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淮上广募天下义士之策,原是寿州节度使刘仁赡考虑当今之势,为了让淮上军士战力提升,便生出笼络江南武林有志之士之念,是故将此意授与风乱尘。风乱尘自知刘仁赡良苦用心,也知兹事体大,但怎奈分身乏术,于是便恳请在江南武林中颇有威名的玉华、玉虚两位道长去办。
如今二人不负所托,淮上众人眼见各路高手云集一堂,人才济济,热闹非凡,均是欢喜不胜。
风乱尘举起一盏清茶,朗声道:“诸位天南地北远道而来,为我大唐不辞辛劳,实是忠心可嘉,从今往后,诸位便是在下生死与共的同袍之交,在下不谙浮白,在此便以茶代之,祝诸位马到功成,一朝名就。”
江南群雄轰然叫好,纷纷举盏,与之一饮而尽。沅大谷抹嘴笑道:“风少主太客气了!从今而后,只须风雪两位少主、花庄主一声号令,大伙儿水里来水里去,火里来火里去!大伙儿说是不是啊?!”话音一落,登时人声鼎沸,人人鼓掌叫好。
“如此甚好!”风乱尘放下茶盏,微微一笑,“那在下闲话也不多说,诸位英雄在此稍憩片刻,待会在下再带诸位去见刘大人。”
众人纷纷应允称喏,风乱尘便让琴抱剑带领各门各派弟子去了宿处,又与玉虚、玉华等人述了一番别来之情。待江南群雄各安其所之后,淮上众人方领着沅氏兄弟、嗔道人、方氏兄弟、柳清奇、潘林明、徐子沐九人前往刘仁赡的府邸。
众人方至府中,嗔道人便一路当先,张头四顾,边走边挠头奇怪道:“这刘仁赡不是寿州节度使么?这么大的官儿,怎地住的这般寒酸,我那龙虎观都比这儿气派多了!唉!看来节度使这官油水不多,若换做是我,这鸟官不当也罢!”
“你懂个屁!”潘林明一瞪眼,喝道,“天下人谁不知刘大人清正廉明,两袖清风,乃当世屈指可数的好官,岂如那些鱼肉百姓、贪赃枉法的狗官?!嗔疯子,你莫在此乱放狗屁!”
“两袖清风?”嗔道人嘻嘻一笑,道,“难不成这刘老儿也个画符捉鬼的破道士,好啊,原来是同道中人!你们慢来,我先去会会他!”说罢双袖一抖,双足一点,登时腾空而起。
众人一惊,风乱尘忙道:“嗔道长且慢!”不等上前,只见嗔道人哈哈一笑,身如鸿鹄,已径自翻过一道院墙,向前窜去。潘林明一跌足,骂道:“这疯子这么多年死性不改,风少主,我去寻他回来!”
“若不率性而为,又岂是九龙山嗔道人?!”风乱尘一笑,道,“不劳潘兄出马,此处不是寻常之地,还是小弟去寻他。”话音未落,只见他脚步倏忽,只两三步,身影便消逝在花草之间。
众人见风乱尘施展这等轻功,登时齐声叫了声好,潘林明叹服道:“久闻临霜阁轻功天下无双,今日潘某算开了眼了。”
琴抱剑笑道:“风师哥他醉心智谋之术,不喜欢练武,说到武功,雪师哥和公子可比风师哥高多啦!”花溪云笑了笑,正欲说话,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惊呼,潘林明脸色一变,道:“不好!是嗔疯子!”
诸人均吃了一惊,连忙施展轻功向发声之处掠去,须臾跃过三座院落,花溪云一马当先,掠进一座院落的月洞门,不料甫一进去,立时脸色一变。
只见庭院之中,一章绿意融融的桑梓之下,立着一条身形魁梧的大汉,上身,胸前纹着一个凶神恶煞的兽头,他身侧却是虎踞着一只如狼似虎的巨形怪兽。
这一人一兽皆虎视着站在一旁的风乱尘和嗔道人两人。那人眼中满是嘲弄之意,而那怪兽则是烦躁不安,前爪不住刨地,一双铜铃巨眸中凶光大作,龇牙利嘴,呜呜低吼。
花溪云转眸,但见风乱尘搀扶着嗔道人站在一旁,嗔道人咬牙切齿,一身道袍被撕得破碎不堪,左腿上五道爪痕深可见骨,鲜血淋漓一地。
弹指之间,众人相继赶来,见此状况,无不大吃一惊。徐子沐怒道:“风少主,这人是谁?!”
那大汉斜眼环视众人一匝,哼哼冷笑数声,粗声道:“哪里来的一群杂毛小子?臭道士,侥是你这小贼躲得快,否则若是再让老子的盘瓠再咬上一口,今日你这条小命是落下了!”
嗔道人又气又怒,破口大骂道:“野蛮子!你狗仗人势!不!不!人仗狗势!有本事来和道爷打上三百回合!”
大汉仰天大笑,目中似笑非笑,冷笑道:“你这臭杂毛连老子的狗都斗不过,还敢在此乱放狗屁,原来你们江南武林都是些靠嘴吃饭的玩意儿,难怪个个看着软绵绵的,还不如老子的娘们儿!”
听这怪人一说,众人方知伏在地上那只如狼似虎的怪兽竟是一只巨獒,均不禁心里一惊,但听得此人大言不惭,江南众人皆义愤填膺,但只因初来乍到,却也只好含怒不发,嗔目怒视。
风乱尘眉头大皱,沉声道:“在下风乱尘,听口音阁下不似江南人氏,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大汉冷笑一声,道:“老子的名字谅你们也念不来,老子汉名米卜诺。”
“你不是汉人?”沅大谷吃了一惊。米卜诺哼了一声,昂然喝道:“老子本来就不是汉人!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讲,哼哼!老子是佶伶人!”
众人齐齐一震,均面露吃惊之色,佶伶人乃属南疆峒蛮一族,世代居住在南汉穷山恶水之中,相传佶伶人世代迷信巫神,时与野兽为伍,崇尚蛮力杀戮,杀人不眨眼,实为南疆诸蛮族中最可怖的一支。
风乱尘暗暗心惊,当下抱拳道:“原来是南汉峒蛮族的高手,却不知尊驾因何会在刘大人府上?”米卜诺哼笑道:“那还不是你们汉人黄白太多,若不是你们燕王殿下重金礼聘老子,老子此刻还在恶龙岭逍遥快活呢!”
淮上众人动容,无不面含气愤之色。华丹青气极而笑,振袖道:“好!好一个燕王殿下!”说罢上前两步,一捋长须,朗声道:“米卜诺,你适才是说江南无好汉吗,老子是刘大人府上一名画匠,学过几年猫狗把式,你敢和我喂喂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