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紧闭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一个健壮的身躯挡住了淡淡的曙光。
“咦!”欧阳远一脸惊诧之色,瞪大了眼睛望着形同虚月兑的黄大仙,“你怎么了?这种地方,这个时候,你居然还出了一身臭汗?”
韩山虽非高处不胜寒之地,但在风轻云淡的秋季,空气总是异常稀薄,气候也比山下寒凉许多,像欧阳远这般壮硕的汉子都难免感觉到些许寒意,黄大仙身子单薄,反而汗湿重衣,岂非奇怪之极?
黄大仙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这大清早的,你来做什么?”
“这时候还早?”欧阳远大眼一瞪,沉声道,“古人说,闻鸡起舞……”
黄大仙立即截口打断道:“荒山野岭,哪来的鸡?”
“嘿嘿!”欧阳远傻傻笑道:“这里是没有鸡,不过有鸟啊!我们乡下人有种习惯,听见鸟叫之后,就大都起来劳作了!”
“劳作?”黄大仙冷笑道,“哦!我明白了,你这么早起来,原来是去打扫鸟粪的。”
“你说对了!”欧阳远也不否认,脸上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轻笑道,“不过……去打扫鸟粪的这个人,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
“这个人当然是你。”
“我?”黄大仙仿佛气不打一处来,脸上肌肉抽搐不止,“为什么是我?”
“我已经离开结心庐两天了,不能再呆在这里。我离开之后,这里的打扫工作就全由你负责。”
黄大仙猛地飞扑过来,一把揪住欧阳远的衣襟,暴跳如雷道:“我想你一定是犯了什么毛病,我不过是来这里作客的,你居然把客人当作奴才使唤?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是客人?”欧阳远冷笑道,“我看你才是犯了毛病。你别忘了,你现在正在被仇人追杀,你来到这里,是避祸的。叶大哥冒险收留你,你为他做点什么,难道这也不对吗?”
“你……”黄大仙只觉脑中一阵昏眩,几乎被气晕过去!
叶家祠堂。
欧阳远手拈三支细香,恭恭敬敬地鞠了三次躬,将细香插入香炉中,回头对黄大仙道:“你也来上香吧!”
黄大仙又翻起了白眼,冷冷道:“叶家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为什么要上香?”
“你和叶家本来是没有任何关系,不过从你踏入这里之后就不同了!”
“有什么不同?”
“你知不知道,岭南叶家在江湖上有着什么样的地位?”欧阳远没回答,反问道。
“本大仙人没兴趣知道。”黄大仙怫然拂袖,又回复了仙人孤傲的模样。
“当年创祖的叶问秋叶大侠,在两百多年前可是个呼风唤雨,叱咤江湖的大人物,五湖四海,大江南北的各路英雄豪杰无不臣服。”欧阳远仰着头,望着叶问秋的灵牌,满脸真诚的敬意,“据说两百多年前的江湖,邪道大魔头弓不躬企图称霸天下,大开杀戒,弄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若非叶大侠大义灭亲,挥刀怒斩弓不躬,嘿嘿!江湖岂能太平?”
黄大仙“嘿嘿”冷笑道:“太义灭亲?这我就听不懂了!”
“弓不躬乃是叶大侠的亲舅舅。”欧阳远白了黄大仙一眼,不悦道。
“他居然杀了他亲舅舅?”黄大仙骤然大叫,“如此一个大逆不道之人,如何能够承受‘大侠’之名?”
“这其中自然是别有隐情的。”欧阳远心中思忆着叶问秋的生平事迹,悠然出神,“叶大侠命运多舛,一生坎坷,自小就经历了许多苦难,而这一切,正是拜弓不躬所赐。若非弓不躬逼迫自己的嫡亲妹子弓小芸引诱武林盟主叶扁舟,致其犯下弥天大错,就不会……”
语音猛地停顿!
欧阳远仿佛想起了什么,倏然住口不语。
“就不会怎样?”黄大仙追问道。
“哼!”欧阳远突然面色一沉,冷冷道:“有些不应该知道的事,你最好还是别问。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每天都将叶家先人们的灵牌抹洗一遍,上香、添油、打扫,缺一不可,绝对不许偷懒。”
黄大仙双手抱胸,微微冷笑,不置可否。
欧阳远板着脸,沉声道:“你要是没那么做,我一定会把你撵下山去,让你被血衣楼的人追杀,死于非命。”
“你……”黄大仙为之气结,无奈地苦笑道,“你好像吃定我了,好,好,如今本大仙人虎落平阳,寄人篱下,就忍你这一回,日后得志,一定要好好收拾你,臭小子!”
欧阳远咧嘴一笑,随手抛给黄大仙一条毛巾,说道:“等你日后得志再说吧,现在先去把灵牌抹干净。”
黄大仙狠狠瞪了欧阳远一眼,从鼻孔里重重一哼,抓起毛巾,极不情愿地开始了抹洗灵牌的活儿。
欧阳远强忍暴笑,拿着扫帚开始打扫祠堂。
黄大仙嘴里叼着一只野果,心里骂骂咧咧,从弓小芸的灵牌开始抹起,很快就抹到了第五行灵位。叶家到了第五代,正是香火鼎盛,人才辈出之际,所以这一行的灵牌竟有十五个之多。
黄大仙抹到中间,忽然轻“咦”一声,倏地停止了动作,只是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其中一块灵牌。他忽然发现,所有的灵牌都是活动的,而这块灵牌却似是镶嵌在供台之上,紧紧相连,竟不能移动分毫。更为奇怪的是,这块灵牌居然没有镌刻任何字体,完全是空白的。
一块没有名字,纹风不动的灵牌,究竟有什么古怪之处?它为什么会放在供台之上,享受后人的供奉?
“唰唰唰!”黄大仙接连几口,将野果吞进了肚子,“虎”地跳上了供台,双手摁住那块无字灵牌。
“你做什么?”欧阳远眼角瞥见黄大仙行动古怪,一边大声喝斥,一边大步奔来,“还不赶快下来?”
黄大仙充耳不闻,双手用力,又扳又摁,然而任他如何用力,却始终不能撼动无字灵牌分毫。
欧阳远又气又怒,人未到,手中扫帚已横扫而出。
“啪!”“啪!”两声脆响连续响起。扫帚重重地拍打在黄大仙右大腿上,立即从中断为两截。
欧阳远学了数年武功,根基深厚,膂力沉重,情急之下,骤然出手,立即将黄大仙瘦弱的身躯击飞出去,“砰”地一声沉响,狠狠跌倒在地,摔了个四脚朝天,嘴里哼哼唧唧,一时挣扎不起。
欧阳远犹不解恨,快步上前,骑在黄大仙身上,对着他“啪”的就是一个耳光,紧接着又一拳击在他柔软的腰肌上,随即起身踹出一脚,将他踢得接连打了几个滚。
就在这时,忽听门外有人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语声未了,叶逸秋和欧阳情携手飘然而入。
“叶大哥。”欧阳远余怒未息,戟指指着躺在地上喘息不止的黄大仙道,“这个骗子竟敢在祠堂里捣乱,妄动先人们的灵牌……”
“哦?!”叶逸秋目光投向供台,刹那间,脸上骤然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