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与宸轩的夜谈结束的不太愉快,也总算解开晚晴的心结,她便开始忙活着胭脂铺的开张。她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事无巨细亲自打理,没想到在汴京开一个铺面有那么多繁琐的事情,忙活了两三个月才刚谈好铺面,找了几个伙计帮忙。
这三个月她没有收到宸风的休书,听说宫中出了大事,阻隔了与汴京的书信往来。
好在晚晴不担心宸风言而无信,她知他是君子,既然应允,就会办到。
明日要搬出王府,晚晴今日一大早在街上溜达,寻一些将来独自生活所需的日常用具,走到中午时分有些累了,便到一间小茶馆歇歇脚,点了几份小菜和酒。
这街道来人来人往熙熙囔囔,颇为热闹,晚晴坐定后才发现斜对面就是梨园。
想想自己在梨园那一次就好笑,竟和宸轩演了一场对手戏。
宸轩……从那一日不欢而散之后,她没有再去找他,也有三月未见。
不知这个素来独来独往的人现在过得好不好?
想着想着心情好似跌倒了谷底。
小二端来酒菜,晚晴心烦意乱的饮一口酒,忽然发现两个熟悉的身影跃入视野中。
她连忙转头去看,竟是舞雪与宸景。
烈日当空,人流川流不息,两人落落大方手牵着手从梨园出来,挨得很近,分外亲昵的模样。舞雪娇俏的面庞宛如春日的阳光一般美好,而宸景的面容同样笑意盈盈。
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舞雪忽而踮起脚尖在宸景脸上亲了一口。
宸景似是责怪她在中蒙睽睽之下任意妄为,神情变严肃,眼神依旧满满都是溺爱。
天旋地转!
晚晴突然有些傻眼,连筷子也从手中掉了下去,原来文清口中“新的幸福”竟然是宸景,宸景!宸风与宸轩的父亲,王妃的夫君,晚晴目前的公公!
那日在梨园的时候她就应该有所察觉,宸景送她去学舞,还时常来探望,宸轩意外地出现,舞雪越来越多的首饰和衣服,他毫无疑问的介入了舞雪的生活,天哪,怎么会这样!?
宸景与舞雪说了一会话后便匆匆离去,晚晴按捺不住追了出去,一把拉住正要返回梨园的舞雪。
舞雪脸上掠过一丝慌乱:“小晴?……你怎么来了。”
“舞雪,你这是在作贱自己!”
舞雪面色极为难看,拉住她的手:“我们进去说。”
*
“你到底图他什么,他的身份,他的财富,他的地位?!那都是别的女人陪着他闯出来的,你就不能找一个年龄相仿、没有家室的人平平稳稳过日子么?!”
姐妹俩在梨园的一个小小单间中,晚晴暴跳如雷。
舞雪似乎被晚晴暴怒的姿态吓傻了,就连当初她失去孩子时都未见这般愤怒。她呐呐的张嘴吱吱唔唔半天,只极其小声的说了一句:“我觉得他很好。”
晚晴气极,指着她骂:“好,当然好,功成名就,衣食无忧,出手阔绰,怎么会不好?!”
舞雪咬着唇,泪眼婆娑,不语。
晚晴按住她的双肩,劝道:“舞雪,你醒醒,找个一心一意对你、与你真心相爱的人。不是只有跟着他才有荣华富贵的,以你的身份和美貌,怕找不到一个好男人吗?”
她倔强的仰着头:“我真爱他。”
晚晴气得直跺脚:“爱他?爱的可以不顾他四十的年岁,他背后那个心狠手辣的妻子!”
“我不会做小妾。”舞雪的声音掠过一丝狠绝,“那个丑女人,早该让出荣王妃的位置。”
晚晴一愣,道:“你以为她很好对付?”
“你会帮我,不是吗?”舞雪目光楚楚的望着她,双目含泪,“小晴,我不似你有夫君相伴,我在这里无依无靠,他宠我爱我,给予我想要的生活,我愿意相伴他身边,无论年岁、无论他是否有妻室,凡是挡在我面前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落地有声,仿佛被她的气势所震慑住,晚晴也一时呆住。
长长的沉默——姐妹俩笃定的对峙着,各自坚持着自己的一份信仰,末了,舞雪握着她的手,道:“你希望我幸福,不是吗?”
“我会给雪儿幸福。”宸景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他手中拿着一盒糕点,爽朗笑道,“方才路过小铺,看见在卖雪儿最喜欢的水晶糕,就买了拿回来。”
晚晴退了一步,自己素来尊敬的这个男人,好似突然变得陌生了。
宸景将糕点送到晚晴手中,定定的说了一句话:“小晴,我会娶雪儿,你放心。”
晚晴只是直勾勾望着他们,不语。
她不是不能接受忘年恋,作为一个现代人,这对她来说不足为奇。可是她对这段感情却充满担忧,看见他们亲昵便想起荣王妃狰狞的、看不出表情的面孔。
整整两年的朝夕相对,她对荣王妃的了解相当深。表面上沉静平和,与人为善,潜心修佛,暗地里却心狠手辣,洞悉王府的每一件事。
王爷的每一个妾侍都出过大大小小的事,大则丧命,小则失子,故而王爷只有三子一女,长子宸风、次子宸叶、幼女宸甜皆为她所出,而三子宸轩是王爷在府外留下,而后又送入皇宫,这才得以保全性命,而他的母亲却也命丧黄泉。
这些,都是王妃教她用香时说出,眼中,没有愧疚,反而是炫耀。
她实在难以想象这样蛇蝎心肠的人,要是和舞雪正面交锋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更让她担心的是,多年来王妃的恶行在府中为非作歹,宸景对这些视而不见!那么多妾侍的性命就在他的视而不见中烟消云散……
看见眼前这两人,她能说什么呢,只能默默叹一口气:“你们好自为之。”
她欲转身走出,宸景在背后叫住了她:“小晴,明日我与风儿要护送陛下南巡,烦请你照顾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