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痕笛声一起,琴宫羽周身气劲一荡,旋即施展“天魔荡音”,琴操如流水,琴音疏狂如醉,顷刻之间,宫、商、角、变徵、徵、羽、变宫七大音,犹如七座玄铁大钟,轰然作响,铮然长鸣,震得天痕双耳生疼,心跳不止,呼之欲出。
天痕暗骂一声,却不敢怠慢,当下深深吸了口气,强抑心绪,以“三分损益法”与之对抗,笛声愈加清远嘹亮,犹如鹤唳九天,声闻于野。
不一阵,两人各奏各弄,越斗越紧,琴笛声有如鸿鹄,直上云霄,大有气冲牛斗之势。众人在旁聆听,神游天外,只觉两曲之中宫商角徵羽五音攻守进退,厮杀不断,委实惊心动魄、扣人心弦。
天痕弄毕一调,发觉琴宫羽的《广陵散》已然奏至“冲冠”一段,正感心惊,忽觉琴声震耳,胸口隐隐作痛,不由色变,忖道:“难道这老贼的‘天魔荡音’当真精进了?!”
他心念一转,心凛不小,当下强忍痛楚,严阵以待,不料方过须臾,听到琴宫羽奏到“投剑”一段,又觉小月复一阵阵疼了起来,这次来得更猛,宛若千针万刺袭来,酸痛难挡。
天痕又惊又怒,不知何故,望向琴宫羽,但见他琴操依旧,并无变化,无奈只得咬牙硬撑,但这剧痛却如恶鬼缠身,挥之不去,而且不减反增,愈演愈烈,片刻之间,他便疼得额头汗珠如豆,粒粒滚下。
不过多时,天痕浑身上下奇痛无比,犹如烈火焚身,体内浑天归元之气翻江倒海,如沸水般翻腾不止,天痕百般强忍,终是抑制不住,“噗”地喷出口血来,登时头晕眼花,跌倒在地。
众人相继愕然,叶秋吟与傅南大吃一惊,急忙上前,叶秋吟将天痕扶起,骇然道:“天痕,你怎么了?!”天痕一脸惨白之色,挣扎站起,喘息道:“我、我也不知道……”
琴宫羽哼了一声,长身而起,双袖一负,冷然道:“月天痕,成王败寇,你还有何话说!”天痕听得他如此说话,只当必是他出手暗算,当下怒不可赦,喝道:“姓琴的,你又用什么诡计暗算于我?!”
琴宫羽一拂袖,冷冷瞥了他一眼,道:“哼!你自身体内气机紊乱,还不知死活以内力强吹五音,以致五脏受损,受了内伤,又关老夫屁事?!”
琴宫羽此话说得本不大,但天痕听来却如黄钟大吕一般,顿时惊呆当场,他只道琴宫羽暗中作了手脚,殊不知却是自己体内的浑天归元之气在作怪。
原来那日蒙破飞强行将天痕体内“三谛圆融”与“上善若水”一阴一阳两大内力融合,以致生出这世间绝无仅有的浑天归元之气,自古武学内功必有修炼之法,但天痕这浑天归元功混沌初生,并无修炼法门,是故天痕也不知如何调息运用,只不过神意所至,内力自然而然涌出罢了。
适才琴宫羽以“天魔荡音”御琴,天痕不得已注入内力与之对抗,殊不知五音之中,宫属脾,商属肺,角属肝,徵属心,羽属肾,他如此不知调息之法便强吹五音,登时使得五脏之气不谐,内息一乱,必然损及自身的五脏六腑。
天痕经琴宫羽一言点醒,登时冷汗直流,伸手默探身上各处经脉,果然发觉五脏均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一时心弦剧震,惊骇忘言。
琴宫羽见天痕呆呆不语,心忖道:“这小子内力大为古怪,较之数月前又是精进不少,今日若不将他除去,来日必是我三门大患!”心念所至,不由地戾气横生,目中杀机显现,身影一晃,便欺到天痕跟前,刷地一掌,劈空而至,冷喝道:“臭小子!勿要想逃,拿命来吧!”
天痕乍见琴宫羽一掌劈来,不知怎地便向后一闪,心叹道:“难道今日天要亡我?!”正自恍惚间,又见琴宫羽双掌连环,舞若流风回雪,自上而下扑了过来,心头一震,旋即向左闪避,怒道:“姓琴的,胜负未分,你想耍赖不成?!”
琴宫羽见他闲庭信步,看似漫不经心,却偏偏能避过自己两记杀手,心头震骇之余,愈加笃定:“绝不能让这小子生离此地!”当下冷哼不语,双掌漫回如舞,疾若飞雪,铺天盖地,便向天痕周身拍去。
天痕见势一惊,已无从闪避,旋即怒喝一声,施展出凌月销霜掌与之放对,双手左拍右劈,翻云覆雨,捉模不定,两人双掌一交,登时宛如雨雪纷纷,斗在一团。
天痕现下的武功仍与琴宫羽相差不少,只不过他依仗天圆地方步的玄妙,恍若幽魅,进退有度,并不贸进,琴宫羽若想在百招之内将他擒住,却也不是易事。
叶秋吟与傅南见他两人动辄出手,顿时大惊,正欲上前,忽见舒狂草哈哈一笑,旋笔拦在当中,叶秋吟一震,却见花溪云淡淡道:“叶盟主,常言道愿赌服输,天经地义,这小子出尔反尔倒也罢了,难不成叶兄也要做这言而无信之人?!”
叶秋吟惊怒交迸,昂然道:“花庄主如此论断,未免有失公允,天痕只不过身子微恙,并未认输,况且较音律高低,须得曲终再定,而如今一曲未完,又谈何胜负?!”
花溪云摇头道:“不是花某大言不惭,他若弄毕这一曲《梅花三弄》,非得五脏俱焚而死。”
叶秋吟一震,面色苍白,适才天痕呕血跌倒,足见花溪云所言不假,一时反驳不得,正自心焦,猛听身后有人哈哈笑道:“胡吹大气!吹一首小曲儿也能吹死,那可当真邪门得紧啊!”
众人一震,相继回首,只见山道口倏忽上来两人,一老一壮,老者儒生打扮,相貌清癯,壮者一身锦衣华服,满脸横肉,颇为彪悍,叶秋吟喜出望外,原来这两人竟是去而复返的宋宇文和闫亚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