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轻哲哦了一声,也就没再继续追问。他也明白,今天这场景暂时不适合讨论人事问题,等下自己还是去唐文胜办公室跑一趟,跟他私下里谈谈好了!
冷然道:“尽管岳州的经济状况迟迟不见好转,社会治安环境也非常恶劣。可一直以来,我对冯泽正这个人还是很有好感的。因为他的政治素养过硬,也能做到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就算没有什么太出色的成绩,我也觉得他是一位好党员、好干部。”
顿了顿,他端起茶杯润了润口,接着说道:“不过出了这件事以后,我对自己过去的看法首次产生了怀疑。老百姓赋予我们权力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帮老百姓分忧解难的,而不是让我们利用职权腐化,更不是让我们去以权谋私。这次不仅是文凤林的跳楼,举报他的是一位已经被纪委控制下来的区党委记,而就在不久前,他们的财政局局长也因同样的原因被抓,事后据我了解,单单是在这位财政、局长家里就搜出了200多万元的现金以及大量金银首饰,股票和房本等,加起来估值不下500万元。我就想问问,为什么这样的干部会一直都能在我们的内部隐藏的这么好?而接二连三的官员出问题,这里面又究竟是谁的过错?”
石可平道:“我看冷记说的很有道理,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给岳州市换个班长?”他是常务副省长,主管全省经济,而岳州这座老牌工业重镇的经济状况这几年却持续低迷,所以他对冯泽正和谢南两人都很有看法。
吴银川淡淡道:“咱们今天主要讨论的是文凤林的事,至于其它问题就暂时搁置!”
陈逸轩用指节敲了敲桌面,扬声道:“好,今天的会议就暂时开到这里,我希望,咱们所有人都要以此为鉴,要深刻反省!”
散会之后,所有省委常委都先后离去,于轻哲则和唐文胜并肩出门,一起来到了唐文胜的办公室。
唐文胜的秘给两位领导好了香茗,走出去轻轻把门带好。
唐文胜端起茶杯吹吹了气,轻抿一口,感叹道:“你说上个月我去岳州时,还和文凤林坐在一起吃过饭,怎么这人说没就没了呢?”
于轻哲道:“文凤林那完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只是他这一死倒轻松了,不过留下的烂摊子却让老冷有些浇头难额,到现在文凤林的家属还在他们纪委门口闹事讨要说法呢。”
唐文胜道:“所以我发现现在当官真的是一个高风险职业,稍不留神就有堕入深渊,乃至万劫不复永不超生的危险。”
于轻哲笑了笑道:“也没你说的这么夸张,做人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
唐文胜苦笑道:“问心无愧,这四个字说来容易做来难啊!”
于轻哲道:“是啊,能坐到咱们这个位置的,实在是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
唐文胜道:“好了,言归正传,你一路追到我办公室里来,还是为了上次那码子事?”
于轻哲点头笑道:“要不怎么说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老唐你呢!”
唐文胜道:“我就有点纳闷了,项枫那小子究竟给你老于灌了什么迷糊汤,让你这么帮他?为了一个人事任命,竟然追到我办公室里来了。”
于轻哲道:“没办法,我这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唐文胜道:“冷记拜托你的?”
于轻哲道:“嗯,老冷还是比较看重这小子的,为他说了不少好话。而且刚刚在会上你不也抱怨了。何况这一两年岳州市的治安情况的确非常混乱,什么乌七八糟的事都有,已经到了必须要做出改变的地步。”
唐文胜道:“你想怎么改变?”
于轻哲道:“现在他们的政法委记是检察院院长,而公安局长则是副市长,两人都是市委常委,不仅互不买账,反而互相拆台。你说这样子搞下去,岳州的治安能搞好才怪?所以我认为项枫的建议很有其道理。这俩个人中,必须要有一个走人,最好是两个都走。”
唐文胜道:“可非正常原因一次性调动两名常委,这动静也太大了点。恐怕不仅下面人不愿意,就是上面也会有人不高兴看到这种局面。毕竟现在的岳州政坛,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于轻哲撇撇嘴,不以为然道:“理是这么个理,可该折腾的地方还得折腾。**不也曾说过,要将革命进行到底!”
唐文胜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还是那个牛脾气,做什么事都风急火燎的。放心好了,这事我已经跟逸轩记以及封记都私下里沟通过了。”
于轻哲哦了一声道:“那他们什么意见?”
唐文胜笑道:“封记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逸轩记却回了两个字。”
于轻哲道:“哪两字?”
唐文胜道:“胡闹!”
于轻哲不禁乐了,哈哈大笑道:“他这是爱之深、责之切啊!反正他们都是一家人,当然不好在这种得罪人的事情上助涨其威风。”
唐文胜也笑道:“要说起来,项枫这小子的确有点胡闹的意味,省里把他放到岳州,是让他去盘活岳州的经济这盘大棋。可这小子倒好,竟然身在曹营心在汉。这去了才有多久,就净想着去挖社会蛀虫了,还把自己当成纪委的干部呢,难怪冷记会这么喜欢他。”
于轻哲道:“可不是,不光老冷喜欢他,我老于也喜欢他。人长得精神不说,学历高、能力强,打篮球也是把好手,更难得的是他身上还有股子正气,只可惜这小子结婚的早,不然我家二丫头倒是可以跟他配配。”他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名叫于思乔,已经嫁为人妇,二女儿名叫于思曼,则待宇闺中。
唐文胜道:“就你家思曼那条件,想找什么样的男朋友找不着,何必还惦记着人家碗里的菜呢。”
于轻哲叹了口气道:“可能就是因为条件太好,我女儿到现在一个男的也看不上。都已经年满25周岁了,也不急着谈恋爱,整天就知道抱着她那把破小提琴东奔西走,连家都不愿意归。”
唐文胜道:“我说老于,你这么说我可就不同意了,你家思曼多孝顺一姑娘啊,哪次回来不是给我们这些叔叔伯伯带些小礼物。而且她还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帕格尼尼小提琴大赛金奖获得者,这在咱们国家可是首位获此殊荣者。她现在在国外,那是做正常的演出表演好不好,你怎么能说她不归家呢?”
于轻哲道:“我也没说她不孝,就是有点不大懂事,到现在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一点也不知道为我和她妈考虑一下。”他说是这样说,目光中却藏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唐文胜道:“行了,你啊就别得瑟了,我最看不惯你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说真的,要是我再年轻20岁,我肯定去追你家思曼。”
于轻哲摇了摇头道:“那还是算了!”
唐文胜微微一怔:“怎么?”
于轻哲揶揄道:“你也不看看你这副尊荣,跟人家小项差了十万八千里,有哪个父亲会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啊?”
唐文胜怒道:“好你个于轻哲,你以为你自己长得有多好看啊?咱年轻时好歹也是咱们团有名的美男子,虽然赶不上人家小项,但比起你至少要强十倍,不,百倍!”
于轻哲不干了:“你放屁,就你年轻的时候能有老子帅?团里谁不知道我于轻哲才是最帅的那个,要不我女儿能长这么漂亮?这都是遗传了老子的优秀基因。”原来说了半天,这俩年轻时曾经在一个部队的基层共过事,难怪说话会这般无所顾忌。
唐文胜冷笑道:“你说谁放屁呢?”
于轻哲道:“说你!”
唐文胜卷起衣袖道:“你是不是想跟我打一架?”
于轻哲道:“来就来,难道你以为老子会怕你不成?”
唐文胜讥讽道:“就你这老胳膊老腿的,你行吗你?”
于轻哲不屑道:“你以为你不老啊?”
“哈哈……哈哈……”
于轻哲和唐文胜怒目相对,看着看着,彼此竟是同时笑出了声,颇有些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味道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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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枫可不知道自己这会竟然成了两名省委常委互为攀比的对象,甚至还险些引起争端来一场全武行。这几天他正烦着呢,自从文凤林出事后,他明显感觉到了自己正在慢慢被边缘化,特别是开常委会的时候,几乎没人会过问他的意见。
这一点,从冯泽正身上表现的尤为明显,以前两人见面的时候,这厮偶尔还能有个笑脸啥的,现在基本上看不到了,目光投向他时,基本上是一扫而过,几乎把他当透明人看待了。
而谢南出院回来后,则表现得更加虚伪,他和项枫两人商讨工作时,表面上看,似乎很尊重对方的意见,实则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当作耳边风来听。
像财政局局长的位置,项枫推荐由常务副局长王冠夫来接替这一职位,谢南表面上说是会认真考虑,可转过头他就向冯泽正推荐了另一位副局长杨泽,摆明了是要跟项枫对着干。
至于其他一干常委,除了军区司令员李涛对项枫的态度依旧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一些影响,开始有意无意疏远起项枫。
虽说对文凤林的死,项枫是半分愧疚都没有,但大家似乎都把这笔帐算到他头上了。
对此项枫也颇感无奈,他的本来目的,真的只是想将七星小区的问题解决好,谁知抓了一个肖德顺,竟然会引来这么一场变故。
“老板,新星电子厂的胡厂长来了,说是已经跟你提前约好了的,你看是否让他现在进来?”
项枫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正在琢磨着心事,王文成敲门走了进来,向他请示道。
项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调节了一下情绪,方点点头道:“让他进来!”
胡志横心情忐忑的走进项枫的办公室,不知怎么着,背部就觉着有些凉飕飕的,他在岳州办厂已经有好多年了,见过的领导无数,不说常务副市长,就是市委记和副省长他以前也都有见到过,并不觉得有多紧张,可这次来面见项枫,却显得局促不安。
项枫见胡志横进来,马上站起身迎上前,笑着伸出右手道:“胡厂长,没想到这么快咱们又见面了,真是稀客啊!”
“不敢当,不敢当!”
胡志横跟项枫我了握手,咧嘴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多少有些不大自然。
项枫看出胡志横有些紧张,就对王文成道:“文成,你去把我最好的茶叶拿出来,我要好好招待一下胡厂长。”
胡志横受宠若惊道:“这怎么好意思,太客气了!我随便喝点什么就成,不用这么麻烦的。”
项枫笑眯眯地道:“不麻烦,你胡厂长的新星电子厂是咱们经开区最大的一家民营企业,不仅解决了许多下岗职工再就业问题,更是我市的利税大户。就凭这,你也当得起我的盛情款待。”
听项枫这么一说,胡志横就感觉心里的紧张情绪一下消弭不少,他笑着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项市长了!”
等王文成将好的香茗端上来后,胡志横的心情已经完全放松下来,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开口跟项枫提要钱的事,自从决定尽快筹集资金,把主要精力都放在DVD的生产投入上后,他就跑遍了岳州市所有的银行,希望能靠银行贷款来解燃眉之急。
而这笔投资,初略的估计大概需要2个亿。
可令胡志横万万没想到的是,原本答应好了给他借贷的几家银行竟突然纷纷改口,说最近上面正在紧缩银根,对下面各家银行给私营企业的贷款都查得很严,因为他要贷款的数额巨大,加上他们并不看好DVD未来的市场行情,所以只能对他说抱歉了。
胡志横为此也找了经开区的几位领导,像经开区管委会主任胡全德甚至亲自帮他出面,跟一位相熟的银行行长说合,希望能贷到这笔款子,可对方对此显然并不买账。相比起自己的前程来说,过往的那点交情又算得了什么?
胡志横求爷爷、告女乃女乃,使劲了各种招数都没有用。正感到绝望之时,他突然想起前段时间新来的常务副市长项枫来自己厂子里视察时,曾说过一句话,如果企业有什么困难尽可以跟他提,只要是合理要求,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帮其解决。
当时胡志横根本就没把这话当真,认为项枫只不过是在作秀而已。
可如今所有招都使完了却不管用,想起项枫说过的话后,他干脆从胡全德那要来了项枫办公室电话,把这件事告知了项枫,希望能得他的帮助。
原本他并没有抱多大希望的,也就拿死马当活马医,毕竟上次在经开区的会议室里,他曾经**果地无视过对方,保不齐人心里还惦记这事呢。
可谁知结果却是出乎意料,项枫竟然在百忙中答应了同他见一面,并且让胡志横备齐面材料来自己办公室一趟。
胡志横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材料,轻放在项枫身前的茶几上:“项市长,这是您要我带过来的资料,我全都整理好了,您有时间可以抽空看一看。”
项枫笑道;“我现在就有时间,要不干嘛让你胡厂长送过来。”
说完,他拿起材料翻开第一页后,便仔细浏览起来,可以说胡志横所做的工作的确很细致,这份材料包括有时间规划表,投资金额所用项目,以及对产品优劣势的分析报告,未来预期的利益额度……等等等等!
等项枫看完后,时间已经是半个钟头之后了,项枫合上最后一页,对胡志横道:“不好意思啊胡厂长,怠慢你了!”
胡志横道:“没有的事,您能这么用心去看我的材料,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尊重了!”
项枫笑道:“胡厂长你不用过于客气,现在这里就咱们两个人在,看你的样子也是老烟枪了。若不是我现在已经戒烟很长一段时间了,肯定会跟你吞云吐雾一番的。怎么样,不要我陪你抽根烟,放松放松心情?“
胡志横忙不迭摆手说道:“不用,真的不用!”
项枫道:“那好,咱们就言归正传。我虽然对国内的碟机市场不算太了解,但看完你的报告后,我发现你的想法是好的,但其中却不得不提一个问题。”
胡志横道:“您说!”
项枫道:“你的规划上提到国内的碟机市场,将马上从VCD时代进入到DVD时代,而这个过程最快可能只要半年,甚至是三个月。所以你打算花巨资,直接从国外引进两条最新的DVD生产线,用以生产DVD,而取代你们厂现在所拥有的VCD生产线,而当新的DVD产品生产出来后,你有信心用它赚到比生产VCD多得多的钱,因为你是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我这么理解没错?”
胡志横点了点头。
项枫接着道:“那好,我想问的是,你这一切假设成功的前提,都是建立在DVD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完全取代VCD,那么你凭什么这么认为呢?要知道VCD出来后,到现在都没能完全取代录像机,而且VCD现在前景如此之好,这么过早放弃,是不是有点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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