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间,“咻”地一声,一柄寒光流动的长剑,穿破风雪,如一条毒蛇般刺向米珏的后颈。那里有一条大动脉,是人体的要害。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刹那,米珏的身子突然矮了一截。“卟”地一声轻响,从身后袭来的长剑刺进了梅树的树干,梅花和雪花一齐飘落。又是“咔嗒”一声,米珏已折断了手里的梅枝,反手挥出,身后立即又传来一声轻响,又有一支长剑拨开了他手里的梅枝。
米珏手腕一抖,梅枝闪电般月兑手飞出,身子却已向前直冲。他冲出一丈数尺,一回身,就看见了两个黑衣蒙面人,他们的目光就像他们手里的剑一样,闪动着冰冷的寒光。
“两位朋友好像存心要把在下置于死地,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米珏轻蹙着眉,沉声问道。
两个黑衣蒙面人没有回答,只是用冰冷的目光狠狠盯着他。
米珏心里突然有一种非常奇特的感觉,觉得这两个人竟似十分熟悉,忍不住冷笑道:“你们为什么不说话?莫非你们是在害怕我听出你们的声音?”
这一次终于有了回答,但这回答并不是语言,他们的回答是剑。剑光飞起,人剑合而为一,快到无与伦比,一起扑到,两支长剑就像是毒蛇般缠住了他。
米珏也用剑,但他的手里没有剑,若在平时,他也许可以接下这两剑,但现在他太虚弱,功力尚未完全恢复。他只有退,退出八尺,对方的剑风已荡起了他的衣袂。
这两个蒙面人出手绝不留情,每一剑都攻向米珏的要害。他们的剑法不但造诣极高,速度也快得惊人,攻守间颇有默契。他们甚至不设任何防守,一个攻击,另一个封锁米珏所有的退路。
他们对米珏的武功竟似非常了解,而且料敌机先,无论米珏如何闪避,两支剑都已在他闪避的方向等着他了。米珏只能迎击,仓促中,他顺手拗断一根梅枝,击向刺向他咽喉的那一剑,梅枝立即断为两截。
剑势稍滞,米珏已从这人的身边掠了过去。
两个蒙面人立即折身扑出,两支长剑凌空追刺。他们的速度实在太快,米珏只有硬接,手中的半截梅枝再次反手刺出。梅枝再次被削断,一道血箭冲天标起——另一支长剑已刺中他的左臂。
米珏还没有感到疼痛,那人已收剑。他大喝一声,手中仅存的小半截梅枝忽然断为两截,像两把飞刀一般飞了出去。
那两个蒙面人显然想不到米珏竟有此一招,微一错愕,梅枝已袭到。两人同时发出一声低叱,剑光闪处,梅枝跌落,米珏却已趁机越过了那条小桥。
那两个蒙面人飞身追出,但身子刚刚拔起,突又顿住。但见不远处,三条人影衣袂飘飘,仿佛乘风而来。
那两个蒙面人相视一眼,长叹着狠狠地跺了跺脚,齐声道:“走!”
雪花飘飞,犹未散时,已失去两人踪影。
米珏脸色苍白,倚着小桥栏杆不停地喘着气。那三条人影飞奔过来,一齐扶住了他,三双妙目仿佛已有泪光,泣然唤道:“大师兄。”
梅林里,风雪正狂;石屋中,一堆炉火烧得正旺。
“你们何时离开了天山?”米珏看着“天山三凤”,满脸爱怜,轻叹道。
陈玉如骤然见到久别重逢的大师兄,泪水早已忍不住涟涟落下。刘玉秀本来能说会道,聪明伶俐,此时却是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叶玉清轻咬贝齿,长叹一声,凄然道:“大师兄,本派出事了……”
“我们天山派远离江湖千万里,既不参与夺雄争霸,也从不招惹是非,安守本份,与世无争,会出什么事?”
“这事无关江湖仇恨恩怨。”
“难道是当地异族部落上山寻衅?”
“也不是,他们与本派一直相处的很好。”叶玉清摇头嗫嚅着道,“是二师兄和三师兄……他们……他们已经叛变……”
“你说什么?叛变?”
“他们杀了二师叔和三师叔……”
米珏脸上立即变了颜色,虎地站起,急声道:“他们杀了二师叔和三师叔?为什么?”
叶玉清泫然欲泣,抽噎着道:“两位师叔看着他们从小长大,他们居然忍心下得了这种毒手……”
她说来说去,还是没有说到正题,情急之下,泪水终于扑簌簌落下。
米珏跺了跺脚,看着刘玉秀,沉声道:“二妹,你口才好,这事还是你来说吧!”
刘玉秀抹了一把眼泪,缓缓道:“大师兄,自你下山寻找‘无情断肠剑’的下落之后,这三年来音迅全无,大师嫂每日忧心忡忡,牵肠挂肚……”
“我的确对不起她。”米珏轻叹道。
“二师兄和三师兄竟鬼迷心窍,说大师兄……大师兄你已不在人世,还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掌门之位应该交由他们代理。二师叔和三师叔极力反对,一言不和,他们就打了起来。那两个丧尽天良、大逆不道的畜生,为了除去绊脚石,竟不惜对两位师叔痛下杀手。”
“啪”地一声,米珏右拳击在左掌上,沉声道:“他们真的杀害了两位师叔?这种欺师灭祖、人神共愤的事,他们居然也做得出来?”
“不仅如此,连大师嫂和浩儿也被他们软禁了起来,作为交换掌门令牌的筹码。我们三姐妹趁机逃月兑了他们的魔掌,只盼找到大师兄,抓回那两个叛徒,清理门户。”
又听“砰”地一声,米珏一拳重重击在几上,怒声道:“畜生!他们怎会变得如此狠毒?多少年来,我们‘天山六杰’情同手足,他们……他们怎么可以不念同门之谊……”
“刚才那两个追杀你的蒙面人,只怕就是他们。”刘玉秀沉吟着道。
“怪不得我觉得他们如此眼熟。他们一出现就猛施杀手,绝不说话,原来是害怕泄露身份。他们本来都是很乖巧的,突然变得令人如此胆寒,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们的本性?”
“自从大师兄你下山之后,他们也联袂下了天山,直到两个月前才回来,但想不到他们一回来,就做出这种令人发指之事。”
米珏心头一动,问道:“他们有没有提起过在江湖上闯荡的那些日子里,都做了些什么事?遇到过什么人?”
“没有。”刘玉秀摇摇头,娥眉轻蹙,沉吟着道,“大师兄是不是怀疑,他们这么做,是有人故意教唆怂恿的?”
“嗯!如果真的是这样,只怕事情绝不止这么简单。”米珏拧紧了眉头,若有所思,“也许,这是一种阴谋,有人精心设计的局,他们也只不过是别人手里的两颗棋子而已。”
“可是这个人会是谁?他的阴谋又是什么?”
“这只是我的猜测,没有真凭实据谁也不能确定。”米珏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们怎么会知道我的行踪?”
“我们去过金陵,是你的一个朋友告诉我们的。”陈玉如抢着道,此刻她泣声未止,犹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米珏轻轻抚模着她的长发,柔声道:“朋友?是不是任我杀?”
陈玉如点头,又摇头,迟疑着道:“别人兜他就是任我杀,但他自己却始终不肯承认。”
米珏心中一紧,隐隐意识到发生了一些事,急声问道:“为什么?”
“我们遇见他的时候,他好像就快死了。”陈玉如叹了口气,幽幽道,“后来那两个畜生发现了我们,一心想置我们于死地,你那个朋友为了救我,也差一点死在二师兄剑下。”
米珏一颗心几乎从口腔中跳出来,颤声道:“后来呢?”
“后来……又来了一个很奇怪的年青人和一个蒙着脸的女人,那年青人的剑法竟比那两个畜生还厉害,只一招就吓跑了他们。”陈玉如轻轻叹了口气,“这两个人和任我杀发生了一些争执,说着说着,任我杀突然就甩下他们跑掉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任我杀被人废了武功,而且还受了重伤,病得很厉害,活得比死还痛苦。”
被人废了武功?米珏突然呆住,脑中“轰”一声响起了炸雷,大声道:“他现在人呢?”
陈玉如似乎被他这种突如其来的举止吓了一跳:“应该还在金陵城……”
她一句话还未说完,米珏截口道:“你们跟我走!”
“去哪里?”“天山三凤”齐声问道。
“金陵。”米珏回身抓起放在床头的“无情断肠剑”,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天山三凤”一齐怔住。
叶玉清叹道:“多年不见,大师兄好像已经变了。”
刘玉秀苦笑道:“大师兄本来是最冷静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