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此时,天痕忽闻身后有破浪之声,心底一奇,当即大步走向舟尾,极目望去,顿见江面之上,迎头驶来了三只走舸,每只走舸上均立着几条黑影,体型长硕,瞧不清相貌,但手持的钢刀铁剑在月色下精光闪闪,颇为醒目。
云裳儿见天痕走向舟尾,心里奇怪,不由跟过去,道:“天痕哥哥,怎么了?”但见天痕皱眉望着前方,一言不发,云裳儿不禁随目望去,登时花容失色。
三只走舸乘风破浪,来势甚疾,转眼已至百步之外,老船家徒然瞧见,吓得肝胆欲裂,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颤声道:“公、公子小姐,俺们遇上强人了!”
天痕冷哼一声,径自取舱中取出纯阳剑,回来道:“裳儿,你同老伯在舱里,切忌不可出来!”云裳儿目中满是焦急之色,连忙道:“天痕哥哥,他们人多,你、你莫逞强!”
“裳儿,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天痕眼见来船愈行愈近,眉头紧蹙,当即将两人送入舱中,随后立在舟尾,盯着船上之人。
三只走舸须臾至眼前,却不敢靠得太近,在离船二十余步处停了下来,当先船头立着一名墨须如匕的老儒生,望见得天痕昂立舟尾,双目精光四射,冷声道:“这位小哥,还请你家小姐出舱一叙。”
天痕见这人穿着斯文儒雅,心神微动,笑道:“这位先生如何称呼?”老儒生双眼一翻,哼了一声,道:“老夫宋宇文。”天痕一怔,心道:“这老贼胆大包天,打劫客船还敢自报姓名。”心念一转,笑了笑,道:“宋宇文?没听说过!”
宋宇文错愕,见得天痕在船头笑吟吟的,顿时脸都气绿了,身侧一条大汉猛地走上船头,沉声喝道:“黄毛小儿少来聒噪!这位乃是‘清玄剑’宋大侠,宋大侠威震河朔二十余载,放眼天下,谁人不识?!”
天痕闻言暗骂道:“好不要脸,强盗头子还敢妄称大侠,什么清玄剑,狗屁一通!”转眼又见这大汉面容沉沉,似有怒气,便笑道:“那这位壮士怎地称呼?”
大汉尚未答话,却听宋宇文冷笑道:“小子,你没听说过老夫倒也罢了,但隆威镖局总镖头‘铁臂螳螂’闫亚威闫总镖头的名头,你总不会没听过吧?”
天痕见这两人互吹互擂,暗自好笑,朗声道:“久仰久仰,不知两位英雄深夜来访,有何见教?”宋宇文冷目如电,始终紧紧盯着船舱之中,似是颇为忌惮,闫亚威道:“废话少说,叫你家小姐出来!”
天痕见他二人口口声声点明要云裳儿出来,不觉讶异,只当他二人见得云裳儿貌美,起了歹意,一时火起,冷笑道:“我家小姐夜不见客,各位请了。”
两人神色一变,义愤填膺,双双厉喝一声,纵身而起,踏水一点,身如飞鸿,便飞上船来,天痕面色剧变,迎空而起,挥出一招“斗宿剑”,指南点北,刷刷两剑,分刺两人。
两人见得天痕剑法精妙,皆是一惊,各自旋身避过,落在船上,宋宇文从袖剑抽出一把精光四射的宝剑,反手引了个剑诀,便向天痕腰间刺去,口中却朗声道:“姑娘,你若还不肯出来,莫怪宋某无礼了!”
闫亚威见得他出手,当下大步上前,去拉舱门,天痕见状一惊,当下也不管宋宇文,游身而走,刷地一剑,朝闫亚威背心刺到,闫亚威如芒刺背,转身便见一剑如电刺来,登时一惊,连忙翻身避过。
天痕一剑未中,旋即回身横剑挡住宋宇文一剑,继而剑光如练,直刺他周身大穴,而左手飘摆不定,宛如狂风落叶,却向闫亚威当胸打去。
宋宇文一代剑豪,成名河朔甚久,眼高于人,本不将天痕放在眼里,只拟数招之内将他擒下,再与闫亚威合力对付舱中之人,不料天痕步法玄妙,剑术更是了得,一连数十招下来,皆被其轻描淡写地化解,更令他恼怒的是,天痕此刻尚腾出一只手去对付闫亚威。
天痕分心二用,一手使出星宿剑法,与宋宇文激斗,一手挥出舞影惊枫掌,迫得闫亚威不能前进,闫亚威几番欲破舱而入,均这少年挥掌当下,不觉大怒道:“宋兄且休憩片刻,臭小子,吃俺一拳!”说罢双手拢指成勾,出手成撮,如琴操瑟鼓,便冲天痕上身罩来。
宋宇文本欲同他一道将天痕收拾了,但转念一想:“这黄毛小子只不过十五六岁,我们是何等人物,若两个打他一个,日后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当下哼了一声,撤身飘退,在旁冷眼相望。
天痕见闫亚威使出一套奇形拳法,不知虚实,当即施展天圆地方步,左趋右闪,瞧他拳法招式,但见他腰弯如弓,手若鸟嘴,一纵一扑,动静相宜,身法飘逸灵动,拳势迅猛有力,双拳扑出,宛若梅花朵朵绽放,却是让天痕瞧得眼花,一时不知该如何破解。
澶州隆威镖局之所以在黄河沿岸名声极大,正是因为闫亚威这套家传的“梅花螳螂拳”,他少时押镖走南闯北,每逢凶险,也都是靠这拳法击退强敌,化险为夷,“铁臂螳螂”闫亚威的名号在中原河朔一带,着实分量不轻。
天痕觑了一阵,不仅什么也没瞧出来,反而弄得头晕目眩,不觉怒气上冲,心道:“哼!我用赵伯伯传我的赵家长拳,也未必会输给你!”心意如此,哼了一声,翻手将纯阳剑插在船舷上,随即看其拳势,双手顺水推舟,五指箕张,使出一招“双龙探爪”,便向闫亚威胸口拿到。
闫亚威忽见他弃剑用手,正自惊疑,猛然间只见他双手探出,宛若蛟龙入海,当下双手一圈,化出一招“梅开二度”,两手勾作刁形,去锁他双手,不料天痕应机而变,左手使出“左穿云手”,右手使出“右穿云手”,绝似比翼双飞之燕,闫亚威双刁手左右互勾,竟尔锁他不住。
闫亚威大吃一惊,拳势骤乱,不成章法,天痕得势不让,当即一招“斜步插花”踏步欺身上前,再一招“三步行拳”,拳势大开大阖,刚猛无匹,闫亚威收势不及,被天痕一连两拳打在胸口,登时只觉气血翻涌,趔趄退出两步。
闫亚威适才浑没将天痕放在眼里,是以疏忽大意之下,才被天痕打中两拳,待天痕第三拳打来,闫亚威双手一封,扼住天痕拳势,正欲反击,猛觉一股奇强无比的沛然真气轰然而入,顿时如被万斤巨锤击中,尚不及惊呼,身子已是横飞出去,扑通一声,便跌落水中。
“总镖头!”
闫亚威甫一落水,走舸上立时有人大声惊呼,旋即便有数人跳水来救,天痕一连三拳将他打下水去,不觉意气风发,笑道:“你这强盗头子也太不经打,回去练个十年八载再来吧!”
宋宇文却是吃惊不下,只见两人交手尚不过数十招,这少年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将闫亚威打下水,拳法倒是平平无奇,但这内功却是惊世骇俗,心道:“此人内功如此高强,那妮子更不在话下,无怪张家被杀得一个不留,连张老哥一身的横练功夫,也被那妮子斩成肉泥。”他想到这里,不禁眼眶微红,气愤难平,挥剑一指,厉喝道:“臭小子!拔起你的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