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大战直杀得天昏地暗,魔教人数虽少,然平日训练有素,统属分明,相互照应,又兼身后即是总坛,他们的家眷都在其中,退无可退,抱定死守之心,斗志极其昂扬,哪怕是兵器卷刃,哪怕是手伤足断,也要嘴咬头撞,与对手同归于尽。
江湖比战场还要残酷,毒药、暗器、火器……,为置对手于死地,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风沙弥天,斜阳渐落,傍晚的风吹来,空气中飘散的是新鲜血液的气味,令人作呕。
魔教虽勇,毕竟正道数倍于己,高手如云,渐有不支。易中孚在圆证孔圣谦的围攻下,已吃了几笔几杖,再斗下去恐怕不用十招就要命丧当场,而古教主以一打二,也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眼看情势不妙,他大喝一声:“易坛主你带各坛退回总教,本教主与左右护法断后。”易中孚口上应命,可心下苦不堪言,他哪里月兑得了身?只得一面命各坛退走,一面应付对手,各坛闻命急退,然而仍有不少人被正道缠住,月兑不了身。
古教主心急如焚,猛地大喝一声,一掌打在那巨石上,只听“轰”的一声,巨石从中而断,直砸向圆觉玄冲二人,那巨石重千百斤,再加上古教主的掌力,力道何其刚猛?二人不敢硬接,连退数丈,待巨石力道稍弱,才挥掌打落巨石,只这一会儿功夫,古教主已折身去取圆证孔圣谦诸人,圆证孔圣谦诸人哪敢与他交锋?纷纷避走,只有酒袋施展“降龙十八掌”与其对了一掌,不料自己却飞摔出去,撞裂了另半截巨石。
古教主救出许多教众,自然也有相救不及惨死正道之手的,众人狂奔,来到悬崖之下,因为人数众多,洞口狭小,尚有数百人留在悬崖之外,眼看正道要追杀而至,车寇大喝一声:“烈火坛的弟兄何在?”百余浑身血污,兵刃残缺者应道:“属下在。”车寇也不向教主请命,大刀一举,喊道:“本教存亡在此一举,愿同本坛主殉身圣教者杀呀。”
教众激斗数个时辰,疲乏已极,闻声精神陡振,大喊:“殉身圣教,魂灵升天。”直向正道人马冲了过去。古教主喝止不住,无可奈何,朝易中孚道:“待教众过了悬崖,你便放下断龙石。”易中孚惊道:“教主,这断龙石一放,外面的人可就再也进不去了,本教尚有许多兄弟……。”古教主叹道:“顾不得那么多了,都怪本教主尘念未绝,若早放下这断龙石,本教也不致有今日之祸。”
眼看悬崖下的魔教教众大半进了山洞,圆证大急,叫道:“莫让魔教妖人放下断龙石,不然便前功尽弃了。”手起掌落,拍死二人,纵身便往悬崖处飞去,离他较近的王名扬等人闻声大惊,他们都知这断龙石的厉害,这数万斤之物一旦放下,魔教之人再也出不来,正道人物也再也进不去了,遂撇下烈火坛诸人,紧随圆证而去。
圆证身法超卓,当先而至,禅杖飞出,直取古教主,喝道:“休想放下断龙石。”古教主、房况二护法及易中孚四人围攻上来,圆觉玄冲诸人见状大惊,叫喝:“小心。”纵身去救,未到近前,就听一声惨呼,圆证被古教主一掌打在胸前,凌空喷血,往下跌落,房公隐仍不罢休,飞身而落,在圆证的身上又拍了数十掌,王名扬惊呼:“师兄。”纵上前去,一招尚未使全,胸口已中了况有琴一掌,顿时喷血如枫叶一般跌落出去。
“二位护法快走。”易中孚在山洞里按着断龙石机关叫道,他只顾着前头,冷不丁一支暗箭射过来,他大吃一惊,伸手刚刚夹住,眼前一柄冰冷的剑又刺了过来,山洞狭小,腾挪闪避过于不便,不得不连退几步避过,直到这时他才看清偷袭者是华远亭。原来华远亭心思缜密,在众人正面攻击之时,他却贴着崖壁,从侧面偷袭过来,让易中孚始料未及。
房况二人见正道攻入山洞,断龙石难以放下,大惊失色,顾不得眼前的圆觉玄冲诸人,折身而回,直取华远亭,华远亭在生死一发之际,侧身挡在机关之前,欲用血肉之躯制止魔教放下断龙石,他施展落英神剑,虽化解了房公隐的招式,却防不住况有琴易中孚二人,顿时身中四掌,鲜血狂流。
魔教见华远亭死不退让,真是又恨又怕,况易二人近于发狂,双目血红,叫喝:“快让开。”双掌如刀劈落下去,谁知招式未全,背后却有一只大手将二人提起,二人想也不想,反手便攻向此人,这时就听房公隐大喝:“住手,那是教主。”二人一个激灵,才知险些铸成大错。
古教主放开二人,道:“来不及了,快去对岸。”况易应命而去,这时房公隐也已赶到,古教主让他过去,眼看圆觉玄冲奔来,“呼”地一掌打去,圆觉玄冲二人共同对了这掌,古教主见教众皆已过河,纵身后跃,连拍几掌,将竹桥打散,脚在断竹上一踏,几个纵跃,飞落在河对岸。
这河足有数十丈宽,以圆觉玄冲诸名宿的身法,亦可效仿古教主飞跃而过,只是孤军深入虎穴未免太过危险,于是众人在岸边驻足,等候大批正道豪杰的到来。
得了喘息之机,魔教便在对岸布设防御之物。
眼看着正道人物涌进了山洞,李玉真便搀扶着郭正赶过去一看究竟,半途中,郭正就见一干同门围在一起嚎啕大哭,便失声叫道:“出什么事了?”赵玉璋擦着脸上的血和泪,道:“王师兄他们都死了,师父也……。”说到这便泣不成声。郭正大惊,连走带跑的赶上前,就见地上并排躺着十数个同门,而掌门王名扬也奄奄一息,鲍大常跪在师父身旁,痛哭流涕,伤心欲绝的叫道:“师父,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们师兄弟该怎么办?”
王名扬大睁着眼睛,瞧见了郭正,嘴动了动,郭正忙扑上前,道:“师父,徒儿在这里。”王名扬眼中含着老泪,颤颤巍巍的手在怀里模了许久,模出一面铁牌来,塞到郭正手里,气息若有若无的道:“亲手交……交给……给英儿……。”郭正攥紧铁牌,滚烫的泪往下掉落,道:“徒儿明白,徒儿一定会将这铁牌交到大师兄手里,让大师兄继任掌门。”王名扬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你……很好……,师……师父……对……对不……。”话未说完,猛地坐起来,又重重跌在地上,再无呼吸,众弟子大惊,一试鼻息,顿时又哭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