心。”
含香应声告退,沈妍和白芷黄芪交待了几句,过了一会儿,三人也出去了。
从桃溪阁出来,沈妍主仆沿着后花园的小路向项家长房的宅院走去。远远看到一身青色居士服的平蓉匆匆走来,沈妍主仆就藏到了假山后面。平蓉从她们身边经过,并没注意她们,就快步朝项老太爷的晚风苑走去。
沈妍冲白芷黄芪摆了摆手,主仆三人沿着花木掩映的小路,跟踪平蓉。拐上晚风苑门口的小路,沈妍主仆就藏到一丛浓密的花木后面,观察平蓉的举动。
平蓉到了晚风苑门口,就放慢脚步,装成游玩赏景,四下查看。见周围没人经过,她轻手轻脚到了晚风苑门口,敲响了那扇紧闭的木门。门打开了,平蓉让门人看了一件东西,说了几句话,门人没通报,就让她进去了。
沈妍感觉很奇怪,如果项老太爷没有特殊交待,门人会把平蓉挡在门外,至少要通报一声,而不会让她直接进去。这些年,项老太爷自称要闭关休养,连项家人轻易都不见,怎么会见第一次登门的外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门人把平蓉迎进去,又回到门外四下巡查,看有没有人跟踪平蓉。沈妍主仆距离晚风苑的大门只有两丈的距离,怕被门人发现,大气也不敢出。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门人没发现异常,就进去了,沈妍主仆才逃跑一样离开。
沈妍心里衍生出无数个疑团,走出晚风苑的范围,不停地回头望。平蓉对晚风苑的位置很熟,难道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她跟项老太爷有什么交结呢?目前沈妍还有自己一件大事要解决,只是用浅脑皮层想了想,就把这些疑问抛到脑后了。
她们主仆正在后花园游玩,梅红来传话,说汪仪凤让她过去见客。沈妍撇了撇嘴,要去见韩氏和许夫人,沈妍真怕自己忍不住会阴损她们。
“徐家觉得沈丫头配不上解元郎,才提出退亲,人家做出这决定,也深思熟虑多日了。你不答应有用吗?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你都不懂?”韩氏饱含兴灾乐祸的高声高调隔着两重院子就听得很清楚,“也是你自己不检点,先是与沈驸马私订终身,弄得天下人皆知,和离了,又改嫁,徐家能高看沈丫头吗?”
“阿弥陀佛,我本不想管徐家的事,可人家求上门,我也没办法。”许夫人故作为难,声音伪装得很温和,“汪夫人,就象你嫂子所说,强扭的瓜不甜,你若是再坚持不退亲,只会让人家更看不起沈丫头,以后让她怎么做人。
谁都知道,退了亲,沈丫头不可能再嫁到徐家这样的高门大户,也不可能再有解元郎娶她。可徐家铁了心,你再坚持下去,闹得满城风雨,对沈丫头、对项家有什么好处呀?徐家和项家都在京城,都是有名的大族,你还不如痛痛快快答应了,两家好合好散。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男人们同朝共事,也不至于尴尬。”
“这门亲事是在金州订下的,文书也不是跟徐家立的。现在,徐家一句不合适就要退亲,连个说法都没有,这也太不讲道理了。”汪仪凤很生气,连声音都在颤抖,“订亲时,徐四少爷功不成、名不就,还有一身病,现在……”
沈妍快步进来,甩开帘子,进到花厅,“娘,你跟她们废什么话呀?不就是退亲吗?也值得生气。退亲可以,我有条件,只要徐家答应,随时可以退亲。”
“妍儿,不许胡说。”汪仪凤低声斥责,见沈妍毫不在乎,也松了一口气。
韩氏撇嘴冷哼,“沈丫头越来越不懂规矩,连最起码的礼数都忘了,难怪徐家要退亲,就你的言行谈举止,还真没法在皇亲国戚之家立足。”
名门旺族最不缺的就是规矩,这个时空人人皆知的就是礼教,可规矩礼教永远都是摆在表面上的东西,用来约束别人,至于私下如何,有几人尽知?
徐家是皇亲国戚,这么重礼教规矩,不也有徐瑞云这种货色吗?项家是诗书大族,礼仪之家,不也有项云珠之流,捧着一张高雅脸,暗做龌龊事的人吗?
“什么礼数?什么规矩?”沈妍直视韩氏,挑嘴冷笑,“给你行礼吗?我没忘,只是不想而已。你们是徐家派来退亲的说客,难道我还要对你们千恩万谢?”
“你……”韩氏阴沉着脸,转向汪仪凤,“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教出的女儿,她眼里还有长辈吗?我本打算劝劝徐家,现在看来没必要了,没的埋汰人家。”
汪仪凤无奈叹气,“妍儿,你先出去。”
沈妍知道汪仪凤不想退掉这门亲事,哪怕还有一丝一毫的希望,她也想尽力挽留。退亲会影响沈妍的名声,女子被退了亲,就算还能嫁出去,也不可能再嫁到好人家。另外,她还有一重顾虑,就是怕影响项家,毕竟她现在是项家妇。
“娘,我的亲事让我自己做主。”沈妍看向汪仪凤,目光坚定清傲。
“你……唉!”汪仪凤深知沈妍的脾气,沈妍要做的事,不会让她插手。
韩氏咬牙冷哼,“我还没听说哪一家的女孩要做主自己的亲事,别说礼教规矩,你就连一点羞耻心都没了,以后可别说你是汪博士的外孙女,汪家不想丢人。”
沈妍刚想顶撞韩氏,就被汪仪凤扯到一边,阻止了。沈妍心中气愤,最讨厌韩氏这种装逼货,整天盯着别人的钱财,还故意装出一副不被金钱所动的清高样。
许夫人赶紧讪笑几声,岔开话题,又谈到了婚事上,“沈姑娘刚才说退亲可以,但有条件,不知是什么条件,说出来让我们听听,我们也好转告徐家。”
汪仪凤赶紧说:“没有条件,这亲不能退。”
“那你就坚持吧!等你坚持下来,谁愿意嫁谁嫁,反正我不嫁。”沈妍跟汪仪凤有时空的隔阂,有时候两人的想法天差地别,好多问题根本达不成共识。
“妍儿,你、你怎么就分不清轻重呢?这门亲事要是退了,你……”
沈妍紧紧皱眉,“人家退亲的说客都堵到门口了,你还有什么好坚持的?你就不要多管了,这门亲事退了,我再也不来项家,不让项家丢人,这总行吧?”
“你……”汪仪凤又气又急,恨徐家无情无义,也怨沈妍不体谅她的苦心。
许夫人笑容生动,“沈姑娘倒是个有骨气的,真难得。”
沈妍见汪仪凤面色苍白,都喘不上气来了,赶紧让梅红扶她去休息。汪仪凤说什么也不走,被沈妍狠刺了几句,才哭哭啼啼离开。
“沈姑娘有什么条件就说吧!”许夫人仍一脸笑容。
韩氏见汪仪凤哭了,满心畅快,“明知徐家退亲的心思已决,还没完没了恳求人家改变主意,为贪图徐家的富贵,真是连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沈妍想阴损韩氏几句,就觉得没意思,“白芷,给我把汪家舅女乃女乃请出去。”
不容韩氏再开口,白芷扶住她的胳膊就往外扯,韩氏的丫头阻拦,也被白芷推到一边。许夫人见沈妍不给韩氏留情面,怕波及自己,对沈妍多了几分畏惧。
“时候不早,沈姑娘快说条件,我也该回去了。”
沈妍轻哼一声说:“我也没别的条件,毕竟跟徐四公子订亲这么多年,连断缘大师都说他有今日的成就是沾我的光。徐家要退亲,我没意见,但必须给我补偿。银钱无需多,十万两白银即可,一会儿我列份清单给你。”
“十万两?这……”许夫人不清楚徐家的财力,但十万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京城有权有势的家族这么多,能拿出十万两银子的人家绝无仅有。
黄芪送来笔墨,沈妍不假思索,很快就写出一份清单,合计白银十万两。前世,她就对男人免疫了,可她敢说,下辈子、下下辈子,她对银子也不会免疫。
“还有一件事。”沈妍把清单递给许夫人,又说:“我不是项家人,以后有关我退亲的事,你们不要再来项家游说,项家没人能做我的主。”
“那……徐家要是有答复,我去找谁做主呢?直接找姑娘吗?”
“我毕竟是姑娘家,姻亲之事确实不能自己做主,我娘很执拗,我外祖家也没人管。”沈妍狡猾一笑,又说:“不如你去找慧宁公主,她是我继母,她应该管。”
“什么?找、找公主?这……”许夫人脸上温和的微笑立刻冻结了。
别说许夫人只是一个五品官的夫人,就是贵为皇亲国戚的徐家,吃上成吨的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去找慧宁公主谈徐慕轩跟沈妍退亲的事。
“黄芪,送客。”沈妍抛给许夫人一个夸张的笑脸,“带上那位圣女,走好。”
打发走许夫人,沈妍平静片刻,就到卧房去看汪仪凤。项云环姐妹正宽慰汪仪凤,见沈妍进来,都长吁短叹,憎恨徐家不讲仁义,也埋怨沈妍做事太冲动。
沈妍不想解释,搬过一只绣墩坐下,长叹一声,“娘,我知道您的顾虑,可徐家都托人上门了,我们再争取有用吗?强扭的瓜不甜,这谁都知道。”
汪仪凤侧身躺在床上,哽咽叹息,“这是徐家二女乃女乃海氏的意思,她只是想试探我们的态度,你舅母和许夫人也是她派来的。徐家现在声势大涨,就不满意这门亲事了,你一气之下答应了,以后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徐慕绣被指给五皇子为正妃,五皇子又封了王,徐家在朝野的声望渐旺。此次秋闱,徐慕轩高中解元,徐家自会声势大涨。而项家在经历了那场打压弹劾风波之后,元气大伤,又低调求全,声望比徐家自是差了很多。
“娘,您放心,这门亲事没那么容易退。要是轩儿不中意我了,提出跟我退亲,我绝不挽留,要是别人有这心思,我才不会如他们的意。”沈妍把许夫人谈的条件告诉汪仪凤等人,却没提让徐家找慧宁公主谈退亲的事。
汪仪凤听沈妍这么说,倒是松了一口气,仍放心不下,想托人去打听。可她刚到京城不久,又怀了孕,出门应酬很少,在京城认识的人不多。汪家在京城门路也不广,主要是没人帮她,想起韩氏那副嘴脸,她心里很犯怵。
沈妍又宽慰了汪仪凤很久,陪她吃了午饭,又伺候她午睡。汪仪凤睡醒之后,心绪渐渐平定,沈妍才跟她说起让沈蕴单独立户之事。
项家的祖籍没在京城,每年春季大祭先祖的仪式在祖籍举行。介时,京城派人回祖籍,顺便把京城这一年新添的人口登记在族谱上。今年四月,项怀安才带家眷回京,沈蕴和白肉团子都没赶上今年入族谱,只能等到明年。
沈蕴明年就虚岁十五岁了,若不是为科考,就该准备说亲了。年纪大了再入项氏的族谱,就显得很突兀。沈妍充分考虑,才想让他自立门户,把项家当亲戚来往。汪仪凤认可沈妍的想法,答应等项怀安回来商量之后再做定论。
傍晚,项云诚参加鹿鸣宴回来,来给汪仪凤请安,同众人说起鹿鸣宴上的趣事。听他说徐慕轩在鹿鸣宴上大展风头,被人赞誉簇拥,众人喜忧掺半。
第二天,沈妍按约定的时间来到茶楼,等到傍晚也没见徐慕轩。沈妍猜想徐慕轩多半被徐家人控制了,心里仍恼恨他不提前送消息,让她白等了一天。
三天过去,徐家没再派人来跟项家提退亲的事,徐慕轩也没露面。听沈蕴和项云诚说,徐慕轩这几天也没去太学上课,沈妍很担心徐慕轩的处境。
徐慕轩受规矩礼教束缚,性子单纯,又偏于绵软。即使他是徐家的希望,可在徐家仍处境堪忧。尤其是现在,因为徐慕绣高嫁得宠,海氏又被放出来了,身份也水涨船高。有海氏这个嫡母在,他和平氏在徐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沈妍想找人打听徐慕轩的情况,徐慕轶到太医院学习,也不来济真堂了,她跟武氏这段时间联系也不多,一时之间她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
汪仪凤跟项怀安说起沈蕴单独立户的事,项怀安认为可行,就答应了。
大秦皇朝有硬性规定,凡男子立户都要有固定的宅院,还要有一份固定的产业。另外,年龄还要到十五岁,沈蕴年纪还不到,但可以通融,毕竟项怀安是顺天府尹。女子若想单独立户,产业要求更多,手续也更加繁琐。
沈妍来京城这段日子,先到徐家,又到项家,都没有落户。她想趁沈蕴立户的同时,自己也独立门户,沈蕴将来要娶妻成家,她也不想跟沈蕴搅在一起。
项怀安让管家给沈蕴置买一套宅院,再把东城门外的一座小庄子过户到沈蕴名下,被沈妍婉拒了。项家产业并不丰厚,项二老爷又是庶出,分家也分不到多少财产。当下,项家又有几件男婚女嫁的大事,到处需要银子。
沈妍有了让沈蕴独立门户的想法,就开始让管事置买庄子和铺子。她有引凤居这套大宅院,等金财神下月回京城,再要下他在太学附近的宅院送给沈蕴。过段时间,庄子和铺子差不多都买齐了,也就能办理立户的手续了。
汪仪凤让丫头把沈妍叫到卧房,问:“这两天还没有轩儿的消息?”
“昨天听蕴儿说徐家小厮到太学请假,说他病了,也没说是什么病。”
“听你项伯伯说,徐侯爷在外面也提到退亲了,徐家也真是不仁义。”
沈妍轻哼,“娘,不用管他们,我们以静制动。”
“娘这几天也想开了,只是担心轩儿,他是实诚孩子,平姨娘也是绵软性子。”
“娘,您别担心,养胎要紧,明天我出去打听打听。”
翌日,沈妍和项云环姐妹一同出门,先去了绸缎庄,挑选做秋装的布料。沈妍做衣服所用的布料都出自金家的布艺坊,觉得绸缎庄的料子不好,连看的兴趣都没有。在绸缎庄坐了一会儿,她就找了借口,带白芷黄芪出去玩了。
她们主仆来到一家卖书画文具的店铺,看到林嬷嬷正给孙子挑选纸笔,她们赶紧上前打招呼。林嬷嬷看到她们,很高兴,就让孙子自己挑,她跟沈妍说话。
林嬷嬷的女儿陪徐皇后嫁到太子府,得了宠幸,生了一个女儿。皇上登基后封她为贵人,没想到她第二年就难产死了。徐皇后就让徐家月兑了林嬷嬷一家的奴籍,赏了一座五进的宅院,就在武烈侯府后面,林嬷嬷常去武烈侯府。
沈妍很感激林嬷嬷,她来这个时空第一天,林嬷嬷就出现了,帮了她们很多忙。两人寒喧了一会儿,话题引到徐慕轩身上,她也正想打听徐慕轩的消息呢。
“听说最早提出跟你退亲的人是二女乃女乃,侯爷和郡主都赞同,老太太觉得不妥,也不好阻止。轩少爷听说后闹了一场,侯爷和郡主谁也不管。二女乃女乃说他不敬嫡母,让人打了他几个耳光,又把平姨娘赶回青莲院住了。”
林嬷嬷叹了几口气,又说:“轩少爷拗不过二女乃女乃,平姨娘帮不上忙,府里也没人给她撑腰。他实在没办法,这几天不吃不喝,也不上学,一直僵持。听说昨天轩少爷饿昏了,二女乃女乃怕闹出人命,把平姨娘打了一顿,拿她威胁轩少爷。”
沈妍狠狠咬牙,恨海氏狠毒,更恨徐家那堆货没一点人情味,也恼恨徐慕轩。
海氏不是徐慕轩的亲娘,只是礼教上的嫡母,会在乎他的死活吗?他绝食根本不会让海氏动容,就是他饿死了,海氏也会给他安上忤逆嫡母的罪名。
徐秉熙和松阳郡主一心盯着富贵权势,认为徐慕绣嫁给五皇子也能给徐家二房带来荣耀,就不会压制海氏。徐慕轩虽说是徐家的希望,若他不听从安排,徐秉熙和松阳郡主也许会放弃他,到时候受罪的还是他自己。
以死威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又何必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让自己受罪呢?
“林嬷嬷,你代我劝劝轩少爷,别让他再难为自己。”沈妍把海氏托韩氏和许夫人游说退亲的事告诉了林嬷嬷,又说:“我要十万两银子是想难为徐家,不想退掉这门亲事。现在,轩少爷以死相逼,二女乃女乃再煽风点火,侯爷和郡主也就恨上我了。他们对轩少爷的死活不管不顾,其实也是在威胁我退步。”
林嬷嬷摇头叹气,“以前有项家庇护你,侯爷和郡主都愿意结这门亲事。就因为项家遭受了这场风波,他们认为项家声势大降,就想毁掉这门亲事。”
不知道她的身份时,徐家就一直想毁掉她和徐慕轩的亲事,甚至想置她于死地。项怀安让人把她接回项家,徐家马上换了一副嘴脸,巴不得立即成亲。项家被打压弹劾,声势大不如前,徐家的风向很快又变了,又想退亲了。
“我知道。”沈妍寻思了一会儿,说:“烦请嬷嬷做个中人,跟徐家说我同意退亲,也不要银子了,到衙门毁掉文书即可,这样轩少爷也就不为难了。”
“退就退吧!不是我多嘴,我老婆子眼毒着呢,知道你是有福的,退了这门亲事,肯定能找到更好的,没那么多麻烦。”林嬷嬷安慰了沈妍几句,又说:“我回去先禀了老太太,就去跟郡主说,再去劝劝轩少爷,你放心好了。”
“多谢嬷嬷。”沈妍心里好象突然缺失了一块,也一下子轻松了。
“你先别谢我,我还有一件事想求你呢。”
“什么事?请嬷嬷直言。”
林嬷嬷压低声音,说:“皇后娘娘病得很重,整天吃药也不见效,太医院那些大夫都束手无策。我知道你医术好,想让你给皇后娘娘看看,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跟你说。你懂医术的事我没跟任何人说过,你要是不想去,就算了。”
徐皇后重病在床,朝野皆知,可沈妍没想到林嬷嬷竟然让她去看。徐皇后若只是身体有病,她肯定能治,就怕徐皇后病在心,而不在身。
后宫争宠,皇子夺嫡,朝掌风云波诡云谲,她可不想被卷入其中。何况那次她被端华公主打骂欺压,其实是拜端宁公主所赐,这重恩怨她没忘记。
林嬷嬷见她犹豫,忙说:“你要是不想去,我也不勉强,其实我希望皇后好起来,可以庇护徐家,我们也跟着沾沾光,让庞贵妃独大对谁都不好。”
沈妍点点头,“我明白嬷嬷的意思,我想想再答复你。”
遇到这种事,还是要跟项怀安和汪仪凤商量,以免惹来麻烦,牵连他们。
“好,我等你的消息,我现在就回去,替你把话带给徐家。”
沈妍送林嬷嬷祖孙上车,又转了几家店铺,才回到绸缎庄。项云环姐妹买了十几匹绸缎,丫头正往车上搬运。沈妍主仆回来,几人收拾好,就去了首饰坊。
她们的马车刚停在首饰坊门口,就看到武烈侯府的马车赶过来。海氏、徐慕绣、徐瑞月和徐瑞云从马车里下来,同她们一起来的还有几位贵妇小姐。
真是冤家路窄。
沈妍看到徐家这几块料,尤其是海氏,大有几分仇人相见的意味。海氏几人也一样,见到沈妍面色不善,她们拉起战线警报,表现得同仇敌忾。
“我们家要退亲,她娘说什么也不同意,死皮赖脸求着我们家。”徐瑞月不顾脸面,在首饰坊门口大声嚷嚷徐家要退亲的事,引来好多路人为观。
海氏和几个贵妇讲徐家要退亲的事,徐瑞云和徐慕绣跟几位小姐也在说。内容围绕沈妍配不上徐慕轩,徐家要退亲,汪仪凤说什么也不同意的范围。她们都不提沈妍同意退亲,跟徐家要十万两银子的事,估计银子是徐家人禁忌的话题。
沈妍冷笑几声,抬高声音,说:“我早就同意退亲了,只是徐家给不起补给银子。今天我已经托人去徐家传话了,我同意退亲,补给银子不要了,明天就到府衙毁文书。我倒希望徐家痛快些,别畏畏缩缩,说到做不到。”
徐家人听沈妍这么说,气焰消减了一些,贵妇小姐们就很八卦地询问补给银子的事。海氏几人怕人嘲笑,当即就做出决定,明天到府衙毁文书退婚。
……
武烈侯府正门口,朱红色的大门紧闭,两侧小门打开,供人通行。门人管事个个衣衫光鲜,睁着一双只认衣饰不认人的眼睛,陪着笑脸送往迎来。
徐慕轩考中解元,徐慕绣要嫁给五皇子为正妃,门庭冷落多时的武烈侯府也热闹起来了。徐慕轩被誉为储相之才,六皇子有他辅佐,又有五皇子帮趁,还是有希望的。朝堂之上,惯于见风使舵的人最会看势头,徐家又今非昔比了。
平二舅在武烈侯府门口走来走去,他刚从金州来,要找平海和平氏。他车马劳顿,浑身狼狈,又没带礼物,徐家的门人根本不理采他。
“门人大哥,麻烦你给通传一声,我找平海,我是他爹。”
“跟你说几遍了?平海不在府里当差了,被赶出去了。”
“怎么会被赶出去呢?”平二舅不相信,几个月前还收到了平海的信。
“犯了事就被赶出去了,有什么新鲜的?”
平二舅很着急,“我、我找平姨娘,麻烦你……”
“平姨娘也犯了事,被二女乃女乃打了一顿,禁足了。”
“那、那我找轩哥儿,我是轩哥儿的二舅,麻烦你帮我通传一下。”
“你还不快……”门人刚要斥骂平二舅,看到徐瑞宙出来,忙迎上去行礼。
徐瑞宙满脸不耐烦,扫了平二舅一眼,“你是谁呀?”
平二舅赶紧陪笑行礼,“我是平姨娘的二哥,轩哥儿的舅舅,刚从金州来。”
“你……你是平守义?”徐瑞宙简单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对对对,是我。”
“我正想托金州的朋友找你呢,有点小事,进来吧!”徐瑞宙把平二舅领进外厅,没给他喘气的时间,就说:“你开的制药作坊不是有轩哥儿两成股吗?轩哥儿把股份契约给我了,我正想问你今年赚了多少银子,怎么把银子给我们呢。”
“唉!你就别说了,今年肯定是赚不到银子,还有可能要赔钱。从今年五月起,济真堂就不收我们家的药材了,我找他们交涉了几次,他们也不理会。”平二舅叹了口气,又说:“我这次来京城主要是找沈丫头,请她出面跟金州济真堂的掌事说说情,继续收我们的药材,要不,这作坊肯定是做不下去了。”
“济真堂为什么不收你的药材了?沈丫头还能管这事?”
平二舅当然不会说他以次充好,想赚黑心钱,济真堂才跟他终止了合作,“沈丫头一走,没人关照了,那边的掌事肯定要照顾自己的朋友。沈丫头是济真堂的大掌事,连金家家主都给几分面子,这就是她一句话的事。”
“你所说的沈丫头是轩哥儿的童养媳吗?她济真堂的大掌事?”徐瑞宙满脸惊诧,沈妍又多了一重身份,令他难以置信。
“除了她,还有哪个沈丫头?”平二舅见徐瑞宙满脸惊诧,又卖弄说:“四爷,我跟你说一件秘事,这沈丫头不只是济真堂的大掌事,济真堂还有她两成股份呢。这可是秘密,我来之前请济真堂的掌柜喝酒,他喝多了才告诉我的。”
“什么?济真堂有沈丫头两成股?”徐瑞宙好象被雷霹了一样,怔住了。
“千真万确,济真堂那是多大的产业,那银子赚得跟流水一样。我早就估算过了,沈丫头一年就是拿不到十万两的红利,至少也能拿到七八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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