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当初在青阳城所做的那般,沈浪拿出些碎银,置办了一间屋舍。这非是他对宅府有什么癖好,而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个住处,心里更加有底。心里有底,心境上便古井无波,不受外物干扰。
有了住处,沈浪按自己的喜好,便是四处游逛,然后暗中观察城中世事百态。
天枢城的民风民俗,与飞龙城相比,不但长进不少,还形成自己独特的氛围。
这种氛围,沈浪只有在大陆三大强国中看到过,或许是因为飞龙城的殷家是没落贵族,又遭受不少劫难,加上与蛮族交往,逐渐丢失了自己原来的气质。
至于衣饰打扮,则因为地处温热之地,穿着少而果露,男女如是,十分大胆。
沈浪将这些见闻,收在眼里,又默记了下来。最后,他逛到了市集庙会的地方,发现买卖物品精致繁多,行人如炽,有杂耍奇观,围得人山人海。
见到精致物品,沈浪想起先前对小美的承诺,一到南疆,便要买好玩的好吃的给她。
这会儿想起来,沈浪并不食言,他挑了十几件,也不讲究全部买下,然后收入天地壶中。
正和一个傀儡玩耍的小美一见,顿时嘻嘻直笑,两手抓着那些精致玩意,口里又赞沈浪好人。
沈浪心里好笑,“对于小美来说,这世上也就两种人,一种是好的,另一种则是坏的。”
正想着,突然对面路过一个僧人,肥头大耳,面目十分慈祥。他站在一家肉饼店前,踌躇不前,正望着店家的肉饼,哗哗流涎水。
这个僧人,不仅神态奇怪,身上的法力气息也是相当古怪。沈浪在闲逛时,遇过不少修者,以及城民中法力佼佼者,他们无一例外,法力的气息跟城教处的袁芳差不多。
可是眼前这个僧人,法力刚烈无比,似乎随时能打出一招,威镇敌手。再者,他的修为,也不在沈浪之下,大概也在炼气期五六层的当口。
这个僧人,应该属于佛教,加上他面目慈祥,使人一见就有好感。沈浪曾读过几本佛经,知道得道高僧最是慈悲为怀,因此一向对其十分敬重,这回亲眼见到,更是发自内心地欣喜。
沈浪生出了结交的心思,假如与一位僧人共同谈论修炼之道,定会获益不浅。他见僧人对肉饼嘴馋,便走了过去,取出几两银子递给卖饼老板,“老板,我请这位大师吃饼。”
“好咧,客官,这银钱给多了,我找不开。”老板一喜,随而又为难起来。
几两银子,对沈浪来说算不了什么,他摆摆手,“有多的,便请老板施舍给需要的人。”
“客官是哪家的公子,如此大方。”老板高兴地收了银子,立即送上一盘烙好的肉饼。
那僧人见沈浪大方,眯眼大笑,“谢过小公子,这饼恁地好吃,你也尝尝。”
说罢,僧人不客气地伸手从老板处抓过饼,大嚼大咽起来,啧啧出声。
沈浪见肉饼油腻,也没什么借口,加上他是怀着结交这位僧人的心思,便道:“大师请慢用,在下沈水良,一介散修,对佛士十分敬仰向往,因为心里有困惑,想请大师指点迷津。”
沈浪本身也是修者,却以如此谦逊的态度对待这位僧人,不禁让他微微惊讶。
僧人一连吃完七八个大饼,这才拍拍肚子,转向沈浪道:“贫僧法号无贪,是法印教弟子。”
无贪嘴巴油腻,但说话十分柔巧,沈浪像听佛经似的,忽而才想到,“法印教弟子,是哪个门派?”
沈浪回以微笑,问道:“原来是无贪大师,恕我是外地人见识浅,请问法印教可是天枢城的教派?”
“非也,法印教位于东滨,贫僧到天枢城来,是为了增加阅历,顿悟佛法。”无贪说着神情变得一本正经。
沈浪暗道:“佛门弟子,有戒酒肉守斋,也有任性而为,这位无贪大师,恐怕是后者。他既想顿悟佛法,那与我寻求机缘,道理岂不相同?”他认定无贪大师与自己怀着同样的心思,遂喜道:“我也是如此,若是方便的话,我想与大师同行,学些佛法,可准?”
无贪哈哈一笑,抖了抖项颈的那串法器珠子,点头道:“大好,大好,有沈公子相陪,小僧在天枢城可就不寂寞了!”
沈浪见他答应,欣喜万分,又奉承他几句,两人交谈甚欢,开始结伴同行。
沈浪对天枢城也熟,只得跟着无贪走。两人先逛到城北,又到城西,然后再到城北…….
一路上,漫无目的,沈浪满心疑惑,又见无贪一本正经,不似没有目的,暗道难道是僧法的行走阅历不成,暗叹口气,也不出声。
眼见天色愈黑,无贪终于止步,转而寻了家上好的客店,两人分房歇息。
沈浪付了掌柜银子,要了些饭食,便回房打坐运气。入定深思中,他隐隐觉得今天的事有点怪异,却又说不出怪在哪。
半夜,房门突然被轻轻敲响,沈浪随即神识一扫,发现是无贪的气息,忙点烛开门。
开门后果见无贪,昏暗中不见他表情如何,却听他声音有些颤抖,“沈公子,我有话与你分说。”
沈浪见事有古怪,皱起眉头,道:“请直言。”
无贪关上房门,正色道:“我今天来天枢城,其实是来探听一本经书的消息,这本经书叫《空空**印》,是我们法印教的镇教之宝。”
“哦?原来大师是来找经书的,可是……”
沈浪沉吟着不知如何问下去,无贪继续道:“我现在怀疑这本经书是被天枢城教的弟子所盗,今天我到城北去,察觉到那本经书在天枢城教的一座道观里,后来我沿路到城西,查探那一带他们的实力分布。最后回到那座道观附近,灵机一悟,终于让我想出了一条夺回经书的妙计,哈哈哈哈!”
无贪压低了声音笑起来,在夜里显得十分恐怖,沈浪暗道:“原来你今天倒做了这么多事,我却陪你闲逛,浪费了大好的光阴。”这一想,他有些不忿。
不过无贪很快停住笑,合掌向沈浪礼道,“现在我来,是想求沈公子一件事。”
沈浪心里不忿,疑心又起,立时反问:“难道你想叫我跟你去夺回经书?”
“正是,正是。”无贪连答两次,点头三次。
沈浪更加地气愤莫名,眼前这位原本让自己敬重的佛教大师,竟瞒着自己打夺回本教经书的主意,还如此厚脸皮求自己帮忙!莫说沈浪无心帮忙,就是有心,不知前因后果贸贸然去天枢城教的道观偷盗经书,假如被发现,不但会因得罪天枢城教而被逐出天枢城,还有性命之忧!
这样的事情,沈浪怎会答应,他摇摇头,道:“大师与我素昧平生,萍水相逢,再说我只是一介散修,法力不济,更不清楚你们法印教和天枢城教的恩怨,帮忙的话,恕我不敢答应!”
无贪闻言一惊,突然哽咽流泪,急忙拉着沈浪的衣袖道:“沈公子虽然与小僧萍水相逢,但你有心向佛,与我教有缘,又肯陪我在城中打探消息,为人正派正气,宅心仁厚。我佛教最讲究缘法,今天我以佛门法印一测,发现沈公子身披祥瑞,若你肯帮忙,小僧夺回经书必能成功!”
“沈公子不会忍心看着我一个佛门教派的镇教之宝平白丢失!!再者,这次帮忙,只需沈公子举手之劳,并不会连累你的安全!”
沈浪见无贪器哭得动情,一时心软,婉拒道:“那你们法印教想必能人众多,又何需找我这个外人帮忙?”
无贪苦笑道:“我们法印教确实能人众多,但师父一辈,佛力高强者,是不能轻易入天枢城的。唯有小僧佛力最差,年纪最小,这才能得到天枢城教的准许,在城中逗留。”
沈浪叹了一声,心里被无贪的性情感动,但仍是察觉到此事有一点怪异,只是一时抓不清楚。
无贪再次礼道:“恳请沈公子帮忙,日后我法印教一定奉你为上宾!”
沈浪心念百转,暗道:“这位大师对我是动之以情,我心里便真地想帮忙了,难道他的佛门法印,真能看出我宅心仁厚,身披祥瑞?”
他见无贪激动落泪不似有假,加上动心,便问道:“大师可否将事情详说,我再考虑考虑。”他暗想:“若是这事情难度过大,过于危险,即使他再如何对我动之以情,我也决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