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气魄!”爨道宗竖起拇指,呵呵直笑,“却不知道你这将军要和咱们比武呢还是打仗?”
雪千山哼了一声,正欲说话,却听他身后有人冷然一笑,道:“自然是比武了,你二人若是去排兵布阵,只怕让人笑掉大牙呢!”另有一人冷哼一声,粗声道:“又岂止笑掉大牙,只怕没的丢了他爹娘的脸面!”
这二人边说边走,随雪千山后步飘然而至,天地双鬼侧目一瞧,却见是一名三缕胡须、相貌清癯的不惑男子与一个背着葫芦、粗布短衫的中年汉子。
水淅涟见了,目透欣色,道:“桓师叔、温师叔!”
这二人自是临霜阁“醉生梦死”温酒尝、桓丹丘,水淅涟北上江北数月,见到二位师叔自是欢喜,当下迎了过去。三人小别重聚,自是一番畅叙,桓丹丘抬头道:“千山,你不必顾忌,且放手一搏,免得人家说我江南无好汉!”
“我理会的,”雪千山颔首,双目不温不火,淡淡望着天地双鬼,又沉声问道,“二位可否赐教?”
天地双鬼见他气定神闲地一站,却无端端渗透着一股震慑之威,情不禁眼神微异,对视一眼,忽地二人齐声大笑,笑声中尽是嘲弄。
爨道宗冷笑道:“鬼王座下的天地双鬼,又岂是易与之辈?!”说罢怪笑一声,两步上前,双手一振,身子竟是乘风而起,一个起落,已飞至雪千山头顶,倏忽身影虚晃,便是一掌当胸拍来。
“好轻功!”雪千山眉一扬,横步斜迈,信手使了一招掌法,爨道宗脸色一变,一掌未老,便已变势,步子连环一点,又自凭风而起。
琴宫羽双目生辉,拊掌叫道:“好一招‘天生万象’!”
雪千山使得这招“天生万象”正是临霜阁“斜雨疏风掌”的路数,此招数双掌纷出,意在封守中宫,实则反自径取敌人“心俞”、“厥阴俞”等中盘大穴,却是斜雨疏风掌法里一记反守为攻的妙着。
爨道宗纵横南疆多年,如何不识得厉害,不待雪千山招式已成,便已撤了掌势,连换数个身法,呼啦一掌又冲雪千山头顶扫去,谁知雪千山目不交睫,竟不躲不闪,仍是一招“天生万象”自下而上逆天而出,倏忽之间,已然将爨道宗下盘“涌泉”“三里”诸穴尽数封死。
爨道宗心头大凛,先前小觑之心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忙转换身形,退了两步。雪千山嘿然一声,错步迈上,继而递出一招“风雨飘摇”,左中右拍出三掌,分击孟长宁“关元”“气海”“中极”三处大穴。
江南群雄只见雪千山仅使了一招“天生万象”便已反守为攻,迫得爨道宗后退,又见他掌法形如流水,浑如天成,当真是如天生万象一般,均不禁吐出口恶气,纷纷喝起采了。
而临霜门人则是另一番欢喜,温酒尝取下葫芦,咕嘟饮下一口酒,笑道:“茶老怪,我还道雪少主他夙夜操兵练马,武艺只怕是耽搁了,不想今日见了,却是让我老温白担心了!”桓丹丘白他一眼,道:“少主身负大任,岂如你这酒鬼整日花天酒地?!”温酒尝呵呵一笑。
玉华子闻言捋须而笑,淡淡道:“酒仙、茶怪,你们雪少主他天赋异禀,实乃临霜阁百年不遇之奇才,老道敢断言,不出十年,你们雪少主必可领袖群伦,臻达一代武学宗师之境地。”
原来江南群雄固知雪千山武功卓绝,却不知这“斜雨疏风掌”虽是临霜阁驰名江南的武学,但也不算是甚神功绝技,临霜门下人人皆可修习,而雪千山能将一套掌法使得如此炉火纯青,已足见其武学之境。
三人言语之间,但见庭中两人已是交手十余招,爨道宗狂妄一收,却不再施展轻功游斗,而是使出一路阴柔掌法,不时身陷入土,施展地遁怪术,奇招频频,直叫人眼花缭乱。众人见此人又矮又黑,但身如地龙,行如泥鳅,一路武功怪异非常,却是令人大开眼界,实想不到南蛮之地,还有如此怪异武学。
殊不知这地遁怪术,乃是一种天竺的古瑜伽术,并不流传于中土。爨道宗昔年得自滇西北藏边高山之中一名天竺异僧传授,是而习得,此后他将生平所学乌蛮武学与之融为一体,便创出此入地有门的地遁术,并称之为“地龙神功”。
只见爨道宗“地龙神功”之下,雪千山却是泰然不乱,含英咀华,一套“斜雨疏风掌”三十六式的精妙掌法无不大显神奇,但见他行如清风卷叶,掌若细雨斜织,疾风骤雨般地动将起来,却是让爨道宗浑身解数,竟也不能讨好半分,凡是缚手缚脚,被他一路牵着鼻子走。
爨道宗愈战愈感气闷,只觉天地间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樊笼,正好将自己罩住,欲出不得,郁闷无比,是以心烦气躁,又走十来招,一时不慎,即被雪千山一招“峰回路转”打中,登时气血翻涌,眼冒金星,连退两步。
孟长宁一震,上前道:“怎样?”爨道宗一脸怒容,沉声道:“扎手!并肩子上!”孟长宁心领神会,当下冷笑一声,向雪千山道:“天地双鬼,素不落单,将军既要讨教,那便一并讨教了吧!”说罢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怪笑一声,声落人动,双双便向雪千山扑来。
雪千山哼了一声,扬眉道:“如此争斗未免无趣,雪某试试二位功力深浅如何?”说罢吐气开声,身峙如山,双手凝如沉水,聚而不散,浑如乾坤八卦,忽忽如碧潭不流,一掌沉沉拍出,正是先天无极掌八式之中的“水坎式”。
临霜门人无不一震,大吃一惊,只见雪千山起手便是临霜阁昔年威震江南的镇派绝技“先天无极掌”,此掌法威力非比寻常,远非斜雨疏风掌能比,不出则已,一出便有千军万马所向披靡之势,更有开山断岳破江截流之能,如此掌法,若非内功高深之人绝无可能抵挡得住。
风乱尘惊道:“雪师哥且住!”话虽出口,但见雪千山一招“水坎式”已然轰出,势不可能再收回,一旦强行收掌,必然自身受损,不觉跌足叹气。
天地双鬼窥见来掌猛如江河溃堤、山崩海啸,势大力沉,着实吃了一惊,但又不甘罢手,双双怪啸一声,一人一掌便向雪千山双掌拍去。只听轰地一声,三人四掌牢牢咬住,运起内功拼斗厮杀。
原来月前雪千山的“先天无极掌”修习大成,离先太师父孤寒子也不过是一步之遥,只是他身担寿州都团练使,夙夜行军,却无时日印证武学,而眼下碰上天地双鬼二人,自是想上去印证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