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完会,中午又和大家一起在饭店用过餐后,项枫才回到自己办公室。刚坐了一小会,就接到纪委副书记蒙厚华的秘书打来的电话,说蒙书记要见他。
蒙厚华的办公室在省委综合办公楼的五楼,项枫进去的时候蒙厚华正跟谁通着电话,面目表情很严肃,见到项枫进来就停止了通话,轻轻拍打了两下桌面,示意项枫坐下。
蒙厚华说话很干练,开门见山道:“邝明杰的案子,有了最终结果是吧!”
项枫轻轻点点头,将有关邝明杰案件的最新进展跟冷然汇报了一遍。经雁阳纪委配合,省纪委监查三室的副主任李果带领的调查小组很快就取得了决定性的证据,现已将邝明杰双规。检察机关也正式介入调查,邝明杰这个人的确有几分才干,但对于金钱的爱好也近乎偏执,为了谋取私利,他利用手中职权,出卖国家利益,违法犯罪的事做了不少。
前段时间,省纪委的调查,也让他嗅到了其中的不对劲,惶惶不可终日,想方设法掩盖自己的罪行,转移款项、补打借条等都是他一系列的补救措施,但最终还是难逃法网。
蒙厚华道:“省里对邝明杰案的处理意见已经达成了一致,就按八字方针。低调处理,严格执法。虽然案子已经移交给雁阳检方,但你们监察三室还是要跟一跟,按照这八个字地精神来办。”
项枫微微点头,看来省委大佬们已经达成了共识,处理意见和自己地看法不谋而合,所以蒙厚华才会叫自己跟一跟,因为他知道自己肯定懂得这八个字的含义。
蒙厚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小项,你知道吗?世人皆听信《三字经》所言人之初、性本善。其实我个人是更赞成荀况所说的:人之初,性本恶这个观点的。每个人都有自私自利的一面,但关键是要把握个度。邝明杰的变化,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他权力过大、缺乏监督,和自身抵抗外来诱惑的决心不过所造成的。打个比方:如果一个人心中有一颗邪恶的种子,那么只要有合适的土壤,它就很有可能会生根、发芽并逐渐成长……所以我们一定不能轻易给他们这样的土壤……自身更是要以身作则,牢牢把握其中那个‘度’,一切依法行事,绝不可过线。君子爱财当取之有道、用之有度,不然只会贻害终生。”
听蒙厚华说完,项枫神色凝重地点点头,闭目沉思。
好一会,他才站起来,恭谨道:“蒙书记,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出去了。”
蒙厚华却是摆摆手,笑着道:“来,坐,小项。还有件事,我想问问你,是私事,不知方不方便?”
项枫点点头,领导都发话了,不方便也得方便。
蒙厚华就苦笑一声道:“按说这事不该由我来过问你的,不过……”话锋一转道:“我听说星期五晚上下班的时候,陈书记的秘书何为同志与你们三室的一位女同志在大院里当众发生了些肢体上的冲突,影响很不好。这事你怎么看啊?”
项枫微愕,什么叫肢体上的冲突?明明就是一言不合,何为对纳兰菲蓉动粗好不。看了眼蒙厚华的脸色,古井不波,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也就不好轻易表态。
蒙厚华又缓声道:“那位女同志是叫纳兰菲蓉吧,长得挺秀气的一小姑娘。”
项枫轻轻点了点头。
蒙厚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仿佛不经意间问了句:“她平时的表现怎么样?”
项枫却从中看出了一些名堂,神色有些凝重,缓缓道:“纳兰菲蓉是我们室机要二科的副科长,平时工作一向认真负责,而且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再加上小姑娘人长得漂亮,心眼也好,又没有时下一般女孩的娇气和傲气,所以她的人缘也很好。在我们室有‘开心果’之称,大家都很喜欢她。”
“这样啊!”蒙厚华就笑了起来,道:“今天一大早何为就到我办公室来了,交给了我一份检查。里面详细写明了星期五那天发生的一些情况。他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还将责任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并向我保证今后绝不会再发生此类似事件……何为的态度是诚恳的,做法也是积极的,这就很好嘛!但俗话说的好啊,这一个巴掌拍不响,主席不也曾说过,我们应该通过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将矛盾一分为二来看,所以我觉得吧这件事双方都应该负有责任。你等下找纳兰菲蓉好好谈谈话,也不用写检查了,只要让她能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好。”
说到这儿顿了顿,又道:“不过她毕竟是女同志,你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
项枫点点头,心里却颇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这整件事纳兰菲蓉根本没有任何错,而且还是受害者,就算自己找她谈话也是安慰她。反倒是对何为跑到纪委领导这交书面检查的做法有些月复诽,要真心道歉的话就当面向纳兰菲蓉道歉好了,何必假惺惺地,做给谁看呢?
蒙厚华见项枫一副虚心受教地表情,满意地点点头,道:“好了,没事了,你去忙吧!”
项枫站起身,刚想出门,突然想起一件事,又回过头道:“蒙书记,有件事我希望能得到你的批准。”
蒙厚华诧异道:“什么事?”
项枫道:“过段时间我想请两天假去一趟香港。”
蒙厚华听了项枫的话微微一愕,随口问道:“去香港做什么?”
项枫想都没想,就直言道:“家母身体不大好,最近一年多一直在香港那边居住。九月初便是她五十周岁生日,所以我想去那边替母亲庆祝生日,再好好陪她几天,以尽孝心。”想起母亲艾铃,项枫心神就是一阵颤栗,戚戚然怔了一会儿。
蒙厚华就笑了:“古人云: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你这样做我能理解。”沉吟了一会儿,正色道:“我批准你的假了,你可以在香港多逗留几天,陪陪你的母亲,不要让自己留有遗憾。”
项枫笑着道:“谢谢蒙书记!”说来也巧合,这次请假除了为母亲祝寿外,还有就是他的一对龙凤胎菁菁和小峥年满周岁,他答应过周若茜,这次无论如何都要陪着小宝贝们一起抓周庆祝,
蒙厚华摆摆手:“去忙吧!”
项枫点点头,再次诚挚的谢过蒙书记,出了办公室才兴奋的握了握拳头,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周大小姐和那对可爱的龙凤胎宝宝,心情那个好,怎一个爽字了得。
刚刚回到了办公室,项枫就打开了窗户,让新鲜的空气穿透房屋,沁人心肺。他心里想着给小茜的承诺,就用座机给周若茜打了一个电话。
“小茜,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项枫得意的道:“我请到假了,马上就能到香港来陪你和孩子们。”
小茜激动地道:“啊!真的吗?那太好了。”
“我妈身体还好吗?”
“嗯!”
“你呢?”
“我也挺好的。”
“说,有没有想我?”
“有!”
项枫口花花道:“有多想啊?是不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就等着项大哥过去好和你那啥一下……嘿嘿!“
周若茜轻唾道:“呸,项大哥真是坏死了。人家才没有呢,哼,不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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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小茜在电话里脉脉温存了许久,项枫才有些不舍地挂断了电话。又拿起报纸看了会,等到差不多快十点钟的时候,才不紧不慢地拿起电话准备打给纳兰菲蓉,好叫她进来谈谈心,没想到手机铃声却先行响了起来。
“喂,项枫吗?是我,艾仲达。”接通后,竟是新近晋升为总装备部部长的大舅艾仲达打来的,声音里依旧透着股共和国将军特有的威严。
“大舅您好,是我!”项枫忙笑着回答,接着又向艾仲达道贺道:“恭喜您成为四总部最年轻的一把手。”
“嗯,过的好吗?”
“挺好的!”
“在星沙习不习惯?奕轩可跟我说了,你小子最近表现得还不错。”
“呵呵,那也是表舅照顾的好!”
话完了家常,艾仲达就说正事,道:“小枫啊,9月2号是你母亲50周岁生日,老爷子已经发话了,让你陪你母亲一起到上京来,好为她庆生。”
“啊?”项枫没想到刚给周若茜报完喜,事情就会发生变化。要说平时无论哪天带母亲去京城看望外公、外婆那都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可唯独这次不行啊,要是去了京城,还怎么帮菁菁和小峥过周岁,总不能又食言吧?
可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想念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和外孙也很正常,项枫不禁又想到蒙厚华说的那句,子欲养而亲不待。一时竟是百感交集,陷入两难境地,不知究竟该如何抉择是好。
“啊什么?难道你不想过来?我不说你也知道老爷子的性格,他的话可不容置疑。”艾仲达仿佛猜透了项枫心中所想,根本不给他考虑的时间,“对了,让你爸也一起过来,我爸要见他。”对于项枫的父亲,艾家的人向来都是直呼其名,没什么好口气可言。
不过项枫有些想不明白,要说老爷子想见自己的女儿倒情有可原,可他要见自己的父亲做什么?
当年,就是因为自己宝贝女儿非要跟父亲这个穷当兵的在一起,拒绝了家里安排的一桩婚事,老爷子这才暴跳如雷,苦劝无用后,一怒之下竟跟艾铃断绝了父女关系,也不允许家里任何一个人再跟艾铃有任何联系,这也造成了母亲和家人将近二十年没有任何来往。
可以说老爷子最恨的人就是项海川这个拐走自己宝贝女儿的混小子。
若不是机缘巧合,自己得到了老爷子的看重,加上时间的消磨,让老人家心里对女儿的思念与日俱增,恐怕他们父女俩到现在都无法和解,重归于好。
“还能为什么?你也不想想自己今年几岁了,都快三十的人了,也是时候成个家了,好给你定定性子。古人说男大当婚……老爷子和主席这次也约定好了,找你父亲过来就是为了商量你和叶家孙女的婚事。依我看你们最好明年五一之前就办妥,老爷子和你外婆都等着抱曾孙呢……”
艾仲达马上又不厌其烦地为项枫作出了解释,对晚辈婚姻的操心是每位华夏国长辈都非常关心的大事,就连素来少言寡语的艾将军也不例外。
项枫苦笑一声,政治联姻的这一天终于来了。不能自主选择一生伴侣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虽然出身在豪门的他早有了这份明悟,但是只要一想起这件事,心里就觉得不舒坦,特别腻味,或许叶思眉那丫头心里也不好受吧!
当然,项枫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小茜她们母子,还有麦西、月妃、琳琳……
不过有所得就有所失,总不能天下的便宜全叫自己占了,处处左右逢源吧?还好跟叶思眉提前有了约定,就算结婚也会给彼此都留下足够的私人空间,互不干涉主权,除了维持必要的礼仪,不能同房,不管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不能对她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女乃女乃地,听起来怎么那么像丧权辱国的‘南京条约’呢?
项枫心里胡乱琢磨着,嘴上却是很无奈地道:“知道了大舅,我会看着办的。”
“什么?”
“不,照办,一定按首长您的指示,保证完成任务!”
“你小子,少给我打马虎眼。我可警告你,这次你若敢不来,老爷子肯定会下令让人将你给绑过来,你自己想清楚了。好好工作,我挂了!”
“再见,大舅。”
挂了电话,项枫心里那个纠结啊,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
又琢磨了一会儿,老爷子既然发了话,那么和母亲一起去上京看来是势在必行了,有道是躲得过初一,也避不开十五,反正都是政治联姻,娶谁不是娶呢?能跟叶思眉那小魔女‘假结婚’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结局。再说那小丫头也漂亮的不像话,带在身边既养眼也不嫌丢人,唯一让人不爽的是,两人的后代看样子是遥遥无期了,就算叶思眉肚子里真的怀上了,孩子的父亲也绝不会是自己。
不过也只能暂时委屈麦西、小茜她们了,结过婚的男人和打单身毕竟不一样,像自己现在这样她们心里好歹还有个盼头,可真要是结了婚……哎,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因此而离开自己。
项枫微微叹了口气,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他都要好好照顾她们一辈子,自己的女人也绝不允许任何人染指,虽然这么做是自私了点。又为自己鼓劲道: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反正哥们就是这么厚颜无耻,怕个叼。
至于陪孩子们抓周一事,也只能见机行事了,大不了让人把周若茜她们母子也接到京城住一段时间,权当旅游散心好了。
想妥应对之策后,项枫这才安下心来,又拨通了纳兰菲蓉办公室的电话,接电话的却不是她本人,一问才知道纳兰菲蓉今天请了病假没来上班。项枫本来还想打纳兰菲蓉的手机问问她的身体状况如何,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心里的伤痛还得靠时间来抚平,自己就别再给人添堵了。
接下来的时间项枫又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工作当中,特别是把有关冷淳县的一些相关资料拿出来看了看。再过两天,省纪委各科室都要下到基层进行调研,而他也要带队到星沙市辖下的冷淳县就纪检监察案件检查工作进行为期三天的调研。
还没来得及把资料看完,手机铃声又响起了。听着优雅地和弦乐曲,项枫心中就是一热,是冷歆瑶吗?自从上个星期项枫在她的朋友那遭了白眼后,冷歆瑶不管再忙都会给他打电话,两人几乎每天晚上都煲电话煲,最近更发展到白天她也会打来电话,像是要安慰他那颗‘受伤-的心一样。
殊不知项枫脸皮之厚堪比城墙,根本就没将那点‘小挫折’放在心上。
不过这样也好,不仅能为平淡的生活带来一些生趣,两人的感情也迅速升温,项枫估计自己就是马上向冷歆瑶提出某些非分之想,她也不会再拒绝。
接通电话,却不是冷歆瑶的娇媚莺啼,而是一名男子有些粗犷的声音:“喂,是项枫吧!”口音很陌生,带着浓浓的京腔。
项枫微愕,“对,是我,你是哪位?”
男子语带威胁道:“你别管我是谁。我警告你,你丫以后最好别打小,叶思眉的主意,不然……哼哼!”连着冷笑几声,没有再往下说。
项枫冷冷道:“哦,不然你想怎样?"
男子来了一句京骂:“草,你丫还挺牛B。”
项枫回敬道:“没你牛B!”
男子冷笑道:“小子,你丫还真他吗的别嚣张,不就是有个当军委副主席的外公吗!老子的……”
顿了一下,他似乎有什么忌讳,又转移话题道:“小子,你给我听好了。叶思眉跟别的女人不一样,不是你这样的乡下土鳖能承受的起。我最后奉劝你一句,千万别来找叶思眉,否则后果自负。”说完就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