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歌 霸天卷 第五十九章 三清仙境

作者 : 紫残

天间落下蒙蒙细雨,淅淅沥沥,洗得天地焕然一新,纤尘也无,青山淡远,云雾缭绕,翠叶滴答,玉珠飞溅,菊花湿重,雪霰清香,让人赏心悦目,沁渗心脾。

群山逶迤,千峰林立,陡壁怪石,参差嵯峨,朝山而望,怵目惊心,其间唯镶着一条青石磴道,蜿蜒直上,尽没云雾间。

天色微晓,雪云堆砌,秋雨如酥,万籁俱静,蓦然云间传出一声嘹亮的鹤唳,不及过隙,便见一只仙鹤展翅飞翔,破雾而出,引颈高唳,唳声欢快。

鹤背上赫然伏坐两人,一大一小,正是龙青阳与天痕,只见龙青阳满头雪发,随风飘散,眉宇铁青,目色神怡,漠然俯视这片隐在茫茫烟海间的山脉。天痕瞥眼,冷眉一横,道:“这便是三清山?”

龙青阳嗯了一声,淡然道:“此山有三峰,名为玉京、玉华、玉虚,如三清列坐其巅,故有三清之名。”天痕哼了一声,道:“你到底带我来此做什么?”

龙青阳不答,又淡淡道:“山上有座三清观,住着三名破道士,这三人迂腐不化,却武功奇高,在此看守我十余年,不过后来我参透了这八方太乙阵,便破阵而出,驾鹤遨游天地,但不知去何处。”

天痕一惊,道:“什么八方太乙阵?”

龙青阳道:“三清山有数百处道观,方圆百里,规模宏大,均是三清派开山鼻祖葛洪所建,葛洪乃东晋时期道派大家,地位崇高,声名显赫,在其门下得道者不可胜数,此山百余名道士,便是他的徒子徒孙,虽学了道家武学,却不曾降妖除魔,整日隐居于此,炼丹修术,为求得道成仙,故而未显于世,不过此山之人倘若出世,势必震惊天下。”

龙青阳这番话答非所问,天痕听得莫明其妙,不过也未说什么,只是见他神色淡然,语气平和,心头不由松了一口气。

自那日龙青阳抓着天痕,神志大乱,放声长啸,仙鹤骤然将他救走之后,龙青阳清醒之后,一声不吭,便带着天痕一路西去,时走时飞,不过几日,二人便到了江西境内,一路上龙青阳忽好忽坏,好时对天痕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坏时将天痕打得皮开肉绽,险些命丧。

天痕受人所制,身不由己,对此人百感交集,心想着他一生出生入死,悲壮惨烈,可歌可泣,不觉生出怜悯之情,但一想到他害得云裳儿家破人亡,怜悯之情瞬间化为满腔怨愤,直想杀了他为云裳儿报仇,但眼下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命悬人手,委实有心无力。

前一日两人在三清山下小镇金沙镇落脚,今日一早,龙青阳便带天痕驾鹤飞上山来。

天痕俯视下方,只见群山逶迤,气势磅礴,如走龙蛇,千山万峰,势若骏马,皆驯伏趾下,雾卷烟舒,状似蛟龙,均翻腾手间,云涌起时,如堆雪飘絮,天地只见苍茫,惟有碧峰数座,叠青泻翠,点缀其中,随云波起伏,不觉暗叹世间之大,奇景无数。

仙鹤长空翱翔,越飞越低,云开雾散,山间道观渐渐显露,青白相间,朴实素雅,天痕定睛一瞧,却骤然大惊,只见这些道观星罗散布,却暗藏玄机,临空俯视,赫然形成一个巨大的太极八卦图案,但形似而神不似,莫不透着古怪,太极是一座恢宏道观,而其中心竟是一座道家大殿。

龙青阳淡淡道:“看清楚了么?这便是八方太乙阵,当年葛洪呕心沥血,历经数十年方才建成,这三清山有八大方位,分为天、地、风、雷、水、火、山、泽八门,也契合奇门里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相对应有天、象、礼、命、历、律、算、医八种方术,八方执掌八门,八门依赖八方,此阵乃天下阵法集大成者,再无出其右者,当年诸葛亮风后八阵可挡十万精兵,而这八方太乙阵却可挡尽天下精兵,只不过世人未曾发觉而已。”

天痕瞧得瞠目结舌,乍舌不已,正欲细细观摩,却听龙青阳道:“九皋,回去吧!”仙鹤振翅,长唳一声,翩然转向,复又钻入云雾中,倏尔飞出云海。

天痕极目望去,只见茫茫云海间,旭日升起,金光万丈,染得云雾喷红涌金,美不胜收,几座碧峰突兀而立,陡壁峭崖,层峦叠翠,宛如海上仙岛,缥缈虚无。

九皋一飞冲天,翱翔长空,徐徐落在一座极陡的孤峰上,天痕跳下鹤背,只见此地植了一棵虬松,搭了一间石屋,方圆不过不过十几丈,逼坎至极。屋前空地上放置一几,几上放置一把焦尾古琴,天风拂过,琴声幽鸣。

龙青阳怔怔瞧着古琴,缓缓过去坐下,闭上双目,伸手轻抚琴弦,久久不语,过得一阵,方才轻轻一叹,眼角淌出一丝泪水,继而双手抚琴,轻挑慢拨,弹奏起来,琴声幽幽,尽是徵调,犹如寒雪秋霜,说不出的凄惋悲凉,道不尽的缠绵悱恻。

天痕听得酸楚,却不肯安慰他,咬牙捂住耳朵,不料此时,猛听有人哈哈大笑,笑声洪亮,天地俱震,登时心头大惊,转眼瞧去,只见下方不远处有一左一右两座孤峰,峰上各盘坐一人,这两座山峰极险无比,仅有一尺见方,陡直如笔,却不知二人如何上来的。

但见两人道髻高挽,宽袍大袖,相貌奇特,仙风道骨,年逾知命,确实是两名炼丹修术的方士,此刻大笑之人正是左侧那人,只见此人身材微胖,红光满面,得意洋洋,却不知为何事而笑。右侧那人蓄着墨须,面容清冷,瘦骨嶙峋,眼冷如刀,望见那胖道士大笑,登时冷哼一声,神色不屑。

胖道士大笑道:“玉华子,我就说这老贼跑了,你偏偏不信,害得老子在这陪你坐了大半月,这下好了吧,眼见为实,你还有什么话说!”

玉华子冷哼一声,眸光如剑,张口喝道:“死胖子,没看见他又回来了,这怎么能算跑了,只不过他待了十几年待闷了,出去透透气而已,不算不算!”

胖道士勃然大怒,站起来喝道:“瘦竹杆!你不要欺人太甚,你是不是想趁掌门师兄闭关来耍赖?哼哼!你那点道行和老子半斤八两,老子可不怕你!”

玉华子冷笑一声,道:“死胖子,哼哼,你别忘了,你是玉虚子,三清子里排行老三,我是你二师兄,怎么,你想以下犯上吗?我三清门规第十三条怎么说,不可目无尊长!”

玉虚子气得面红耳赤,喝道:“瘦竹杆!你又拿这个来压老子,哼!反正掌门师兄一时半会不会出来,我目无尊长,你又能怎样?”玉华子冷笑道:“好啊,这句话我记住了,待掌门师兄出来,看他怎么收拾你!”玉虚子暴怒欲狂,捋袖道:“老子这就收拾你!”

天痕见两人莫明其妙斗口,更莫明其妙便要大打出手,不觉哑然失笑,忽地发觉龙青阳不知何时已站在身侧,双目淡而有神,扬声道:“两位道兄,阔别多日,别来无恙否?”

玉虚子叉腰大叫道:“水老弟,你来得正好,你来帮我评评理,半月前我发觉九皋没了踪影,便疑心你跑了,但你住这潜龙峰是我派禁地,我玉虚子虽有熊心虎胆,但也不能擅自上去,而我掌门师兄又在闭关,后来我便去告诉瘦竹杆,不料这老贼硬是不信,还和老子打赌,现下输了又耍赖,水老弟,你我相交十余年了,你来评评理,到底孰对孰错。”

龙青阳嘴角微抿,淡淡道:“两位童心未泯,水某歆羡不已,只可惜两位都错了。”两人齐齐咦了一声,瞪大眼睛,异口同声道:“此话怎讲?”

龙青阳仰望云天,淡淡道:“水某看透天道,心生枯燥,驾鹤出去,不过想看看外面的天地,但我心仍在这潜龙峰上,这不算逃跑,此刻我若想走,你们谁也拦不住我,即便是你们挂在嘴边那位乾坤天道,想来只怕他也难挡住我,而如今我已回来,这更不算逃跑。”

玉虚子呆住,骇然失色,大叫道:“你说什么?你说天易真人拦不住你,那你岂不成了天下无敌?乖乖不得了,我赶快去通知掌门师兄!”说罢吐纳两次,便要动身。

“站住!”玉华子劲眉一挑,勃然怒喝,“死胖子,你傻啦,他说什么你都信,他说掌门师兄死了,你信吗?”玉虚子一震,哈哈大笑,手舞足蹈,道:“瘦竹杆,你惨啦,这话老子记住了,等掌门师兄出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玉华子怒火狂烧,霍地站起,却不和他一般见识,冷眼望着龙青阳,喝道:“姓水的,我不信你能出去,一定是你躲在屋里骗人,有本事接我一招。”龙青阳负手一立,淡淡道:“你若想以卵击石,也不无不可。”玉华子哼了一声,也不废话,大袖飘展,右手虚抓。

天痕一惊,只见他右手微震,峰侧云雾犹如长鲸吸水一般,嗖地凝聚在他掌心,不过片刻,便聚成一团,又见他哼哼一笑,双手一拉,那团雾气倏地变得狭长如箭,陡然间,只听他大喝一声,掌间气箭嗖然射出,疾如闪电,便向龙青阳射到。

龙青阳笑道:“好内力!”说罢只一挥手,气箭便猛地溃散,玉华子一惊,继而双手环抱,将雾气翻滚成球,又拉箭射出,龙青阳如法炮制,依旧轻描淡写化开。

只见两人一人射一人挡,片刻便过了二十余招,玉虚子瞧得兴起,哈哈大笑,道:“妙极妙极!”说罢凝起雾气,揉成雾球,便如扔雪球一般,向龙青阳狂砸而来。

天痕见两人左右开弓,如落雨纷纷,漫天云雾,皆为二人所用,源源不断地向龙青阳射来,不过多时,龙青阳身边雾气愈凝愈多,整个身子均被雾气所笼罩,几如神仙腾云驾雾一般。

龙青阳朗声一笑,道:“今日水某奉陪到此,你们若不服,大可明日再来!”说罢双手一震,身边雾气蓦然收缩,竟纷纷凝聚成箭,化作一阵箭雨,猛地向两人射去。

两人大吃一惊,只见满天箭雨,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狂飙而来,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当下各自纵身一跳。

天痕尚未看清,但见峰上已无人影,只听得云海下方有人遥遥叫道:“水老弟,你神功盖世,我服啦!你是天下第一!”又有一人怒喝:“放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姓水的,明日再来比过!”

龙青阳仰天大笑,笑得天地震响,云气翻涌,一波云浪猛地打了上来,他顺势挥手疾书,便将雾气凝结成十二个大字,笔法遒劲,气势雄浑。

天痕定睛一瞧,只见其上赫然写着:“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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