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淮南王正在跟靖王下棋,两人你来我往不分伯仲,最后不出意外又是打了一局平手。
“什么时候能赢上靖王一局,本王就死而无憾了。”看着棋盘上僵持不下的局面,淮南王感叹似的说了一句。
“说到下棋,”镜月千修微微一笑,看向不远处款步走来的镜月未央,“谁又能比得过央儿?”
先前在朝堂上的那场闹剧,淮南王是主和派,靖王是主战派,排除自身的个人倾向,其实很大部分都是镜月未央在授意。虽然知道镜月未央的目的是为了挑起同北漠两国的战端,且要让众臣都心服口服,可这么做的风险未免也太大了……
且不说镜月的兵力如何,倘若北漠与西冥真的两面夹击,再加上墙头草般的圣焰再掺和一脚——
啧啧,这个国家迟早要给那个小妮子玩完!
“靖王啊,你说这丫头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明明可以跟北漠搞好关系,她却又做出那种让人眼睛月兑眶的举动,要不是之前镜月未央在西冥的铁骑下力挽狂澜稳住镜月朝廷,他真是不止一次有把她从皇帝宝座上踢下去的冲动!
乱来……太乱来了!
他老了,心脏比较脆弱,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没办法理解年轻人过于跳跃的思维。
镜月千修闻言却只是浅浅抬眸,狭长的凤目灿若桃花:“央儿虽然喜欢胡闹,却不是没分寸的人,她这么做自然有她自己的打算。就算她这一次真的玩得过火了,我也会一直陪着她。她要江山,我就给她打,她要美男,我就帮他猎,只要她高兴,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啧——”听他这么一说,淮南王不由露出惊疑的表情,目光悠远地瞅着他,口吻是半信半疑,“靖王……你是撞到了脑袋还是怎么了?”
他是知道靖王对央儿的情义的,为了央儿,他连江山都不要了,甚至连报仇都舍弃了,可深情是一茬,对她怎么个好法是另一茬,打江山就算了,那个啥——猎美男?
睚眦必报的靖王殿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海纳百川”了?
镜月千修端起茶杯浅浅酌了一口,茶香四溢,茶水清甜,那千回百转之下的苦涩,他似乎也上了瘾。
“王兄,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只要为了她的笑,就算付出多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看着走火入魔的镜月千修,淮南王不由轻咳一声,侧开了脸,在心下默念了一句:孽缘啊真是孽缘!
镜月未央全然不知道亭子里的两人在说些什么,一脸春风得意地飘了进来,伸手掐了一把镜月千修俊美的脸颊,大大咧咧地往他怀里一坐,女帝的威严形象荡然无存。
宫人自觉转过身规避,淮南王不由得又侧身轻咳了两声。
“你把我们叫到御花园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同我们商量?”
为防宫殿内隔墙有耳,一般商讨什么见不得光的大事,镜月未央总是偏爱把人叫到一马平川的地方,这样一来就算有人想蹲墙角,难度系数也会蹭蹭蹭地飞流直上。
显然淮南王他们早就习惯了镜月未央的这个做法,因而才抢先问出口,免得在亭子里干坐着碍人眼。
“唔,早朝上慕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一站我们必须要打!”如果不看镜月未央,光听这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话,一定会觉得说话之人表情严肃神态激昂,而实际上,镜月未央却是像球一样窝在镜月千修怀里,一边说一边拿手上下左右地扯着他的脸皮做鬼脸,口吻重的时候,力道也会相应的重一些。
“派谁去?楚家那小子还是百里老将军?”
“这件事我不想太多人知情,”镜月未央顿了一顿,琉璃般亮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清冷的颜色,“所以我打算让皇叔去。”
淮南王闻言微微眯起眸子,开始认同靖王一开始说的那句话。镜月未央是喜欢胡闹,但一点都不含糊。
楚鹤鸣和百里将军,她竟都是不能尽信!
有那么一瞬,淮南王甚至有些庆幸,自己一开始就是跟这丫头一伙的,不然还指不定她会怎么算计他呢。
镜月千修也是一愣,不过他不爽的是镜月未央要把自己外派,打战毕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这一来一回就要花上数月,当初镜月未央去了一趟北漠,就带回了一个孩子,这一走再回来,宫里只怕就要被那群娃儿闹得掀翻天了。
默了一阵,镜月千修最终还是把“不去”两个字咽下下去,改口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当然是越快越好了!”镜月未央个死没良心的倒是一脸兴奋,“不过北漠要是没有动作的话,咱们就别出手,等他真的发兵打来了,咱们再打回去。嗯对了,就算是反击,也不要太狠,装装样子就好了,呃……不对,也不能太假……哎呀,总之要让别人看起来我们不是消极待战,但尽可能要减少伤亡损失,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么?”
镜月千修点点头:“你做这么多,都是为了演戏给西冥看?”
“只要北漠的太子还是胤儿,那么两国的邦交就不成问题,以我朝的武力直接去进攻西敏,就算能赢,代价也太大了,我不想用镜月子民的性命去冒这个险,所以只能把冥皇引出来——你知道的,冥皇对于西冥军团来说就是个神祗一般的存在,要是能拿下他……”
听到这里,淮南王忍不住朝镜月未央投去鄙视的一瞥,这色妞八成是看上人家了,还拿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说事,啧啧,人心不可测呐!
而镜月未央有求于人的结果就是,出于某个人尽皆知的原因,罢朝三日。
所以说,男人的本性都是一样一样的!
布完整个大局之后,镜月未央颇是闲暇了一段时间,从西北边关传回的战报有时候欢乐得能让镜月未央笑喷饭,让她忍不住怀疑当初选择镜月千修担此大任真的是对的吗?
北漠和镜月两军在三个月内交锋了不下十次,每次都是北漠军队一鼓作气地杀来,镜月千修就带人狂退十里,要么就是北漠军队驻扎休整,镜月千修偷偷带人去防火偷鸡,果真是不费一兵一卒,就把敌军气得吐血三丈,一场战事打得跟**似的,最后惹得北帝忍无可忍,从帝都调遣了百万雄兵一举压阵。
西冥等的大概就是这个时候!
镜月未央等的,也是这个时候。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唯一让镜月未央措手不及的就是,圣焰会在这种关键时刻恩将仇报,倒打一耙!
“打听到了吗?这是东皇的主意,还是玥儿的主意?”
慕容晏扬起眉角,忽然笑了起来:“这重要吗?”
“也是。”镜月未央起身走到窗前,往着天际那一轮皎洁的明月,每次看到那么冰清玉洁的月亮,都会忍不住想起那个冰山雪莲似的男人,“但凡敢占咱们便宜的,咱们都要加倍占回来!”
听到“咱们”二字,慕容晏脸色微微一动,旋即又很快暗了下去。
“不知陛下打算如何把便宜‘占’回来?”
“这个嘛,朕暂时还没想好,明儿个朕同鹤鸣商量一番再做决策,”镜月未央抬手模了模下巴,脸上兴起一丝由衷的笑意,“或许,是时候让玥儿学乖……”
闻言,慕容晏脸色一变:“陛下,有一句话微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镜月未央回头看他:“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你说来便是。”
“常言道,事不过三,陛下花在柳浮玥身上的心思着实过多了,既然清王无意,陛下又何必执着不肯松手?”
镜月未央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泛着书卷气儿的清俊男子,心想这话就是要说也轮不到你啊!
别说她记仇,当初在柳浮玥还会给她三分颜面的时候,最扫她面子的就是慕容晏了。
他也不想想当初他多叛逆啊,如今倒是大言不惭地在这里说别人。
“你怎么知道玥儿是有意还是无意?说不定玥儿就是喜欢这么跟朕闹别扭玩儿呢!”
其实她这也是戏谑的说法,没想到话一出口,慕容晏就亢奋……哦不,是激动了!红了眼睛朝她大吼一声:“够了!你别自欺欺人了!原本怕你伤心我不打算说,你心心念念的好玥儿现在正跟别的女人好得如胶似漆别提有多快活了!”
镜月未央被他吼得一怔:“你说的,是真的?”
慕容晏冷哼一声:“我为什么要骗你?”
“因为……”镜月未央忽然伸手抚上慕容晏的脸颊,眉目间笑意盈盈,“你喜欢我。”
只是那丝笑意看起来却没什么光彩。
慕容晏心头一挑,扭开脸:“陛下多虑了。”
“呵,真不禁逗。”镜月未央无趣地撇了撇嘴角,收回手,“你下去吧。”
慕容晏神色一暗,顿时后悔得肠子都快打结了,刚才为什么要否认得那么快为什么一定要跟她死扛?真是自作自受,这下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