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对谭大叔行凶的护院都是汉人,年纪约莫五十多岁,一个叫“张三”,一个叫“李四”。江湖上决没有如此两个人,很显然,他们是故意隐藏了真正的身份。
米珏阅人无数,目光犀利而独到,虽然看不出这二人的来历,但他知道,这二人决非寻常江湖人,至少不是那种甘愿寄人篱下,为他人看家护院的无志之士。
张三身材魁梧,结实健壮,双掌奇大,骨节明显,而且布满了厚厚的老茧,显然擅长铁砂掌之类的外门硬功;李四却长得身形颀长,骨瘦如材,就像是湖面上的一杆芦苇,微风拂来,摇摇欲坠,这种人通常都练就了身轻如燕的轻身轻夫。
这二人脸无表情,绝不说话,站在米珏面前,就像是两尊朽木,毫无生气。
“咳,咳咳!”扎克尔江清了清喉咙,笑道:“来来来,让我为你介绍,这位就是我们天山鼎鼎有名、威风八面的天山派掌门人,‘天山一剑’米珏米大侠,二位也是江湖中人,想必也听说过米大侠之威名。”
张三从鼻孔里重重一哼,冷冷道:“天山派和我兄弟二人全无关系,我们也不想和天山派扯上任何关系,老爷让我们来此,怕是多此一举。”
“这……唉!”扎克尔江重重一叹,愁眉苦脸道,“二位,实不相瞒,米大侠正是为二位而来。”
“我们与他素不相识,更无半点瓜葛,他为何特意前来?”李四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肌肉就像是僵硬的岩石,一动不动。
“唉!”扎克尔江又重重叹了口气,苦笑道:“这都不是因为上午的误会而引起的吗?二位错将谭大叔当成偷犬盗贼,砍掉了他一条胳膊一条腿,米大侠这是为他讨公道来了!”
“公道?”张三咧开大嘴冷笑道,“他要讨的是什么公道?”
“听说谭大叔已伤重不治,命不久矣,米大侠非但要二位为他磕头谢罪,还要为他守灵三天。”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李四冷笑道,“我们都是江湖人,谁不是过着刀刃上舌忝血的日子?成王败寇,这个道理你懂不懂?如果每一个死在我们手下之人,都要我们为他磕头守灵,岂不坏了江湖规矩?”
“江湖规矩不可破,生死的确不由人。”米珏终于忍不住大声道,“可是谭大叔并未身入江湖,他不过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村猎户,虽善捕猎,却丝毫不懂武功,如今死在江湖人手中,这规矩就得按照民间来办,否则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必为他人所耻笑,二位在江湖上,只怕就很难再有立足之地了!”
“磕头守灵,那是绝对办不到的。”张三仰起了头,把胸膛挺得高高的,大声道,“江湖上的规矩,就是以血还血,以命抵命,如果你有本事,不妨就将我兄弟二人之命拿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米珏瞳孔陡然收缩,一字一句道,“是向我挑衅?还是在逼我出手?”
“早就听说天山派的剑法冠绝天下,厉害无比,今天我兄弟二人倒要见识见识,究竟是不是一些好事之人夸大其辞。”李四阴恻恻地笑道,“如果我们不幸落败,决不会要你为我们磕头守灵,怪只怪我们技不如人,死不足惜。”
明知对方就是天山派掌门,居然还敢狂言挑战,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人,如此有恃无恐?
米珏沉住了气,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剑柄。
李四双手交叉抱于胸前,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目光似隐隐带着种不屑一顾的嘲笑,冷冷地瞧着米珏;张三却慢慢拢起了衣袖,露出肌肉虬结的手臂,每一块垒起的肌肉都像坚硬的岩石。
为正义,为公道,今日一战势在必行!
“呛啷”一声,米珏终于拔剑。
剑光流动,就像天山上的雪水在淌落,隐藏着一种不可预知的杀机。
在这一刻,张三陡然眯起了眼睛,李四的瞳孔却在慢慢地收缩。他们并非故意看轻天山剑法,在他们的心里,对米珏甚至充满了恐惧和尊敬,但艰巨的任务,却迫使他们不得不口出狂言——只要能够留住米珏,他的目的就已达到。
李四对张三悄悄使了个眼色,低声道:“我们的任务只是留住此人,拖延时间,犯不着与他拼命。”
张三点点头,也压低声音道:“你我联手,未必就打不过他。”
“现在不是争强好胜的时候,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否则坏了大计,这责任你我谁都担当不起。”李四摇头道。
张三瞪了瞪眼,沉声道:“如果我们输了,难道真的要为一个默默无闻的山野村民磕头谢罪?”
李四阴恻恻地笑了笑,低声道:“只要我们尽全力拖住米珏,天山派便灭门在即,家都没了,米珏已是欲哭无泪,哪里还有心情为他人主持公道?”
张三点了点头,轻笑道:“你说的很对,听你的准没错。”
二人说话轻如蚊呐,相距虽然不过咫尺之遥,米珏却没听清楚他们究竟在嘀咕什么,还道是他们正在商榷如何联手方能取胜。
米珏深深吸了一口气,悠悠道:“二位是联手,还是轮流上?”
李四嘿嘿笑道:“自然是一起上,多年来,无论对手是强是弱,我们二人都是如此,决不单打独斗。”
“好。”米珏目光慢慢投向剑尖,“你们输了,就跟我走。”
张三瞪眼狂笑道:“一切都按江湖规矩行事,你先打赢了我们再说。”
米珏冷笑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何还不出手?”
“我们在等。”李四悠然笑道。
“等什么?”
“等你出手!”
米珏没有再说一句话,他只是做了一件事——出剑。
攻击,就是他唯一的回答。
剑光闪动,芒影就像是一张无形的巨网陡然散开,从天而降,罩向二人。
天山剑法虽然冠绝天下,但招式并不繁杂、花俏,讲究的是巧妙和流畅,只要练得娴熟,施展起来便如行云流水,妙不可言。
米珏的第一剑,正是天山剑法的第一招:飞雪飘零!
一剑光寒,刹那间,屋子中的每个人似乎都感到了一股凉意。
“好剑法!”李四忍不住大声赞道。
他嘴里说着话,脚底下却一点也不敢怠慢,一手拖住张三的胳膊,就像一条游鱼般滑了出去,月兑离了剑光的笼罩,轻身功夫果然高明。
米珏手腕一抖,满天剑光突然消失,化作一道飞虹,又如一朵飞雪,翩翩起舞,快绝无伦地刺向李四的胸膛。
这是天山剑法的第二式:一点飞雪。
李四“哎呀”一声,放开了张三的胳膊,身形一晃,又退出了数尺。
米珏连攻两剑,张三李四二人都是只守不攻,米珏是名门正派一代宗师,自恃身份,不便追击,当即收剑而立,沉声问道:“你们为何不还手?”
李四阴恻恻地一笑,默然不语。
张三瞪了瞪眼睛,沉声道:“谁说我们不还手?先吃我一拳!”
话犹未了,“呼”地一声,他已一拳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