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魂牵梦绕的龙姑娘,龙青瑶又是一身男子装扮,那袭长发挽了个髻,系一条青丝带,薄施脂粉,举止悠闲洒月兑,眉目俊彩神飞,身上只穿一件水青色长衫,腰系白玉宝带,手上拿着一把画扇,轻摇着一步一步走将过来。唐小蘅紧随其后,擎着一枝不知何处采摘来的荷盖,为她遮雨挡水。这二人一来,为之痴的自不止郭正一人,华潇郎也看得目不转睛。
“那不是龙姑娘么?郭正,我们快些过去。”张国靖推着郭正就往前走。
郭正忐忑不安,想一步就走到她面前,却又巴不得这路永远都走不完,眼看近了,他刚要张口,就见杨媚娘从人群里猛地冲了出来,大叫着:“龙妹妹龙妹妹。”郭正被她的身躯遮住了眼,看不见龙姑娘,遂往边上疾走,可龙姑娘已被杨媚娘拉进了人群,除了那高举的荷盖,他是什么也看不着了。
华潇郎原本举止从容有度,眼看着杨媚娘拉了龙青瑶过来,顿感局促,见她微微笑着看自己,大为窘迫,想喝杯酒平息涌动之心潮,谁知却打翻了一盘小菜,不禁十分尴尬。自从那夜在河边一遇,他对龙青瑶亦不能忘怀,此后每日只守在龙府之外,等着她外出,便在后跟随,一直到她返家为止,因此无论龙青瑶如何装扮,他都能认得出。
龙青瑶自然不知道这些事,从杨媚娘口中得知了他的身份,画扇一摇,走过来拱手见礼,笑道:“华公子,在下龙青瑶,听说你的武功十分厉害,倒是想见识见识。”
华潇郎忙还礼,道:“龙姑……公子见笑了,在下末学后辈,在诸位武林前辈面前如何敢逞能称大?”
杨媚娘拍手大笑,道:“表哥,连你也被骗了,她是我的姐妹,不是什么公子。”
龙青瑶“咯咯”直笑,华潇郎佯为讶然,道:“这……我倒没有看出来,原来是龙姑娘,该死该死,在下先前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龙青瑶只当是自己化装得好,他真没认出来,略有些得意,笑道:“你也太过多礼了,就算我是女儿家,你只当我是男儿好了。”
华潇郎笑道:“既如此,那便龙公子请坐。”
龙青瑶亦笑道:“华公子请。”郭正远远看见她与一俊朗男子笑谈,心中满不是滋味。
歌舞罢了,唐安安苏茵翩跹登场,装扮得宛若神人,衣衫随风飘动,更显得身姿曼妙,众看客不禁惊呼出声,一时间飞涎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嘴边。
苏唐二人在方台之左上,一人弄琴,一人弹琵琶,奏的是《清风细雨》曲,瞬时消散了一切喧闹,让台下安静下来。
直至曲罢,众人犹未回过神来,这时杨誉早走了上前,大声道:“诸位乡亲父老远近来客,又到端阳佳节菖蒲盛会,欢迎诸位前来参与金粽的争夺比试。”
众人欢声雷动,杨誉扬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又道:“本城自郝大人上任以来,物阜民丰,繁荣昌盛,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人人安居乐业,衣食无忧,正应了那句‘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话,郝大人是本城父母,是一方百姓的大恩人,下面就请郝大人上来说话。”
掌声稀稀落落,郝大人笑脸盈盈,先自谦恭一番,又大赞当今圣上英明宏德,末了接过杨誉递来的金锤,敲在铜锣上,大声道:“比试现在开始。”众人拍掌欢呼。
鼓声响了一通,一班班衙役分位站定,持刀戒严,这时只见三位姑娘打扮得风姿妖娆,各托着一个金盘上来,盘上铺着荷叶,荷叶上放的便是那黄灿灿的金粽,其与寻常粽子一般大小,在碧绿的荷叶映衬下,越发显得精致玲珑,虽然没有香味,但众人却巴不得一口吞掉。
姑娘们把金粽子放在案台上,又退了下去,杨誉指着三个金粽,笑道:“本次比试共分三场,第一场为文试,第二场为武试,第三场是划龙舟,每一场的获胜者都能得到一个金粽子。”
接着他又细细说了各场比试的规则,原来文试比的是才学,因参试者良莠不齐,为省却许多麻烦,此试又分两场,第一场比对对子,由本城大儒出一上联,对出下联者即有资格进入下一场比试;第二场比画艺,由参试者自主立意,画一幅画,为本城四大画馆馆主最欣赏者即可获胜。而武试比的是武功,划龙舟比的是快慢,皆只一场,规则简单,并无其它。
闲话少叙,铜锣声响,文试正式开始,在众人欢呼声中,本城大儒时好德笔走游龙,写出了上联,道是:飞花遮杏眼,似嗔似怒。这一联并不难对,又应时应景,写得活泼有趣,登时博得一阵喝彩。
杨誉道:“上联已出,对出来的就请说出下联。”
话音刚落,早有一才思敏捷者月兑口便道:“飞花遮杏眼,似嗔似怒;凉雾生蓬头,如幻如虚。”虽不甚工整,但其急才却也让众人赞叹不已,时好德颔首微笑,示意此人可站上台来。
华潇郎自幼也是熟读典籍的,胸中颇有文墨,今有意中人在侧,自然急于表现一番,起身道:“诸位且听在下的,飞花遮杏眼,似嗔似怒;落叶掩桃腮,若喜若悲,如何?”虽对得死板生硬,但于他这样的江湖人物而言,已算难得。
杨誉见时圣人颇有赞许神色,笑道:“贤侄果真是文武全才,对的好对得好,快快上来。”
华潇郎沾沾自得,朝龙青瑶道:“龙公子,在下先行失陪了。”龙青瑶正苦思着下联,没听清他的话,只微微一笑而已。
郭正见华潇郎也上了台,在龙青瑶面前出尽风头,很是着急,催促着郝鼎臣三人快对出下联,张国靖一拍脑袋,笑道:“这对对子我是个门外汉,你别指望我,还是看你弟弟的吧。”
郭栩一笑,走上前去,道:“小可不才,倒也有一联不知妥当不妥当,是‘飞花遮杏眼,似嗔似怒;流水映芙容,含笑含羞’。”
话音刚落,人群里登时迸发出一阵喝彩之声,众人皆道此联对得极为工整,字到意到,确是一幅好下联。郭正见弟弟的风头压过了华潇郎,自是十分高兴,而郝鼎臣本也对出了下联,自忖比不过郭栩的,便隐而不言。
接着又有不少才子书生对上了,纷纷上得台去,众人正喝彩时,不知是何人突然大叫:“我也对上了,不就是‘飞花遮杏眼,似嗔似怒’么?有什么难的?我对‘老牛拉破车,要死要活’。”一时引得哄然大笑,喷茶绝倒者大有人在,时好德一面笑,一面道:“胡闹胡闹。”那人嘻嘻哈哈,为自己这一番玩笑而洋洋得意。
此时站在台上的已有二十多人了,杨誉问了数次,见台下再无应对之人,便道:“既然如此,便是这……。”话没说完,就见人群里突然蹦出个白发老头来,嘴里哇哇大叫着:“还有我,还有我。”杨誉一见是他,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