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之大,犹如一个迷宫,一拐角、一转弯也轻易把人困住,幸好今夜有喜宴,月奇领着侍卫追捕乱窜的霓裳也不敢太张扬,怕惊扰了宾客特别是圣驾。舒殢殩獍
突然,树后横出一弯铁臂,生生把霓裳拽了过去,连冰泪石手链落地也未发觉。紧接着,是月奇等人匆匆跑过,没发现被人捂着口鼻隐在树后的霓裳。
“得罪了,霓裳小姐。”东方少月唇色发白,他也是被侍卫追捕着,只因,他刚从地牢里逃出来。
霓裳再见到他,只是一惊,想到“二度”死去的渺渺,心里又一痛,几乎是哀求着东方少月:“月公子,带我走吧!求求你,带我离开这里,我无法留在这王府了,若是不能逃出去,我宁可死!”
她明白的,渺渺宁可自尽,无非是为了让她逃月兑的希望更大,如此,她更不能辜负渺渺的牺牲。
“好,我带你离开。”东方少月看着霓裳的白衣沾满了血迹,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王府的各门都被守住了,离去的宾客被月奇拦下一一排查,好不容易避开搜寻的侍卫来到大门处的两人却不得而出。
“怎么办?看来皇甫天赐真是铁了心不让我逃!”霓裳道,最讽刺的是,皇甫天赐居然欺骗了她——
若我爱她,就放你走?那么,我告诉你,我爱的人是紫织,但我暂时要娶的人不是她,你可以放心留下了!
骗人的!
那个穿着嫁衣的女人,明明就是画中人,就是他所爱着的女人……
霓裳揉了揉眼睛,想哭也不敢再哭了,否则眼睛会犯疼。可能这段时间流的眼泪太多,她的双眼有些红肿,看东西也越来越模糊。
“只能混在宾客中,希望不会被发现吧。”东方少月帮她把披风的帽子拉上,她微微低着头,就稍微遮掩了她的倾城容貌。
“喂——”
忽然,一个妆容精致、着装高贵的少女拍了拍东方少月的肩膀,还不住地打量着他身边的霓裳,问:“东东,你在做什么?”府之是幸宫。
“天恩公主。”东方少月认出了高贵少女,是跟随皇甫天佑微服来证婚的皇甫天恩,有点霸道野蛮但心肠仗义的小公主。她知道东方少月是江湖出身的侠士,因此对他颇有好感。
霓裳立即欠了欠身,头埋得更低,免得引来过多的关注:“天恩公主吉祥!”15461879
皇甫天恩是受惯了宠爱和恭维的人,自然懒得再探究面前卑微的小婢女,只对东方少月道:“东东,好久没见你了,怎么有空都不来找本宫玩?”
“这是家妹,她生病了,需要连夜出城去雪山寻医。”东方少月灵机一动,目光扫向长长的队伍,担忧道,“可是这排查送客的人太多,真是伤脑筋……”话落,霓裳也机灵地捂着唇,干咳了几声。
皇甫天恩果然拔刀相助:“这还不简单,随本宫的马车出去就容易多了。”
闻言,霓裳与东方少月相视一笑,心里落下了半块大石——
确实,当朝最受宠小公主的车架,何人胆敢搜查?
天色微亮,洛河中游,逃了一夜的两人暂作休息。
洛河自西北向东南而流,经天照国往东南方是水清国,往东方便是曾经的花舞国。
“怎么办?洗不掉了……”霓裳褪下羽衣,蹲在石板上浣纱,“这羽衣、沾的都是渺渺的血迹……是我不好,害死了她……”
东方少月不忍看她自责:“是我太弱了,没有能力真正救她!皇甫天赐的眼线太多,他早就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因此早我一步转移了渺渺,还把我一同囚禁在地牢里,昨晚,渺渺被带出来,我才趁机也逃出地牢。”
“……洗不干净了。”霓裳无力地搓洗着羽衣,这染血的羽衣,难以恢复雪白,就像是她的罪孽,深重得难以洗涤。
倒也奇怪,羽衣遇到清水,照理说该是很容易清理污垢,这一袭白纱偏偏相反,血迹晕开在水中,越来越红、越来越红,反而把羽衣染得更红……
洗着洗着,霓裳双手一用力,恨不得把羽衣直接撕了,也不知是她的力道太小,还是这羽衣的韧性太好,几番下来,羽衣居然还完好无损没破没烂……
霓裳唯有暗殇——
天女羽衣啊天女羽衣,你到底为何把我带到这个世界?只是为了让我遭受这些莫名其妙的磨难吗?
终于折腾得累了,霓裳才收起变成淡红色的羽衣,问东方少月:“月公子,我们要逃去哪儿,皇甫天赐一定会追来的?”那个男人,恐怕已经爱人在怀了,是否会放过她呢?
“实不相瞒,我是水清国的人。”东方少月坐在上方的石板,视线蓦然对上她的,满是坦诚,“上一次,上官锦被救走,也是我在王府与人里应外合,才能顺利行事,而这一次救你,有一半是出自我自己的意愿,另一半是因为接收到我真正主子的命令。”
霓裳诧异,却不反感:“那我皇兄现在在哪里?你的主子到底是谁?”
东方少月毫不隐瞒,一一坦言:“在水清国,也真是我要带你去的地方,我的主子是水清国的小皇子——欧阳轩。”
“可他妹妹——”
霓裳刚想追问什么,就被他骤然伸出的食指抵住了唇,他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她别说话。然后,霓裳随着他的视线,也观察到一个本该平静的水坑泛起了丝丝涟漪。
地面的震动是很敏感的,这种现象只能说明也许不远处有人追来了。
“快!上马!”
东方少月带霓裳共策一骑,无奈两人的重负拖下了马的速度,没多久就被追兵赶上,月奇的声音也就在身后:“快!拦住他们!王爷有令,受伤无所谓,不死就成,一定要把人带回去!”
受伤无所谓,不死就成……
这就是皇甫天赐的命令?
霓裳难以想象被被带回去之后,那犹如床奴的命运……
在她失神间,险些堕马,还好东方少月眼明手快拉住了她,却是避不过右边袭来的长枪,千钧一发之际,即将擦过霓裳脸颊的利刃被飘飞的羽衣挡住,红光乍现,长枪仿佛被羽衣弹开了去。12sl9。
众人顾不得震惊,东方少月就承受了左边袭来的攻击,刹那间,他的左臂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溅开的血液将羽衣染得更红更艳……
“放肆!谁让你们乱来的!”月奇是十分清楚自家主子有多么宠爱霓裳的,说是什么“受伤无所谓,不死就成”,事实上,万一霓裳受伤了,他们铁定十条命都不够死。
追兵的攻势和围赶顿时松懈了下来,东方少月也钻了个空子,马上又把马疾向洛河边——
“霓裳,深吸一口气,落水后记得捉紧我的手臂,千万别慌!”说着,他揽进了霓裳的纤腰,猛地扎进了汛猛的洛河中,空中回荡的只剩下月奇无奈的呼喊。
王府。
“王爷,属下等办事不力,请王爷责罚。”月奇领兵追了一夜,无功而返,正跪着请罪。
皇甫天赐坐于殿上,依旧是君临天下的气势,满室的空旷却显得他愈发森冷寂寥。一夜,他的喜服还没换下,先是忙着安抚欧阳蕊,再者是着急等待霓裳的消息。
“人呢?”明明还是六月的天,他的声音却如寒冰般刺人。
“落水了。”
“落水?”皇甫天赐蹙起了眉,一脸不悦,厉声的呵斥中透露着某种担忧,“该死的!霓裳根本不会游泳!马上加派人手去找,找不到人就自己提头来见!”
伴随着凌厉的话音落下,月奇更是被摔碎在面前的名贵青花瓷吓了一跳,急忙道了句“是”便作揖退下。
只有皇甫天赐一人的大殿,无比地冷清静谧,似乎连细针掉地的声音也能听见。
他不耐烦地解开了两枚衣扣,看着身上一身红色感到无比碍眼,只得起驾回竹苑打算换件衣服。
半路小径树下,他就看见映红在跟另一名舞优发生争执,原来两女正抢夺捡到的首饰。仅是匆匆一瞥,他就认出了那是……霓裳戴着遮掩手腕伤疤的冰泪石手链。
“拿来!”男人站在映红面前,冷漠地摊出手掌。
“王爷,这手链好漂亮。”映红蛇腰一软,风情万种地往他身上靠,“您最疼红儿了,就赏给红儿吧,况且,本就是红儿先看见的……”被他吃人般恐怕的视线瞪着,映红的声音越来越小。
“王爷,这明明是柳儿先捡到的。”另一个舞优不服气道。
皇甫天赐不屑与两女啰嗦,性感的薄唇扬起了阴鸷的弧度,昭示着压抑的怒火快到了边缘:“拿出来!这是霓裳掉落的东西!”
“又是上官霓裳……”映红心不甘情不愿地交出了冰泪石手链,抱怨道,“真不懂那狐狸猸子有什么好的,都跟男人跑了,王爷为何还惦念着她呢……”
“啪——”
“啊——”
一个耳光下来,映红被打得眼冒金星、脸颊高高肿起,一向待女人温柔的皇甫天赐居然动手了。
“把她带下去,丢进蛇窟。”
温柔的反面是残忍,接收到主子绝情的指示,日奇只是面无表情地命人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