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月未央忍不住蹙眉,这年头是怎么了,外人跟她过不去,自己人也跟着要抬杠,小的闹腾就算了,大的也都这么不懂事么?
“别干站着,都快回自己房去!朕要就寝了。”
“不要,我一个人睡不好。”彦音嘴皮子一撇,跨前两步走过来甩了木屐就往床上滚,自顾自手脚麻利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镜月未央身后躺下,一手搂着镜月未央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肩颈,猫一样蹭了蹭,“就这么睡吧,反正床很大。”
镜月未央无语:“朕真的累了,你们就别闹腾了……”
“累了就快点睡啊,”彦音无辜地在她背上蹭了蹭鼻尖,微微抿起嘴角一脸满足地笑着,“我只要就这么抱着你就好了。”
见彦音是厚着脸皮赖定了赶不走,镜月未央也懒得再做徒劳的挣扎,侧回脑袋“唔”了一声算是答应下来了。
再抬眸看向白朗之的时候,镜月未央以为他会走,没想到眼前白影一晃,面上清香一飘,白朗之就那么不紧不慢地月兑了靴子宽衣解带地爬上了床,手臂越过镜月未央怀里的小女乃娃跟着也搭在了她的肩头,眼角眉梢细细上扬,端的是安之若素,嫣红的薄唇微微张开,从中吐出一个简单而干脆的字眼:“睡。”
镜月未央只觉得脑袋里“哐”的一声,好像寺庙里的大钟狠狠撞了一下。
搞毛线啊!
这样还叫她怎么睡啊!
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不要这么爱耍性子啊!尼玛他们两个越活越回去了吗?!
清爽的夜风从没有关紧的窗户细缝中漏了进来,卷过昏暗的空间熄灭了烛台上的灯火,房间一下子就全暗了下来,感觉到腰际的力道一点点收紧,镜月未央心头又是“咯噔”了一下,有种不那么乐观的预感。
今晚这一觉,绝对不会睡得太舒服。
小魔女被镜月未央抱在怀里哄着,倒是渐渐安静了下来,咬着指头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不再吵闹发脾气。
镜月未央满头的困倦却被夹在身前身后的两个人彻底吓回了火星,脊背不由自主微微弓起,不自觉地做出了防卫的姿态,彦音整个人都贴到了她的身上,只要他有些细小的动作,镜月未央都能很明显地感觉到,特别是两人之间的体温越来越高,几乎要闷出一层汗来。
白朗之虽然隔得远,但是鉴于他散发出来的气场太过强大,即便漆黑的视线下看不到他的身影,也无法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本来……有两位美男伴于左右自觉暖床,应该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可如果对象是这两位祖宗,镜月未央除了煎熬还是煎熬,恨不得扳着指头祈祷时间快点过去。
彦音热切如火,白朗之冰冷如霜,这一冷一热的冰火两重天,实在不是一般的“享受”。
特别是当彦音那只不安分的咸猪手趁机吃她的豆腐的时候,镜月未央整个人蓦地就紧紧崩了起来,生怕露出丝毫的破绽被别人发现,然而彦音见她越是如此,就越发胆大地挑战她的承受能力,温热的气息直逼耳根,像是一把燎原之火,星星点点地燃起适才被她强压下去的**。
“嗯~”
镜月未央再也忍不住从齿间逸出一声浅吟。
尽管镜月未央立刻就倒吸一口气把声音吞了回去,但还是免不了漏出一半的音节飘进了白朗之的耳里。
白朗之没有说话,就连搭在她肩头的手也没有动,只微微加重了三分力道。
气氛安静得诡异。
没有人打破这样的静谧。
镜月未央微微喘了一口气,自我安慰了一番才放宽心,她真怕这两个人男人动手打起来,一怒之下就把她的床给拆了。像彦音这种惹是生非的犯贱性子,要是跟白朗之那种睚眦必报的小人之心迎头撞上,不炸个头破血流定是不会罢休。难得白朗之今夜好脾气,没有跟他计较。
抬起手轻轻抚了一把额头,冰冰凉地竟然冒出了一层细汗,镜月未央不由对自己鄙弃了一阵,放松心绪侧了侧脑袋,准备入梦会周公。
就在镜月未央快要睡着的时候,彦音忽然猛地坐起身子,用几近咬牙切齿的口吻压低声音问向白朗之:“该死!你对我下了什么药?!”
“歌尽桃花美人散。”
白朗之半分也不掩饰,大大方方就承认了下来。
“那是什么玩意儿?”
“桃花谢,歌舞尽,你说是什么?”
轻描淡写不温不火的口吻,连镜月未央听了都忍不住想要把他吊起来揍一顿,桃花谢了歌舞完了,那不就是……萎了么?这厮看起来斯文,一颗心肝也忒毒了点,彦音这下只怕是要找他拼命了,镜月未央缩了缩身子,抬手护住小魔女尽量避免被殃及池鱼。
“哼……”彦音不无憋屈地冷哼了一声,忽然又低低笑了起来,“别以为这样就能赶走我,反正只要我在这儿呆着,你也讨不到什么便宜,不照样同我一般只能看不能吃?”
这——
镜月未央觉得额头上飘过几道黑线,这是又躺着中枪了么?他们斗他们的,凭啥啥事都要拉她一脚?
“睡觉。”
恢复彦音的只有两个简简单单干脆利落的字节,直把彦音噎得回不了嘴,大手往镜月未央腰际重重一搭,就赌气似的缩成一团开启休眠模式,镜月未央乐得安宁,轻轻拍了拍小魔女的背扯过锦衾盖好,刚要抽回手的时候却被白朗之一把握住,镜月未央心头一跳,握起拳头不敢再动。
白朗之绝对是个老奸巨猾的狐狸,彦音跟他比起来,还差了那么些火候。
这是镜月未央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
而白朗之果然也没有叫她失望,握着她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扯,细细的胡渣没有刮干净,模起来有些微微的刺痛,还有那两片冰薄的唇瓣,刻薄话语的生产地,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变得温软几分,挺拔的鼻梁被半脸面具隔成了两半,一边是冰冷的金属,一边是细腻的肌肤硬朗的骨架,镜月未央觉得有那么些熟悉,熟悉里又透着星星点点的陌生。
这一次,她可以很肯定,这个男人,跟安柏辰没有任何的关联。
他只是他,那个冷漠刻薄却始终陪伴在她身后的白朗之。
指月复掠过性感精致的锁骨下滑到温热的胸腔上,感受到那一起一伏强而有力的心跳,镜月未央没来由地觉得安稳,好像从此就可以不用再疑神疑鬼,不用再杯弓蛇影。
如果这只是一场华美的梦境,那么她宁愿梦境毁灭,也不要就此清醒。
被彦音珍宝般环在怀里,却又跟白朗之暗暗地偷情,饶是脸皮厚如镜月未央,此刻也免不得耳红心跳,有点儿刺激,又有点儿心虚,直到耳根处若有若无地掠过一缕湿热的气息:“别以为,我看不见,就什么都不知道……”
一手握住彦音,一手握住白朗之,镜月未央轻轻叹了一口气,十指相扣放在胸前,合上眼睑不再有任何动作。
一觉醒来,身边早已没人人影,就连小魔女也被人抱了开,镜月未央四脚朝天地躺在床上,姿势极度的不雅——这一点,是从西门九幽嫌弃的表情上得出的。
“你……你你……你怎么乱闯别人的寝宫啊?!”
“身为陛下的夫侍之一,就算是侍寝也并非不可以,怎么能说是乱闯寝宫呢?”西门九幽非常自觉地走近两步,斜身靠坐在一边的贵妃榻上,挑了个舒服的姿态,一抬眸就看见了挂在床头的那副水墨肖像。
“这个背影……莫不是当初圣焰的质子柳浮玥?”
“你的记性很好嘛。”
镜月未央被西门九幽的“侍寝”二字吓得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就从床上跳了下来,随便拣了一件袍子披上走到桌子前坐下,才鼓起勇气面对西门九幽那张出离了丑陋的脸面。
西门九幽对着那副画像瞅了两眼,继而微微提眉,难得有些好奇:“怎么,你还惦记着他?”
其实镜月未央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鬼使神差会把这幅画像从公主府的寝殿里摘下来一并带了过来,她只是觉得,如果把这幅画像丢了的话,也许就再也见不到这个男人了。当初她费尽了心思帮他,可不是为了真的让他就这么远走高飞,谁欠了她的,终归是要连本带利还回来的。
“毕竟是天下第一美人图嘛,丢掉了多可惜,这不挂在墙上能辟邪,挂在床头能避孕,多好。”
“既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能把它送给我吗?”
西门九幽忽然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
镜月未央一愣,即便笑着月兑口而出:“哈,难不成你喜欢他啊?”
西门九幽却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两秒,继而回答道:“说不上喜欢,但我欣赏他。”
“呃。”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镜月未央纠结了一阵,“你真的要啊?!”
“毕竟是敌国王爷的画像,就算他之前是你的夫侍,可如今你贵为一国之君,在寝宫挂这样的一幅画像,怎么说都不太合情合理,倘若叫北漠之人知晓了,难免会猜疑你们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