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女孩微笑着解开天痕的穴道,道:“大哥哥,好些了么?”天痕站起身来,急道:“小妹妹,快以清水漱口,不然食进毒血……”小女孩笑着摇摇头道:“我不碍事,我妈说我家是天下万千毒物的祖宗,我从小就跟着妈妈,早已万毒辟易,这点毒伤不了我的,何况我吐掉了啊。``超速首发``”
天痕挠头半信半疑道:“真的么?”“嗯,我没事。”小女孩微笑点点头,“不信,我跳舞给你看啊!”说罢便欢喜地跳了起来,小手轻扬,脸上洋溢天真的笑容,蓝黑布衫随风摆动,曼舞轻歌,跹翩旋转,虽然年纪尚幼,但那风姿却是少有。天痕这几年来,都没有和年纪相若的孩子玩,见这小女孩跳舞,不禁微笑,暂时忘了忧虑。
天痕细细看一阵,忽然惊奇道:“小妹妹,这不是白人的羽舞?你去过大理?”小女孩停了下来,更是奇怪道:“大哥哥,怎么知道我们的舞蹈?”天痕惊喜,道:“你是大理人?我也是大理人。”小女孩欢喜拍掌,道:“大哥哥原来家乡人,好玩喽!”天痕从三年前随思远逃出大理后,再也没见过大理人,对家乡的伽罗湖甚是怀念,现在突然见到,欣喜之下,顿时对那小女孩又增亲切之感。
天痕笑道:“我叫月天痕,小妹妹叫什么?”那小女孩一笑道:“我叫蓝玉烟!”天痕听这名字甚是好听,忽想起爹爹以前教的唐诗,不由笑道:“莫不是‘蓝田日暖玉生烟’?”蓝玉烟拍手喜道:“天痕哥哥真聪明,这名字是我妈取的。”天痕猜中,不禁一笑,不料扯到胸口,呲嘴一疼。
天痕现在才发现自己的衣服,竟被提伽打得破烂不堪,望之甚是褴褛,心中不由一惊,忙将清苦给的那木盒掏出来,一看乍舌不已,那木盒乃是梨花木所做,异常坚硬,居然被提伽一掌打成碎片,所幸那本《法华玄义释籤》还完好无恙,小口总算舒了口气。
蓝玉烟奇怪道:“天痕哥哥,那是什么?”天痕正欲回答,突然听见藏经洞内传来哈哈大笑,笑声甚是得意,天痕暗呼,忙掩住蓝玉烟的小口,拉着小手飞奔逃跑,岂料才跑出数步,天痕胸口一疼,险些摔倒,此刻蓝玉烟已明白,扶着天痕躲藏在平台旁野草丛中。
天痕与玉烟方才蹲下,便从草隙间见到一人从藏经洞出来,红衣红帽,满脸桀骜,正是提伽。天痕见提伽满面春风,阴阴狞笑,心中暗凛,忖道:“难道清苦大师已遭不测?不会,不会,清苦大师说过提伽不是他的对手,我怎能如此乱想?”当下凝住心神,紧紧盯着提伽,心中却莫名忐忑起来,只见提伽刚踏出洞一步,神色微变,便伸头四下寻探,天痕知他寻找自己,更加与玉烟将身子蜷缩起来,埋在草丛深处。
提伽冷哼一声,左手一拽,猛然从洞中掷出个浑身是血的人来,嘭的一声,落在平台中央。天痕小眼徒睁,只见那人满身浴血,连花白的胡须也染红,双眼萎缩,面容上还残留惊骇之色,天灵盖全碎,缓缓流出白红之物,望着甚是恐怖,正是清苦大师。天痕死死咬着嘴唇,明白提伽在引自己出来,但眼泪却是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小手攥得发白。蓝玉烟凝眸一望,小口圆张,正欲惊呼,天痕连忙掩住。
提伽见四下毫无反应,桀桀一笑,扬声道:“臭小子,我知道你在附近,识相的快出来,你中本尊大日手印,已是身中剧毒,若无本尊解印,哼哼!你等着暴尸荒野吧。”
白日西斜,山风吹过,野草刷刷直响,杳无人音。
提伽脸色阴沉,沿着平台细细寻找,待找到天痕与玉烟之处,二人不由摒住呼气,心怦怦直跳,忽然提伽哈哈大笑道:“本尊看见你了,还不滚出来!”玉烟一惊,便要起身,却被天痕紧紧拉住,天痕凑耳细声道:“臭番僧没看见,他骗我们的。”玉烟一凛,也凑耳低声道:“这臭和尚真坏,天痕哥哥真好!”天痕心中微暖,两人相顾莞尔。
提伽见山间野草丛生,满山遍野,又叫了几声,但还是那般寂静无声,遂哼哼冷笑,回去平台中央盘坐,扬声道:“臭小子,你知道清苦是怎么死的么?”天痕嘴唇殷红,已然被牙咬破,却硬是不出声。
提伽亦不以为意,仍扬声笑道:“这臭和尚太过愚笨,本尊将你擒下,将你周身涂上了我吐蕃密药涣气散,只需任何人渡气与你,体内真气必在一个时辰内自行涣散,哈哈!任他武功再高,也只是待宰的羔羊罢了。知道了么?是你害死清苦大师!”
天痕脑中轰响,原来一切都是提伽操控之中,而自己竟成为杀害清苦大师的一枚棋子,清苦大师死得如此悲惨,天痕忍无可忍,血充脑顶,拔地而起,大叫道:“提伽你给我住嘴!”
提伽一愣,看着天痕哈哈大笑,道:“小子,你总算出来了。”忽见天痕双目炯炯,狠狠看着自己,心中微异,正欲说话,突野草丛中又站起一个小女孩,与天痕并肩,提伽眼光一转,哼哼笑道:“原来是老邻居有人来了,小妹妹,你爸爸妈妈呢?”小玉烟撇嘴嚷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提伽勃然欲怒,却是隐忍不发,旋即又笑道:“小子,过来吧。”说罢红影瞬闪,刹那便来到天痕眼前,伸手将天痕提了起来,天痕猝不及防,只觉后颈一紧,身子已经悬空。小玉烟一声惊呼,转眼天痕已被带走。
提伽冷哼一声,将天痕丢在清苦旁边,天痕剧痛难忍,不禁呛出口血来,提伽冷笑道:“将经书乖乖交出来,本尊让你死个痛快。”小天痕流泪看着清苦遗体,猛然一口血痰啐向提伽,咬牙道:“你休想!”提伽避过,面色大为光火,一脚将天痕踢出丈余,天痕喷出口血,百骸俱散,脑中一片空白,竟又昏了过去。
只听小玉烟一声惊叫,奔了过来,提伽从天痕怀里将经书拿走,心中狂喜,不禁哈哈大笑。玉烟扑在天痕身上,泪流不止,叫道:“天痕哥哥……天痕哥哥……”小手又掐天痕人中穴,但良久不见转醒,玉烟心中一凉,暗想:“天痕哥哥,定是被这臭和尚打死了。”顿时无比难过,呜呜大哭起来。
提伽哼哼一笑,转身进洞又提出个人来,头肢垂悬,却是澄育,提伽一丢,道:“你们三个就死在一起罢。”
玉烟站起身来,清泪坠面,俏颜尽是痛苦之色,叫喊道:“臭和尚,我一定要杀了你,我妈妈一定会杀了你!”提伽听罢,冷笑道:“你妈是谁?是大闪么(白语,意为女巫祝)?”,小玉烟哼的一声,道:“我妈妈是白蛮圣母!白城的圣母!”提伽微惊,寻思道:“是她?”当下冷哼道:“不就是个没人要的臭婆娘么!哈哈!她在哪?本尊随时恭候!”
小玉烟听她侮辱母亲,心头一急,提起小拳便向提伽打去,提伽一笑道:“本尊还有事,不跟你啰嗦了。”说罢大袖一挥,便将小玉烟掀翻在地。小玉烟又惧又怕,又呜呜大哭起来。
提伽自顾进洞去,小玉烟哭了一阵,见提伽半天没有出来,遂咬咬皓齿,负起天痕,看了看澄育,不知该如何,又急得哭了起来,过得一阵,抹抹泪,先将天痕负到平台边上,再回来背澄育。
方才负起澄育走了几步,只听身后有人哈哈大笑,小玉烟一惊,连忙就跑,不料脚下一绊,两人跌倒在地,玉烟手皮擦破,回过头来,只见提伽站在不远处,阴阴一笑道:“黄泉不远,本尊送你们一程,就此别过。”说罢纵身一跃,双袖舒展,宛似一只巨大的血蝙蝠,凌空逝下山去。
玉烟纳闷,不及转念,突然山洞连连闷响,犹如一个个春雷猛然爆炸,气流狂飙,宛如惊风骇浪,平台剧烈震动,尘土四起,小玉烟一声惊呼,只见山洞犹若恶魔噬人之口,忽然喷出一条巨大的火舌,两边野草顿时燃烧起来,又听轰的一声,整个洞口被生生炸碎!散石如雨,大石滚滚而下,黄尘弥漫,四处涌卷,立时将山间笼罩。
玉烟小脸惊恐万分,已然被骇呆,猝然一块大石轰下,正中后肩,玉烟小口一甜,双眼晕黑,恍恍惚惚,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