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样的眼睛看着,镜月未央竟不免觉得有些心虚,好像之前的那些想法对而言太过龌龊,就像两点之间本有一条平坦通途,然而她却偏偏要绕过悬崖穿越荆棘游过川河,最后弄得己遍体鳞伤
可是一朝被蛇咬,那种挥之不去的心悸,却是没法轻易消除
镜月未央不是不想信,而是不能信,她已经失去那种对人的纯粹的信任,除非有能让她信服的理由,不然她说服不己
“既然寒症已除,镜月未央放下茶杯轻轻扣在桌面,扬眉浅浅一笑,目光中毫无一丝眷恋,“那是不是也该收拾东西回将军府
闻言,楚鹤鸣的脸色迅速掠过一丝诧异的神色,继而问向镜月未央确定:“殿下这是……要赶鹤鸣走
“很奇怪镜月未央哂然轻笑,“这有什好奇怪的不是看得很清楚,在这个公主府里,本殿能相信的人十个指头都不用就数过来,虽然一直没做什,但也不能取信于本殿本殿不想在己府中还过得那辛苦,这些个夫君……休,便就休
望见镜月未央眼底的那抹坚决,楚鹤鸣即刻知晓她是认真的
这一次,并没有耍那些惯用的欲迎还拒的手段,她的双眸之中没有任何的犹疑与不舍,却满是坦然与轻松
不知为何,被这样无欲无求的眼眸看着,楚鹤鸣在觉得陌生之余,竟然还隐隐约约感觉到那一丝丝的失落与遗憾这个从异界穿越而来的灵魂,似乎对没有丝毫的兴趣,别说是像从前那般得到痴迷厚爱,如今就是连她的眼也进不当然,楚鹤鸣还没有犯贱到在被她遗弃冷淡的时候突然间喜欢上这个女人,只是这种天壤之别的落差,确实让人无法忽视
几乎没有怎犹豫,楚鹤鸣即便答应下来:“既然殿下肯放人,鹤鸣是恭敬不如从命
“打算什时候走
“今晚即可动身
“呵,不用那赶,本殿说话算话,不会反悔的……见如此,镜月未央倒也不怎生气,只是替这身子原来的主人感叹一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其实除强迫们留在府里,“公主对们真的是好到极点,只是们不稀罕她的好,而她也从来都不曾体谅们的爱恨罢想到这,镜月未央微微叹一口气,垂眸望着茶碗里浮浮沉沉的茶叶,手指抚在杯沿轻轻转两圈,“明天再走吧,今晚陪本殿出去逛一逛
镜月未央垂着脸,楚鹤鸣上而下看不见她的面色,因而也就无从猜测她的心思
“好
想知道,白朗之何以那般看重这个女人
白朗之做事虽然从不按理出牌,但走的每一步棋都必然会有相应的理由,即便不是什忠肝义胆的臣子,然而医者仁心,选择给镜月未央一次机会,定然是因为这个女人有什过人之处
人便装出府的时候,一脚还未踏出门槛,抬眼就看见慕容晏俯身跪在不远的地方,镜月未央却连视线都没投去一瞥,径挽着彦音的手臂上马车,楚鹤鸣见状不由轻叹一口气,走到慕容晏面前扶起:“这又是何必
慕容晏拂开的手,冷冷一笑:“怎,连也被她收买
楚鹤鸣微微蹙眉:“慕容……
“算,用不着给她当说客,慕容晏抬手摆一摆,踉跄地转过身,因为长时间跪在地上,膝盖关节麻木得几乎不能动弹,却还是强撑着站直身体,背过身迈开步子,“这就走
楚鹤鸣还欲开口,便听镜月未央的声音从身后淡淡传来,止住的话:“鹤鸣,走
不过片刻,宽敞的道路上就响起马蹄撞击青石板的踢踏声,合着缕缕晚风显得大道上的气氛尤为寂静,慕容晏强撑着走出几步,终于还是坚持不半跪在地上,落魄而瘦弱的背影形单影只,看着十分可怜
彦音一手拈着窗布,半倚在车壁啧啧叹两句,旖旎的双眉斜向上挑起,露出几分同情:“虽说慕容的言行确实有些无礼,但殿下这样对……恐怕对殿下的偏见只会越来越深
“早就恨本殿恨到入骨镜月未央伸手弹下彦音掀起的帘布,转而搭上的肩膀对着的耳根浅浅呼一口温热的气息,“本殿不在乎恨本殿更多一些,反正……像这样死不悔改的人,本殿早就没兴趣再陪玩下去
帘布掩上的最后一刹,镜月未央隐隐约约瞅见,在那半跪在地上的身影边,似乎多一抹长身玉立的黑影
撑着青石砖的手指轻微地颤栗着,指骨分明指节发白,费好大的力气,慕容晏才挺起身板半抬起头来,暗淡的天光下,一只五指修长而有力的手摊开在面前,作出一个扶拉的姿势
慕容晏抬起头,对上黑纱之后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像是迷路的孩子在绝望之际看见亲人一般,心头用力地跳动两下,才缓缓恢复平寂:“二殿下……
“走吧镜月闵彻握住的手将轻轻拉起来,冷漠的声音难得温
慕容晏的轻轻点点头,垂着脸,宛如犯错的孩子一般,任由镜月闵彻牵着款步走开
终于可以远离这牢狱般煎熬的府邸……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再踏进半步
马车穿过花街柳巷一路西行,几人坐在车厢内不知道外面是个怎样的情形,过好一会儿,彦音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殿下,们这是要去哪里
镜月未央却只是笑笑:“到,就知道
彦音回过头,与楚鹤鸣对一眼,不知道镜月未央葫芦里卖的是什药
马车在黑暗中一路穿行,巷子中除马蹄的踢踏声空寂非常,一开还能听到几声人语狗吠,越到后面就越是安静今夜月光惨淡,被厚厚的云层遮掩起来,漫天的星光也被遮掩大半,只余下几颗透着罅隙在一闪一闪地偷窥大约又走两倍的路程,马车才逐渐放缓速度,最后慢慢停下来
“到镜月未央吐出两个字,声音听着微微有些发颤
“怎彦音很快就察觉到她的僵硬,伸手覆上她的手背握紧,关切地问一句
镜月未央深吸一口气,勉强起身掀开帘子:“先下去吧
楚鹤鸣甫一跳下马车,抬头望见那扇大门,便不由微微一愣:“这……
彦音跟着回眸,随即当场愣在原地
示意手下将马车驾离,镜月未央上前两步,一手握上彦音的手,一手轻轻扯一把楚鹤鸣的袖口:“进去再说
道黑影即刻翻墙跃入宅邸,府宅内凌乱不堪狼藉遍地,杂草丛生的花园里荒芜得没有一丝人气,尤其是在这种夜黑风高的晚上,就更加的渗人可怖
这里不是别处,正是当年被抄家的彦府
由彦音一路引到祠堂,镜月未央即便上前双膝跪地,重重磕个响头:“彦氏先辈,未央知罪孽深重不可赦,彦家军满门忠烈,却为母后一己之私而设计毒害,未央深感愧疚今,当着彦氏先祖,未央在此立誓,年之内,定然还彦家军清白之名
见状,彦音不由眼眶微热
原来是这样
她答应过的事情,一直都没有忘记,就算不能亲为手刃仇人,也会竭力做到最后的那一步
楚鹤鸣微微扬眉,忽然有些分辨不出镜月未央如此这般是真情还是假意,但不管是哪一种,似乎……跟都没有关系吧
对着亡灵诚挚地表达过歉意之后,镜月未央才终于放缓一口气,她是敬畏鬼神的,这一拜不是为别人,只是为她己安心而接下来的事,才是她今晚的主要目的
只见镜月未央举着闪烁不定的烛火缓缓模到拜访排位的灵台之后,对着墙壁东敲敲西打打,好一会儿才在两人疑惑的注视之下抠出两块砖头,继而从中取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哈,找到镜月未央一喜,把蜡烛递给彦音,一手拂开盒子上的灰尘,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钥匙轻轻打开铜锁
“这是什东西
“说呢镜月未央掀开青色的绸布,从中取出一条长长的卷书
楚鹤鸣定眼望过去,继而脸色随之微微一正:“这是……圣旨
“冰果
镜月未央打个响指,将圣旨摊开来往烛光下从头到尾照一遍,果然只有玺印没有内容,确实是一张名副其实的“无字圣旨
“这圣旨……彦音显然也认出来它是什,脸色的诧异更浓几分,“怎会在这里
“因为,镜月未央微微眯起眼睛,想起那个深居后宫端坐正宫之位本该母仪天下的女人,不禁觉得她的心机之深,简直令人发指,“普天之下没有人会想到,母后会把无字圣旨藏在罪臣之府的祠堂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