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编一拍桌子:“行了吧!跟我谈版权,你才混了几年?如果你不是本社的员工而只是一名普通投稿作者,那版权是你的;可你别忘了:你打报告提出要求连载小说的时候,签的可是《工作任务合同》,也就是说,你连载小说是社里交给你的任务,从选题到具体内容,都是以出版社下发任务明细的形式,版权完全归社里所有。不仅这样,你拒绝完成连载就等于故意逃避正常工作,我还要追究你的责任呢!你明白吗?”
田寻没想到主编抛出了这个杀手锏,他当然在签那个什么《工作任务合同》时,只当是杂志社里必须要走的形式,没想到现在自己非但没有功劳和苦劳,反而成了罪人。田寻想了想,说:“主编,不是我故意不完成连载,而是这篇小说已经在湖州当地引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反响,尤其是给毗山慈云寺造成负面影响,甚至有人说我是故意给湖州市的旅游事业抹黑,所以我才……”
主编打断了他的话:“行了,少跟我说这些没用的!越轰动就越出名,这么浅显的道理还用得着我说吗?有多少人巴不得引人注意,你倒好,反而缩起头来了,纯粹是借口,心怀鬼胎的借口!这么说吧,你没完成工作任务,我也不罚你,到财务部去领这个月的工资吧。”
田寻一惊,说:“什么?主编,你这是什么意思?”
主编嘿嘿一笑:“怎么,听不懂我说的中国话吗?那我就再说得清楚点吧:你因为恶意破坏工作制度和拒绝完成工作任务,被杂志社除名解聘了,从今天开始生效,一会儿人事部那边会把合同给你送过去,你签完字之后就去财务部吧。”
田寻脸上神色相当尴尬,没想到主编翻脸比翻书页还要快,他已经做好了受处分甚至罚款的心理准备,可万没想到主编竟然干脆一脚把他踢开。田寻连忙辩解说:“我不连载小说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您总不能因为这事就开除我吧?”
主编冷笑一声:“什么不得已的原因?你倒说说看。”
田寻说:“是因为……我受到了一些人的威胁。”
主编哦了一声,说:“威胁?你写小说碍着谁了?”
田寻当然不敢说真话:“我也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估计可能是和湖州市旅游局有点关系吧。”
主编哈哈大笑,说:“你就别编故事了!你这小说在社会上引起的反响我是最了解的,湖州市毗山在近半年的旅游人数增加了百分之四十还多,旅游局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去威胁你?你小子毛太女敕了,撒谎都不会撒。好了,我时间很紧,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听了这话,田寻知道自己是铁定被踢出局了,他长吐了口气,心想,这样也好,至少不用看那些见风使舵的同事的脸色。于是他慢慢站起来,笑着对主编说:“李主编,既然事已至此,我也再没什么好说的。我在咱们《古国志》社里干了几年,一向都是任劳任怨,什么苦差事都是我出头,这半年多因为我的小说,杂志销量上升了几十万册,放在其它民营企业,我每个月的提成至少也得有上万块,但我从没计较过。而现在你一脚就把我踢开,不但否定了我所有的成绩,反而还落了个恶意破坏工作制度的名声,古人不是说过这么句话吗: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现在兔子还没死呢,你就把我这只猎狗给煮了。这是我最后只有一句忠告,希望主编你能明白。”
主编听了他的话,心里略微有点愧疚,田寻说的这番话倒是真的,可他根本没把后面的话放在眼里,端起茶杯喝了口,说:“什么忠告,我洗耳恭听。”
田寻说:“我中断连载小说实在是受到了很大的威胁,你找了人替代我写,并不是什么好事。到时候出版社惹祸上身,可别说我事先没提醒你。”
主编脸上神色稍微变了变,马上又回复了,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是吗?我怎么听着倒像是你在威胁我呢?我可告诉你,没了你地球照样转,你要是敢心存芥蒂,私下里报复什么的,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田寻哈哈大笑,把主编吓了一跳,他怒道:“你笑个什么?”
田寻说:“李主编,你把我田寻看得也太扁了!说实话,我要是真想多要钱,完全可以在几个月前就离开本社,这小说有知名度,我改头换面随便找个书商就能出单行本,不比在这里赚得多?”
主编心想他说的也在理,可绝情话已经扔出去了,怎么也不能再捡回来不是?于是主编说:“行了,我没时间和你计较这事。”说完拿起杂志自顾看了起来,等于下了逐客令。
田寻也不和他多废话,转身就出了屋,回到自己办公室。刚一推开门,里面谈笑声就停了,田寻坐到办公桌上收拾东西。旁边几人互相用眼神来回沟通,各自神情复杂。这时,人事部给田寻送来了解除劳动关系的合同,田寻看也没看就签了字,人事部的人带着合同走了,这时,屋里的四个人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好像也没料到田寻会被开除。
田寻收拾好东西装在大纸袋里往外走,严小波忍不住问:“田寻,你上哪去?”
田寻心里怒气未消,也不看他一眼,径自出屋走了,弄得严小波尴尬极了。
他刚出办公室,就听见屋里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尤其小雯的声音最高:“都被开除了还神气什么啊?”
田寻冷笑一声,没功夫再去细听他们又说什么,直接来到财务部领了工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