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细细密密抹在瓦檐上,秋风萧瑟,云鞘放下医书,望着窗外枝头枯败欲凋的叶子,怔怔出神。\\\超速首发\\忽房门吱响,回头看去,却是鸢儿,鸢儿喜道:“鞘哥哥,你爹爹今天吩咐下人,替他收拾东西,似要出远门。”云鞘心中一喜道:“好,就等今天了,我这便与他说去。”
云鞘略抑心绪,便去到云重天房中,云重天正在收拾细软,见云鞘进来,心头一喜,脸色却故作阴沉,道:“你出来干什么,最好一辈子待在里面。”云鞘面色木然道:“爹爹,孩儿听下人说你要出远门,孩儿来看看爹爹。”云重天见云鞘不复倔强,口气也一软道:“鞘儿,爹爹又要南下打仗了,大唐齐云山清水宫屡犯我边境,屠我大晋子民,皇上与书大唐李昪,二人达意,皇上便派你爹爹南下剿魔。”
云鞘心里根本没听云重天说什么,待其话一说完,便道:“爹爹,自从那日爹爹教育孩儿之后,孩儿冥思苦想几月,终于幡然醒悟,爹爹说得不错,大丈夫是应去闯出一翻事业,为天下,为国,为家做一些有益的事,爹爹,既然你要去打仗,不妨让孩儿去锻炼锻炼吧。”
云重天听得这话惊喜交迸,不禁拍着云鞘肩膀,道:“鞘儿,你真的想通啦?”遂哈哈大笑,“不愧我云重天的儿子,好!你便随爹爹南下冲锋杀敌!让天下看看我云某的虎子!”
云鞘躬身退出房间,回去告之鸢儿,鸢儿喜不自胜,二人便开始收拾东西,但那些药材却是不能带走,以免在路上被云重天发觉,云鞘、鸢儿皆感不舍,但也没办法,只得将医书尽数收好。
傍晚,云鞘听得算千机与云重天在前厅议事,便过去前厅,想听一下出行具体时间,来到前厅,只见云重天与一黑衣男子相顾交谈,那男子双眼炯炯,瘦面长须,想来便是那算千机了。
云鞘一进来,算千机便笑道:“贵公子来了。”云重天一看道:“鞘儿,来,这位是藏剑盟大总管算千机算总管,是我们此次南下进攻魔宫的军师。”
云鞘躬身礼道:“云鞘见过算总管。”算千机笑道:“云公子不必多礼。”
云鞘坐下,算千机笑道:“云公子,听令尊说你要随父从军,实是少年英勇,其诚可嘉。”
云重天呵呵一笑,云鞘道:“算总管过誉了,能随父从军是云鞘的荣幸,”顿了顿便向云重天问道,“爹爹,不知何时出发?”
云重天道:“昨日少林宏生大师已率少林罗汉堂五百弟子抵达东京,少林已到,我们明日便可出发了。”
云鞘又惊又喜,却不敢表现,只见算千机点头道:“少林五百僧,再加我藏剑盟八百精英,与云帅的五千精骑,合六千三百之数,嗯,魔宫虽有两千余人,但分散各地,这人数之比,我方绝优。”
云重天道:“算总管不必担心,不论财力,物力,人力,区区魔宫焉能相比,此行必能大获全胜。”
算千机摇头道:“云帅切莫大意,行兵之术,须行细谨,三才之中,唯有天时最难掌握,天时不知,尚有无穷变数。”
云鞘望着厅外,墨云如冻,滚滚遍布天间,肃风萧萧,眼看暴雨便要来了,心里忽悲凉起来。
金光万道,云海茫茫,齐云之山,又称白岳,因“一石插天,直入云端,与碧云齐”而得名,山中峰峦奇特,绝崖断壁,飞瀑流泉,风光绮丽,幽幻莫测。
白岳峰顶洗墨崖上,筑有一宫,面积颇大,三面围墙一面临崖,白墙白瓦,绿荫成片,廊道曼回,庭院清静,其间流水淙淙,鱼游浅底,甚是幽雅。宫中之人俱是一袭白衣,或停停走走,时而轻歌低吟,时而曼舞袖风,宫如其名:清水。
此时却有一女子独立崖边,望着茫茫云海,风吹鬓乱,白衣猎猎作响,这女子约模三十年纪,秀色却丝毫不减,举手投足兼具威严,正是清水宫主水沫然的二师父寒素沁,只是此时细眉紧蹙,眉宇之间尽是忧虑,只听她长叹一声,喃喃问道:“师姐,难道我错了么?我只想将清水宫发扬光大,把势力扩向北方,将来待大唐北征,各处皆有清水宫人,岂不省下很多事情?”
寒素沁犹自喃喃,忽有人奔来急声道:“二师父,有消息!”却是一豆蔻少女,面色通红,想是一路奔波所致。
寒素沁正色道:“池渲,慢慢说来。”
池渲平息一下心境,道:“二师父,据许州清水宫姐妹报,云重天率军二日前已达许州,准备顺颖水而下,五日内达我大唐寿州。”
“这么快!”寒素沁心中微惊,当下沉声道:“池渲,传清水密印,凡我清水宫弟子,务必五日内返回齐云总坛,誓与大晋契丹走狗决一死战,守卫总坛!”
“弟子明白,”池渲领命,又忧急问道,“二师父,云重天此次势如狼虎,人数众多,单我清水弟子恐难以抵挡,这几年来,大唐受我圣宫恩惠颇多,我们要不要向大唐求援?”
“哼哼!”寒素沁冷笑道,“李昪此人胆小如鼠,这些年来,我宫送他大批财富,将才,从未透露姓名来历,即使现在说与他听,他也不会承认,他已大晋达成协议,剿灭魔孽,复两国之安宁,否则我宫地处大唐中南,云重天怎进得来!”寒素沁咬牙切齿,话中尖刻。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池渲一时六神无主。
“嗯,池渲,待会我持书一封,葬花山庄是来不及了,你派人送往雁荡山临霜阁请你师叔孤寒子下山,援我清水。”寒素沁深思道。
“是啊,我怎么忘了。”池渲一时喜道,当下转身便要去办,寒素沁忽道:“池渲,派人把宫主也叫回来。”
池渲一愣,道:“二师父,小天痕和小淅涟还没断女乃啊,刀剑无眼,万一……”
寒素沁沉声道:“大战在即,生与死皆在须臾之间,她身为宫主,当与圣宫共存亡,此次劫难,不似一般武林纷争,实若两军作战,宫主便是我方的精神支柱,宫主前来,犹如皇帝御驾亲征,我方士气定会大涨,况且,”寒素沁眼神一黯,转身望着那云海缥缈,轻轻叹道,“沫然那孩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即使你不告诉她,她知道,她也会来的。”
是夜,舳舻百里,静静流淌在颖水之中,犹如潜龙卧波,船上点点火光,宛似银河群星。清风徐来,云鞘坐在舷上,心中五味陈杂,这几日来云重天对云鞘关护直至,毕竟亲生父子,血浓于水,云鞘心中数年来原本坚定无比的执念,如今又变得模糊不清,心中矛盾不已,满嘴不是滋味,不禁轻叹,便要起身回房,忽心生微感,耳边听到细细碎语,当下便凝气静听,自练成百草经上的武功后,云鞘触觉锐利,心感异常,四周风吹草动皆能感应。
云鞘一听,却是云重天与副帅韩通商谈,一听见云重天的声音,云鞘便不是滋味,好奇之心顿时索然,心灰意冷,举步回房,却听韩通叹道:“云帅,此次任务如此艰巨,你我二人须小心行事啊。”云重天道:“韩副使,你多虑了,只不过就杀一个人而已。”
“杀人?”云鞘一惊,顿住脚步,只听韩通又叹道:“魔宫如此多人,要找一个,再将其杀掉,谈何容易?”云重天道:“怕什么,待时把山围死,一个不留,能杀就杀,不成便烧山,那群宵小,还不是坐地等死!”
云鞘听云重天竟如此残忍,先前好感顿失,眉头紧皱,厌恶徒生,韩通道:“听说那人与魔宫宫主相好,似乎还有子嗣。”云重天冷笑:“嗯,是那人晦气也是魔宫晦气,若是那人不识那姓水的丫头,我们也不好下手,若是姓水那丫头不识那人,魔宫或许还能多活两年,哼哼,这就是造物弄人。”
云鞘越听越惊,原来这次剿魔另有目的,似乎隐藏着什么阴谋,韩通道:“段思平那厮胆也忒大了些,竟在我们大晋眼底做手脚,还如此疏忽,他这个养子死了他都不敢说什么。”
云重天冷笑道:“他敢说什么,他养子此次是秘密进入大唐,我们将其杀了,他敢承认?李昪都不敢吭声,小小大理又算得了什么,就算他大理与大唐结盟了,我们还有大辽帝国,谁敢和契丹人为敌?”
云鞘愈听愈怒,想不到自己父亲竟与那狗皇帝一般嘴脸,心中火起,几乎忍不住想进去痛打其一顿,忽又无奈,愀然回房,却断断续续听到云重天笑道:“月思远,明年来为你烧纸钱……”云鞘默默望着水波,心中恍惚,喃喃道:“月思远?……是哪大理皇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