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绡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锦被罗衾,轻纱蔓垂,舒服而温暖的大床上。大床上物饰似乎刚刚洗涤过不久,在阳光下曝晒了数天,散发出种干爽的气味,还隐隐带着种茉莉花的淡淡清香,沁人心脾,怡然醉人。
李红绡神情恍惚,熏熏入睡。但她并没有被不可抵挡的睡意击倒,她很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就像一只落入虎口的待宰羔羊,处于最危险的困境之中,绝对不能放松警惕。
李红绡想挪动身体,却依然四肢无力,不能动弹。她只有静静躺在床上,目光流转,扫视着身边的一切。
这是一个并不宽敞的屋子,门开在南方,东西西边各自敞开着一扇窗,墙壁是白色的,而屋顶铺的却是绿色的青瓦,屋里除一桌、一椅、一床,已再无多余的家具,再无任何的修饰和装潢,显得空灵而孤寂,却又让人的心无端生起一种轻松无比的感觉。
一束阳光从东面的窗子透射进来,柔和而温暖,显然,此刻已是风和日丽的上午。
“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就是铁枪山庄?”李红绡心里想道。
心念方动,忽听“吱呀”一声,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
来的人是杀伐之神!
杀伐之神脸上依然戴着那个奇怪的面具,只露出一双死灰色的眼睛。
“你醒了!”杀伐之神声音沙哑地道。
他仿佛很不喜欢说话,说的话永远都是如此简洁。
“这是什么地方?”李红绡板着脸,沉声问道。
“铁枪山庄。”
“江湖上传言,铁枪山庄的主人老枪在一夜之间突然失踪,此后再无音信,也不知是死是活,想不到这里居然已变成了血衣楼的贼窝。”李红绡冷笑道,“看来老枪失踪,就是你做的。”
杀伐之神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沉声道:“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到了这里,你就别想逃走,因为铁枪山庄戒备森严,布满重重关卡,就算是一只飞鸟,都绝对飞不出去。只要你乖乖地留在这里,就绝对不会有人伤害你。”
“没有人会伤害我?”李红绡语气渐软。
“只要鬼影子把魔窟秘图交出来,你随时都可以离开这里。”杀伐之神点头道,“血衣楼只是个江湖帮派,从未想过要与朝廷为敌。”
“哼!”李红绡冷笑道:“你若一心想要得到秘图,那就是存心与朝廷为敌。”
杀伐之神摇头道:“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事情都绝非跟你所想的那样。”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李红绡无奈地叹了口气,慢慢地阖起了眼睛。
既然杀伐之神已经承诺过绝对不会伤害她,她就可以安安稳稳、舒舒服服睡一觉了……
望春楼,后院。
在叶逸秋记忆之中,拱门之后的院子本是空无一物,只有两堵高达三丈以上的围墙,两明一暗的房屋一眼可见。然而,当他注目望去之时,院子里却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密密麻麻,如星罗布,两明一暗的房屋隐藏其后,只能稀奇看见房屋一角:天青色的瓦、粉白的墙……
“掌柜的,这……”叶逸秋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赖老板创造出新的玩意,可着实费了很大的工夫,不惜将这里原来的机括都毁灭了重新安装,这里现在的机关陷阱,比原来的更加厉害。”老掌柜苦笑着摇头叹道,“有时候连我也弄不明白,他究竟想干什么。”
“这里根本没有道路,轻功再好,人也不可能从这些屏障上面一跃而过,里面的人如何出来?外面的人又如何进去?”叶逸秋沉吟着道,“难道地下有一条暗道可以通行?”
“没有!”老掌柜摇头道,“地下全都埋伏着各种各样、一触即发的机关,根本不可能还有余地挖出一条暗道,若从上面一跃而过,那么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就算‘四绝公子’韩大少的师父‘千里独行’刀圣重生,也绝不可能做到,同样会毙命于此。”
叶逸秋没有说话,等待着老掌柜说下去。
“你别看这些花草树木杂乱无章,其实这是一个非常厉害的阵法,据赖老板说,传说中的‘八卦阵’、‘天门阵’、‘一字长蛇阵’等等,和他这个阵法比起来,也不过如此。”老掌柜缓缓道,“要想安全走过此阵,同时需要借助‘声控’。”
“这个阵法也是以声音控制的?”叶逸秋渐渐变得很好奇。
老掌柜点点头,口中喃喃自语地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声音响起,院子中的物事慢慢发生了变化。首先是一株水桶般粗大的古树慢慢地、悄无声息地移动起来,然后是一盆巨大的杜鹃花,接着是一座人造假山、千斤巨岩……
片刻之后,所有的物事都静止了下来,院子突然出现了一条用青石板铺成的清幽小径,笔直地通向对面房屋前的石阶,而院子中的花草树木和一些山石也早已改变了位置,错落有致,井然有序,鲜花烂漫,树叶滴翠,春日的金色阳光照射下来,时隐时现,或明或暗,俨然是一个经过精心布置的小花园。
“小任,你走过这条小径就可以见到赖老板了!不过,你到了台阶之前,万万不可贸然进入,必须要经过赖老板的指令,里面的机关方能解除,否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难说的很了!”老掌柜说完话,头也不回地从拱门走了出去。
“叭嗒”一声,拱门自动关闭。
叶逸秋缓步从小径上走过去,站在台阶之前,回头望去,只见身后的花草树木正慢慢地移动,瞬间淹没了那条小径,院子很快就恢复了原来杂乱无章的样子。
“来的是什么人?”屋里突然传出赖布衣的声音,“是老六还是杨掌柜?”
杨掌柜,就是望春楼的老掌柜,从来都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和来历,久而久之,每个人都称呼他为“杨掌柜”。
“赖二哥,是我!”叶逸秋轻笑着应道。
“哎呀!”赖布衣惊呼一声,声音未落,人已从屋内走了出来,一把拉住叶逸秋的手,惊喜之余,亲热地道:“小任……不,小叶,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里来了?好久未见,可想死我了!快,快,我们进屋去谈,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
屋内的摆设依然非常简单,一目可以了然,除了一桌一椅,就只有四面粉白的墙壁,这模样跟叶逸秋记忆中的并无不同之处。
也许,唯一不同之处,就是赖布衣的头发又比从前白了一大片,黑白相间,既不修剪也不打理,凌乱地披散在肩后,加上衣衫褛褴,乍一看去,就像是流落街头已有多年的流浪汉,身上和头发上甚至已散发出种刺鼻难闻的异味。
赖布衣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对叶逸秋歉然一笑,有些忸怩地道:“小叶,不好意思,我终日沉迷于新发明的改进中,已有多日未曾梳洗,难免有些肮脏邋遢,你就忍忍吧!”
叶逸秋丝毫不以为意,微笑道:“江湖儿女,岂会在意这些?”
赖布衣哈哈一笑,说道:“小叶,我跟你说,我的新发明……”
故人多年不见,今日意外相逢,赖布衣喜不自禁,喋喋不休地向叶逸秋介绍着他这辈子最伟大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