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歌 第一章 金陵栖霞

作者 : 紫残

一片枫叶,飘然而下,宛转落定,盎浸浓浓秋色。~~超速首发~~

忽被人轻轻捏起,小心擦拭叶脉,却是一个背着包袱的青衫少年,青衫虽有些旧白凋敝,但人却眉宇清明,眸色神丰,颇似书生模样。只见那青衫少年小心将那片枫叶夹于一本旧书中收好,转身看着满山烂若红霞的枫林,神色怡然,不禁赞道:“山深林茂,泉清石峻,好一座栖霞!实不愧‘春牛首,秋栖霞’!”

只听一人却嘀咕道:“少爷,你又犯病了……”却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垂髻小童,嘟囔着嘴,一头坐在道旁气喘吁吁。

青衫少年好似完全没有听见,依然兴致勃勃眺望远方道:“竹乡,你过来看,这片枫林叶红如火,确似晚霞栖山呀,不负其名!咦……竹乡,那边好像有屋舍啊,我们过去看看吧!”不待竹乡回答,已行数丈远。竹乡看着青衫少年的背影惨道:“完了,又要走!”垂头缓步跟上。

二人闲步于枫林之间,清风徐来,落叶宛如惊飞朱蝶,纷舞杳至,直扑眼面。青衫少年笑道:“竹乡,你别抱怨,这醉染枫林红的景色,在大理去哪儿找?”竹乡忿道:“少爷,我们大理有四季如春之气有终年不溶的雪,更有清澈万年的洱水,这哪有?”青衫少年微笑着模了模竹乡的脑袋道:“嗯,大理最好,待我们把事办完,就回大理,我带你去洱水钓鱼。”竹乡小眼发亮高兴道:“好啊,好啊!少爷你可别骗竹乡.”青衫少年微笑道:“我什么时候骗你了?走吧,去前面看看,那间屋子挺雅致的.”

枫林深处,峻石崖低,巧然搭着一座木屋,虽显寒陋,倒也素净。檐下悬一竹匾,上书:栖霞精舍。青衫少年看后不禁赞道:“好字!外劲刚拔,内柔细软,刚柔兼济,又水火相融,妙!“竹乡摇头叹道:“又来了……”青衫少年欲上前扣门,忽听呵的一笑,蓦然回首,只见道旁站着一名挽髻少女,生得眉目秀净,肤色皙白,眸子清灵,一身白衣素裹,不染半尘,年未豆蔻,容貌却已长得极美。那白衣少女挽着半篮蔬菜微笑道:“公子也知书法么?”竹乡看得两眼发光不觉叫道:“这位姐姐长得好美啊!”青衫少年一笑,轻轻打了竹乡一下,鞠道:“在下游览栖霞枫景,见此景色尤妙,欣然而来,不想误入贵宅,不打扰姑娘吧?”白衣少女微微笑,道:“公子不必多礼,这栖霞山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谈不上什么打扰,公子既然来到敝屋,不妨小坐。”竹乡叫道:“好啊,好啊,少爷,我腿好疼。”青衫少年又打了竹乡一下笑道:“叨扰姑娘了.”白衣少女含笑不语,上前推开屋门进去,二人随入。

屋内微暗,物器很少,但干净朴实,三人席地而坐,围着一张小兰木桌,白衣少女沏茶,青衫少年突然问道:“姑娘,这不像久居之地,你不长住这里吧?“白衣少女递上一杯清茶笑道:”公子姓什么?”青衫少年正欲回答,却被竹乡抢道:“我叫竹乡,我家公子姓月,双字思远,姐姐姓什么?”白衣少女模着竹乡的脑袋莞尔道:“姐姐姓水.竹乡,听口音你们好像不是金陵人?”竹乡喜道:“水姐姐真聪明!我们是南边大理人氏,来金陵办事呢。”水姑娘讶然道:“月公子,你们是大理人氏?好远呢!”月思远笑道:“也不算太远,快马也就三日吧。”水姑娘笑道:“听闻南国大理,节气异于它地,四季皆暖,物产丰富,风景宜人。”月思远微笑道:“姑娘什么时候有空不妨到大理一观。”水姑娘笑道:“好!有空我一定去。”

三人相谈正欢,突然,屋外传来一声冷笑,笑声嘶涩难听,让人欲呕。水姑娘花容微变,缓缓站起,冷声道:“谁?”那声音幽幽响起:“水沫然,一年前你伤了老夫爱徒,今日老夫前来,教训一下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水沫然冷笑道:“原来是伏龙寨龙老爷子,你那徒弟色胆包天,居然敢动起我清水宫的人,坏他一条腿,算是给足了你龙老爷子面子了.”水沫然边说边用手蘸清茶写道:静坐勿出。竹乡大气都不敢出,紧拽着月思远。月思远微笑着站起来亦蘸水写道:在下略通武艺,愿替沫然姑娘分忧。水沫然一笑道:“我俩出去会会他.”两人相视一笑,走出屋来。

只见那对面枫树顶上峭立一人,乱发披肩,颧骨暴突,双眼凌厉,手如枯朽之木。月思远神色微变,低声道:“小心,此人武功不低。”水沫然轻颔,高声道:“龙九,是我伤了龙小虾,你待怎样?”龙九一看出来两人冷笑道:“哼哼!小小年纪就有了相好,你倒爽快,也不愧清水宫三字。”水沫然娇面微红,啐道:“呸!打就打还劳什子废话!”说罢单脚一撑,凌空而起,袖中寒光一闪,手握一柄短剑直刺过来,宛如溪水倒泻,天河反灌。

龙九大笑一声道:”好!“双臂一扯,掌如鹰爪,掌心聚满黑气,不退反进,伸手去抓剑刃,水沫然一惊,徒然换势,瞬间化刺为斩,恰似流水急弯,清光大泻,龙九冷哼一声,曲指数弹,几道黑风射出,恰好击中剑身,竟有金石相击之声。

水沫然借力一弹,飞出丈许,飘落在一枝枫树枝上,冷笑道:“龙老爷子一出手便是黑煞手,真是要定了沫然的命了。”龙九大笑道:“在清水宫主的秋水剑下,是问天下谁敢轻视?”水沫然冷哼一声,傲然道:“那就看看是你黑煞手强,还是我秋水剑利!”秋水剑清光再泻,犹似一泓秋水,激流窜涌而来,龙九怒吼一声,黑风猝起,二人又战在一起。

月思远负手立门口远观,若有所思,竹乡躲在门后偷窥,小声道:“少爷,这位水姐姐会武功啊,而且看起来很厉害,还是什么宫的宫主。”月思远嗯的一声,竹乡奇怪,问道:“少爷,你好像早就知道了?”月思远一笑道:“我是早已知道。”竹乡更奇,挠头问道:“少爷,你怎么会知道啊?怎么我不知道?”月思远打了一下竹乡的头道:“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笨啊?听好了,此地地形偏僻,她一个女孩子敢住这里,必不是平凡之辈,这是其一,适才她递茶给我,我见她虽手指白女敕,但虎口,脉腕有微茧,那是练剑所致,这是其二,交谈当中此人虽年纪轻轻,但谈吐不凡,举止清雅,俨然大家风范,这岂是一般富贵人家能比的?这是其三,其四,便是刚才她处事不惊,沉着冷静,说话锋芒恰到好处,这只有领导一方的人才会有的,这一二三四连上一想,便不难想象她的身份了。”

竹乡听得一愣一愣的,道:“少爷,你怎么那么聪明啊?”月思远一笑道:“少爷我从来都聪明的,不过,”又若有所思,“看她不像是什么坏人。”竹乡喜道:“要不我们去帮帮她吧,水姐姐很好啊。”月思远正色道:“不行,我们还有比这重要百倍的事,此事不成,万事皆要小心,岂能徒生是非?”竹乡丧气道:“哦,少爷,你刚才不是说要帮她的嘛”“竹乡,还不进去拿包袱,我们走。”月思远看着那枫林之上,枫叶狂舞,剑气纵横,轻轻叹了口气,突然脸色猝变,呼道:“不好!”飞身疾起。

只见水沫然花容惨变,眉间紧蹙,喉中一甜,喷出一口血来,身如断线之筝,坠下树来,血飘在枫叶上,望之犹为凄艳。龙九哈哈大笑:“想不到堂堂清水宫主竟如此不堪,你断我小龙一条腿,老夫今天便废你一双招子!”黑爪急伸,便抓向水沫然双眼,青影倏至,蓦然一掌,龙九一震,倒退两步,惊道:“凌月销霜掌!你是谁?!”月思远不语,将水沫然扶起,柔声道:“沫然姑娘,没事吧?”左手曲绕,掌心贴在水沫然背上。

水沫然只感胸中一热,全身绵软,一股暖流周流全身,通体舒泰,嗯的一声,眉头微缓,冷然看着龙九道:“龙九,要不是我练功受伤,就凭你也想伤我?”龙九不理,却厉声对月思远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凌月销霜掌?说!”月思远叹道:“龙越山,当年我爷爷有恩于你,此事就此了结,别为难沫然姑娘了。”“啊,你是肃定公之孙,他……他好么?”龙九一惊,失声道。月思远双眼微红:“爷爷三年前就已过世了。”

龙九一震,双眼尽是难言之色,浑身颤抖,突然纵声长啸,伏地大哭起来。水沫然清眸蓦黯,道:“龙九,于你忠义,肃定公定会泉下有知,”遂轻轻将月思远推开,“好,恩怨总有了结,龙九,再来!”又摇摇踏上一步。“沫然姑娘,你……”月思远不忍劝道,忽龙九仰天长笑,如痴如狂,拔地而起,枫叶惊得四处飞舞,再看,却也踪迹全无。

沫然怔怔看着那簌簌落下的枫叶,忽然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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