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镜月未央叹了一口气,“这没有两样就是最大的异样。”
“这话……”见镜月未央眉头微蹙,小银子不由担忧,这两天他们在房里发生了什么他并不清楚,本以为拓跋炎胤吃了那阴阳白玉珠事态就会好转,可眼下看这情形,似乎变得更棘手了,“是什么意思?”
小银子是自己人,镜月未央没必要瞒着他,直接坦白道:“说来你可能不信,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拓跋炎胤吃下那阴阳白秀珠后……变成了两个人。”
“变成了两个人?”小银子面露愕然,显然不是太能理解她的意思。
“就是说,白天的时候,拓跋炎胤还是原来那个拓跋炎胤,到了晚上,拓跋炎胤则变成了另外一个,恢复到他失忆之前的模样。”抬眉看了眼满脸惊异的小银子,镜月未央不无忧郁,“我这么解释,你能听明白么?”
小银子讷讷地点了点头:“差不多能明白……”
走到栏杆边抓了一团雪捏成球状,温热的掌心一下子变冷了许多,就像胸口那仿佛结了一层霜的心脏,镜月未央轻轻抛着小雪球,从此患上了忧郁症。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小银子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烦闷,那阴阳白秀珠也不是毫无作用,至少唤回了曾经那个对陛下死心塌地的北漠太子,但镜月未央这么明目张胆地阴了他一招,那人必定心生警戒,要再下手已是不可能。
“我也不知道,”镜月未央抬头望天,冬日的暖阳光线和煦,照在眼底有些许的刺眼,然而穿过冰冷的空气射到脸上,已然没有了原有的热度,“走一步看一步吧。”
见她闷闷不乐,小银子走过去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柔声安慰道:“别想太多,事情也不见得一定就会往坏的方向发展,至少太子现在还没对你下手,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可以先回镜月再从长计议。”
“嗯。”
“你要真舍不下他,”小银子抿了抿嘴唇,发狠道,“那就打晕了一起带回去!”
“……好。”镜月未央终是被他逗笑了,“软的不行,爷就来硬的。”
小银子展眉轻笑:“你想干什么,我都陪着你。”
镜月未央回眸,望着那张坚毅而俊秀的面容,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泛着微微的光晕,诱人的红唇更是散发着艳丽的光泽,踮起脚尖,镜月未央在他的唇瓣上轻轻啄了一下,心下微暖——她不是孤家寡人。
“瑞姑娘,陛下有请姑娘共赴晚宴。”
一直等到夕阳下山,拓跋炎胤也没有回来,倒是来了个宫人招她去吃饭,镜月未央有些意外。北帝大概也猜到了,太子妃之死与她月兑不了干系,眼下她又被拓跋炎胤近乎“软禁”地养在东宫,既然北帝是个薄情冷性之人,又奉承“帝王当无情”的准则,想必不会喜欢太子在她身上浪费太多的精力,如此……这一次请她一起用膳,该不会是鸿门宴吧?
“那个……太子在不在?”
宫人不知其间种种,只道太子殿下对这个女人宠爱有加,甚至还传出一向不近的太子整整宠幸了她一天两夜,便连带着看她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暧昧,只笑盈盈地点头答应:“太子自然是在的。”
这下镜月未央更犹豫了,太阳才刚下山,二货想必不会现身,她又实在不想跟那个人打交道,况且当着北帝和北后的面,气氛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我……能不能不去?”
听镜月未央这么问,宫人脸上的笑意止不住僵了僵,心道宫里宫外有多少人想巴结太子殿下还来不及,偏偏这位姑娘还推三阻四的,忒不知好歹了:“陛下盛情相邀,姑娘若不前去,小人恐怕很难交差。”
镜月未央回头看了小银子一眼,小银子微微点头,拓跋炎胤知道了她的身份,定然不会轻举妄动,倘若他真的要下手,也不会选在这种时候。
随着宫人一路前行,去的却是西宫,镜月未央不曾想这宴席竟是设在了皇后的寝宫,好似家宴一般。
等进了门,桌上果然只有北帝北后以及拓跋炎胤三个人。
见到镜月未央进来,拓跋炎胤率先起身迎了上来,握住她的手拉到他边上的位置坐下:“外头冷,怎么也不知道多穿点?”
镜月未央被他过分温柔的口吻激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天晓得她已经把自己裹成了蚕茧。
一抬眸,又对上北后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再转过视线,北帝亦是眯着眼睛若有所思,镜月未央暗暗后悔,她果真不该来这一趟。
“来,这蜜汁银鱼乃北漠特有的美味佳肴,御厨做这一道菜,要准备上百道工序才能制出这般的味道来,你且尝尝。”北后夹了一块鱼片往镜月未央碗里送,语气亲善眉目温和,好似婆婆对待儿媳那般。
婆婆……
镜月未央被自己这个想法囧了一下,愈发拎不清这顿晚膳的用意所在,只得夹起鱼片默默地往嘴里送。
“既然瑞姑娘已经痊愈,那就早些选个良辰吉日成婚吧,朕也好同镜月女君作个妥当的交待。”
“咳咳!”镜月未央一口鱼刺当下就卡在了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刺得她差点流眼泪。
“来,把这口饭咽下去。”
拓跋炎胤立刻递过来一碗饭,扒了一大口送进她嘴里,镜月未央狠命一吞,这才把鱼刺压了下去,随即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光,有种想要尿遁的冲动。
“怎么这么不小心?”拓跋炎胤的口吻还是软得要命,体贴地舀了一碗汤递到她面前,“当心烫。”
镜月未央泪眼汪汪地看了他一眼,继而垂下头默默地把汤喝完。
尼玛这是要闹哪样啊闹哪样?!她宁愿拓跋炎胤掀桌也不要气氛变得这么诡异!
“父皇,儿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桌面上静默了一阵,拓跋炎胤才忽然开口,口吻颇是认真,北帝闻言不由放下筷子:“你且说来听听。”
拓跋炎胤顿了顿,似乎还有迟疑。
北后望了一眼垂头默默吃白饭的镜月未央,笑问:“跟瑞儿有关?”
“是。”拓跋炎胤颔首,目光微沉,继而眉梢轻扬,从唇间缓缓吐出几个字,“父皇可知瑞儿是何身份?”
话音一落,镜月未央手臂一抖,筷子啪嗒掉了下去,当下转头瞪着拓跋炎胤,桌子下的脚也不闲着,狠狠抬起一脚踩了上去——
他大爷的别乱来!
拓跋炎胤却不吃她这套,眼角款款又上扬了三分,笑意莫名不知是何打算:“瑞儿她是……唔!”
镜月未央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因为用力过度两人登时从椅子上跌了下去,在北帝与北后目瞪口呆的目光下打了两个小滚才停下。镜月未央趴在拓跋炎胤身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想害死我吗?!”
拓跋炎胤挑眉:“害死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把我的身份说出来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如果让北帝知道她是镜月女君,且不说他们成亲一事泡汤,更不可能会让她再接近拓跋炎胤。
“哦?”拓跋炎胤目笑了笑,除去那双过于阴幽的眸子,镜月未央几乎要错以为他是二货,“我却不这么认为,虽然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你冒险来北漠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绑个人回去那么简单……不是么?”
镜月未央目光微动,他猜得没错。
“胤儿,你们在嘀咕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本宫和你父皇?”看着两人面色怪异地回到桌边,北后忍不住有些狐疑。
镜月未央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话去反驳他,但又不甘心被拓跋炎胤牵着鼻子走,便暗暗伸手扯了一把他的袖子,不想却被他反手握在掌心,紧紧的挣不开,一抬头又对上那双幽暗深邃的眸子,带着几许叫人看不懂的笑意。
“父皇,母后,你们一直想见上一面的镜月女君,如今就在坐在你们对面。”
“……”瞪眼。
“……”再瞪眼。
什么什么?!瑞儿就是镜月女君?!镜月女君就是瑞儿?!
这……怎么可能?!
被两道灼热的目光注视着,镜月未央都要忍不住以为自己脸上长出了第二个鼻子或者是第三只眼睛,好吧……虽然这个消息是有那么些让人吃惊,但是他们之前就真的没有半点猜疑吗?还是说她长得实在不像是一个帝君的模样?!嘤嘤,太打击人了。
好在北帝同北后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稍微惊异了一阵便就缓下了神色,甚至还能像什么都没发生那般,微笑着点了点头:“百闻不如一见,女君果真不不比常人。”
所以说,最好的戏子在皇家。
镜月未央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这句话是在夸她还是在骂她:“未央惭愧,叫帝君见笑了。”
“那么,”北帝忽而正色,变脸比翻书还要快上十倍,“女君是否可以告知,此番乔装来北漠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