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6月,C城还没有进入高温季节。
当齐慧得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只见爸爸躺在病床上,身体蜷曲着在抵御身体的疼痛。那满脸不停滴落的汗水,早已将身上的短袖上衣和长裤都打湿了,露出一片一片,深浅不一的颜色。
“爸爸,爸爸,你怎么了,到底哪里不舒服。”齐慧立刻扑到病床前,抓住齐父的手臂,声音满是哭腔,泪早已先一步滚落。
“没事的,可能吃坏了肚子,肚子有点痛。”齐父脸色蜡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颤抖。
“你不用担心,我爸妈已经和医院说了,要是伯父的病情还没有好转的话,一会就给他转院。”一个声音这时从旁边传来,齐慧这才注意到,施治正坐在齐父的病床前,满脸笑容的看着她。
“施治?你怎么在这里?单位派你来的?不对啊,我爸和你不是一个车间啊?”齐慧有些不解,看着施治奇怪的问他。
“不是,我妈看到伯父生病了,就给我打了电话。我爸妈知道你家就你一个女儿,不方便照顾伯父,就叫我来给你帮帮忙。”施治看着齐慧单纯、漂亮的大眼睛,有些尴尬的回答。
“哦。那谢谢你了。不过,不用了,一会我妈就会给我们送饭过来,我和我妈可以照顾爸爸的。”齐慧用拇指和食指掐住爸爸右手虎口的合谷穴上,一边婉转的拒绝施治的帮忙。
由于家庭成分的问题,齐父没有进过大学。不过虽然他没有高学历,可懂得的东西很多,知识面很广,齐慧耳读目染下也知道了很多驳杂的东西。就像现在她知道,可以通过按压虎口的合谷穴缓解肠胃的疼痛。
只是事情并不像齐慧想的那么容易。当天下午齐父就转院到了外地做了手术。由于拖延了就医时间,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在这整个过程中,施治都一直跟在旁边帮忙。齐慧那时和齐母根本无心理会他的事,一心都在病危的齐父身上。
后来齐父再次转院到市里时,施治的父母通过关系将他借调出来,也陪着一起到市里照顾。直到两个月后,齐父去世,他都一直陪着齐慧她们娘俩在医院。就这样,在所有人的眼里,施治和齐慧都成了恋爱的关系。她也确实很感激施治,所以顺理成章的在到法定年龄时,嫁给了施治。
想着那些齐父病中的日子,齐慧的心里还是会疼痛不已。父亲那样一个坚强的人,即使在身上已经出现了三天长长的刀口,六根引出体外的引流管,即使换药,都从没有听到他哼出过半点声音。
他是那样的坚强,一直到最后都没有惧怕过死亡。他是那样的伟岸、面对死亡又是那样坦然。留给齐慧的永远是他坚韧、不屈、顽强的一面。这就是一个内心坦荡的男人,面对死亡是是无愧的坦然。只是在偶尔齐惠不经意间,会看到他的遗憾,是不舍她吧!爸爸是那样的爱着她这个宝宝,怎么能舍得就这样离开呢。
当曾经在齐慧眼里那伟岸的天,突然的倒下,让她在很久很久以后,都以为那不过是一场噩梦。梦醒后,又会听到父亲起床做早饭的声音;又会看到一直陪在病中的她床前的那个身影……
“哎……”这一切都已经不可能在回来了,齐慧在心里暗叹一声。也就是看着父亲去世的那种无助的过程,才让齐慧在不到20岁的年纪,就深刻的体会到了生命的脆弱和残酷,心里才能一直保持一种淡定与平静。
和施治计较什么呢?争什么呢?毕竟生命就那么匆匆的几十年,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又何必计较这么多的得失。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在她的心中点燃了爱的火花,并熊熊的燃烧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她不想在压抑自己,这次她想要任性一次,去释放自己那所有被压抑和深埋的情感。即使最后自己只剩下满身的伤痕,她也必须为自己活一次。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无悲无喜,无爱无恨的活着。
就让爱来得更猛烈一些吧,就让恨来得更深切一点。
“慧,慧,想什么呢,该你出牌了。”饭后几个人在桌上玩牌,张晴大声的叫了齐慧好几声,才把齐慧从沉思中叫醒过来。她不光和齐慧是从小到大的同学,两人还从幼儿园起就是邻居,每天都拉着小手去幼儿园,一起放学。可要说到关系的亲密,却比不上另外的一些同学。原因无它,因为张晴也是一个要强的人,从小什么都比不过齐慧,心里一直都是有些妒忌的。
“是啊,慧,今天都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是不是和施治……”王欣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施治,低声的问齐慧。
“没事,我就是昨晚没睡好,现在有点困而已。今天可是你们报仇的好机会啊,趁我的精神不好,多赢点我的钱吧。”齐慧立刻转移话题,她这几个发小都有一点小小的赌瘾,可经常都输给齐慧这不喜欢打牌的人。
“是哦,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呢。”一旁观战的刘丹催着几人速度快点,她还等着接下呢。
“慧,我……可听到了一些谣言,说施治有点不安分。”王燕看看了齐慧的脸色,一边出牌,一边小心的开口。
“那可不是!我那天在我家楼上听得很清楚,那几个人竟然在五一的时候跑**县见网友去了。慧,你不会是因为这和施治闹不开心吧?”王欣嘴快,没等齐慧开口阻拦,就全都说了出来。
“什么?!这施治也太过分了!”几个女的心里都有点气愤他的做法,可看齐慧淡淡的,并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几人都有些不解。齐慧的性情未免也太好了点,老公这样做她都不介意?
她们哪里知道,齐慧内心的想法。爱情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可要是没有爱的话,他做这些她又怎么会介意呢。不过尽管不介意施治的行为,可在同学的追问下,还是会觉得很难堪,很尴尬。毕竟是自己合法的丈夫啊,面对这样的羞辱,情何以堪。
夜里,那班同学离开后,齐慧将宝宝哄睡着放到了小卧室的床上。
“慧,你怎么还睡小卧室?把宝宝放我们的房间吧。”施治看齐慧在同学面前都没有表现出什么,以为她已经回心转意了,没想到她还是将孩子放到了小卧室。
“不了,你早点休息吧。”齐慧说完就准备关上小卧室的门。
“你怎么就这么的固执呢?!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就是见了几个网友吗?又没有做出什么出轨的事,你至于这样吗?”施治真的是不能理解齐慧,他又没有犯原则性的错误,齐慧何至于此。
“你小声点,别把宝宝闹醒了。如果你觉得这样做并没有什么大错的话,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我想告诉你的是,如果我也这样做的话,你会有什么感想?如果身边的人都和你说你的老婆去见陌生的男人的话,你又会有什么感想?现在说这些不是因为我生气,而是因为我觉得被羞辱了,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齐慧看着呆呆的站在门口的施治,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我要是你的话,我根本不会介意的。你看你的老公多有魅力,出去也还有人喜欢,你多有眼光。见见网友有什么关系,你要见也可以,只要自己把握好分寸不就好了。”过了好一会,施治在门外大声的说。齐慧没有再搭理他,怎么说他都不会懂的。不是一类人,不能理解对方的感受。
他不是她,他永远都不可能了解她的所思所想。就像鱼儿不了解飞鸟的志向,它也不会明了飞鸟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