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歌 烽火卷 第六十二章 华山

作者 : 紫残

他这一走,实是突兀至极,天痕尚来不及反应,便只见乌影一逝,人已杳无踪迹,不觉月兑口惊呼道:“道长快追!”

陈抟吐出一口浊气,坐在一块山石上,挥手淡淡道:“罢了,由他去吧!这蛮子一身神通着实厉害,若他执意要走,想来天下无人能拦得住。”

天痕不觉吃了一惊,道:“难道道长也不能胜他吗?”陈抟神色淡淡,道:“此人心术不正,要胜他也不难,不过也非易事,须得千招以后。”说罢目光闪烁,忽地嘿然一笑,又道:“也怪那日老道在五台山上恁地托大了,虽将那一干和尚尽数打跑,却也受了点小伤,累得今日手脚不利索。”

天痕脸色微变,道:“道长身子无碍吧?”

“皮毛小伤,有个屁事!”陈抟摇头笑道,“天痕小子,你记住了,武学之道,实乃人心之道,只消心术不正,执念过深,胸襟气度都小了,武功便落了下乘,这蛮子为贪一己私欲,助纣为虐,为非作歹,任他武艺再有多高,终是看不破天道,自然也成不了睥睨天下的高手。”

天痕若有所悟,点了点头,但觉此番如此轻易让此人月兑身,却是甚感可惜,不觉轻叹了一声。

陈抟见他叹气,笑了笑,说道:“月天痕,你这臭小子不乖乖待在东京,怎地被这蛮子擒了?”天痕心头一惊,奇怪道:“道长怎么知道我在东京?”陈抟眉一扬,笑道:“老道占天卜地,知往推来,怎会不知?”

天痕也知这老道神通极大,是也未说什么,当下便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陈抟听到天痕离京北上,不觉拧眉道:“小子,你不肯投周么?”天痕神色黯然,轻叹一声道:“我也不知道。”

陈抟见他神色顿委,挥手道:“罢了,接着说。”天痕嗯的一声,又将自己如何撞上叶秋吟,如何被花溪云所擒,如何又蒙云裳儿舍命搭救,如何又遭蒙破飞毒手,身受重伤,被其挟持来此之事娓娓道出。

陈抟得闻天痕身受重伤,眼透异色,手一伸,旋即扣住他脉门,须臾脸色剧变,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惊道:“小子,你这体内大异,是怎么一回事?!”

天痕无声苦笑,随即将那日轩辕丘之事说了,陈抟闻言神色变换不定,良久不语,忽地长身而起,目望天色,大笑道:“小子,你如此重伤不死,算你命大!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当真说得一点儿不差,如若那日在轩辕丘这蛮子不伤你,今日你这条小命早已玩完儿啦!”

天痕诧异道:“道长怎会有此一说?”陈抟见天痕一脸惘然,不由啐道:“臭小子,还不知么,你真当是那蛮子救了你么?大错特错,你今儿能死里逃生,不赖别人,全赖你体内这劳什子‘浑天归元功’!”

天痕仍是不解,陈抟笑骂道:“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这内功道佛相生,两仪归元,无内无外,不分阴阳,分明已是天下绝顶的神通,想来先师的‘纯阳功’也不过如此,有此神功护体,自然死不了,哼哼!这蛮子本欲置你于死地,想不到反而弄巧成拙!哈哈!这就叫造化弄人,天意莫测!”

陈抟越说越乐,不觉眉飞色舞,捋须而笑。天痕听得匪夷所思,道:“但我怎么察觉不到?”陈抟道:“这是再正常不过,自古内功均是先有修炼的法门,而后方有修炼的内功,而你却是相反,故而你不知修炼调息的法门,自然也无法运用自如。”

天痕苦笑道:“那岂不是有胜于无?”陈抟吹起胡子,瞪眼道:“尽说些屁话!你不知修炼法门,自个儿不会模索么?天下武功都人创出来的,难道还会从天上掉下来不成?!”

陈抟叱喝罢,望着天痕神色沮丧,不觉心头一软,叹了口气,又道:“也罢,你小子现下虽然逃过一劫,但也伤及五脏,须得养伤数月,且随老道回华山去,老道帮你研究研究,这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咱们一脉一脉地模索,不出一年半载,定能探出修炼法门。”

天痕也知自己此时伤势严重,寸步难行,须得静心养伤,听得陈抟言语,心头一热,道:“多谢道长了!”陈抟啐道:“谢个屁!你这臭小子在山上住了两年,将那墓室翻得乱七八糟,愣是让老道收拾了几天,此去你若还敢胡弄,老道非打你老大耳刮子不可!”天痕忍不住哈哈一笑,道:“好!我不翻便是。”

陈抟将天痕放到青牛背上,见得他手足均软,少不得皮里阳秋,揶揄几句,弄得天痕哭笑不得。

笑骂间,两人一老一少,骑着青牛,迤逦南下,忽忽走了半日,天痕忽地想起一事,问道:“道长,你为何要大闹五台山?”陈抟哼了一声,反问道:“你可知他们在山上做什么?”

天痕摇头,陈抟冷哼道:“他们在上山舍身、炼指、断足、挂灯,灭绝人性,还美其名曰:‘以己涅槃之苦难,唤醒酣睡之世人!’哼!这群祸害惨绝人寰,简直畜生不如!”

天痕见陈抟声色俱厉,心头一惊,道:“道长,什么是舍身、炼指、断足、挂灯、带钳?”

陈抟道:“舍身即是**,他们也叫涅槃,炼指便是将几束香枝缚在手指上点燃,待香烧完,那手也就废了,断足也就是斩断双脚,挂灯说来有些麻烦,简而言之,也就是将人月兑个精光,浑身涂抹油脂,挂满铁钩,再在钩上挂上油灯,任其燃烧,直到油尽灯枯为止。”

天痕不听则已,一听却是惊得血色全无,不由地吸了口气,道:“他们、他们怎么会……”

陈抟道:“那些贼和尚实乃佛门败类,也不知听谁唆使,竟作起怪来,此番聚会便是图谋不轨,意在中原各地以诸般行为迷惑愚夫愚妇,终而祸乱大周,老道既然见了,岂能袖手不顾?!”

天痕想了一想,咬牙切齿道:“想来多半是提迦那厮!”陈抟忽地嘿笑一声,道:“小子,你不必担心,这些个佛门败类个个都是些榆木脑袋,也不想想柴荣雷厉风行,何等人也,岂容这些宵小放肆?哈哈!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倒是大快人心了!”

天痕嗯的一声,点点头,但心中还是有一丝不祥之感,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沿途漫漫,风尘仆仆,这日忽见一座大山横置眼前,五峰高耸,危崖悬壁,峰顶尽没云端,满山郁郁葱葱,均是参天大木,陈抟仰头瞧了一眼,微笑道:“小子!到华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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