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剑孤侠 第二卷 何以家为 第三十三回 独斗(中)

作者 : 李高平

若是苏帮主还在,依仗着他与官府的关系,本帮自然不惧这些乌合之众,但今日帮主新丧,许多分舵的舵主觊觎帮主之位,蠢蠢欲动,根本不听自己的号令,在这种人心不稳的时候,本帮如何能斗得过这五个帮派?齐老二虽然愤怒已极,但细想之后,只能道:“少帮主请继续说。”司马少棠便道:“几位帮主的意思是长江和运河的水道应分开来算,倘若一帮占了长江就不得再占运河,反之亦然,细细说来就是这南京至扬中一带是江河帮的地盘,自扬中以下及至东海皆归属于广陵帮,而颜帮主的鲁阳帮则与盐帮以洪泽湖为界,至于漕帮则可通行于扬州至常州的水道,常州以下理应就是我湖帮的了。”

“放屁。”苏老大大骂一声道,“你们真打得好算盘,一口便吃掉了本……盐帮大半的地盘。”

颜恭见又是名威镖局的人出言不逊,喝道:“我看你们今日不是来拜祭的,而是来陪苏帮主归西的。”苏老大激愤之下什么也顾不得,叫嚷:“俺什么时候怕过你这混蛋?”上前就要动手,一旁的郭正见识过颜恭的武功,知道他不是颜恭的对手,忙抢先一步上前,骂道:“老贼,你在这灵堂之上大放厥词,又对苏姑娘无礼,哪里存有半分恭敬之心?我看你还是改名叫‘颜无耻’算了,你想与我爹动手,先打赢了我再说。”颜恭气得胡须乱颤,道:“好好,就送你们父子一道去见阎罗。”猛起一掌打去,郭正见他出手很重,恐打坏了灵堂里的东西,纵身落在院子里,叫道:“要打到这里来打。”颜恭飞跃而出,凌空一掌劈下,他常年在海上拼风搏浪,力道自然十分刚猛,郭正却并不避开,他适才与司马少棠过招时已觉这数十天来,自己的内力突飞猛进,并不在对手之下,这颜恭再厉害也未必胜得过司马少棠,右掌迎上,正是八卦游龙掌中的一招“行地无疆”。

“可惜了,从今天起江湖上又少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陶北牧笑道。

司马少棠却道:“你倒是小觑这小子了,颜帮主只怕还拿他不下。”

二人说话间,颜恭与郭正已对了这掌,果如郭正所料,这颜恭虽然蛮力惊人,但内力却远逊于司马少棠,二掌相接,他只是虎口微微发麻,但颜恭却被震得落地连退数步。郭正遂大喜过望,这些天他只练成了“逍遥遗纪心法”的第一重,却想不到内力已如此惊人,若练到那第九重,只怕在内力这一层就可以笑傲江湖了,当然这也是猴年马月的事。

“这小子倒有些本事。”陶北牧惊诧不已。王浑却冷笑道:“不是那小子厉害,只是颜帮主年纪大了,身手自然大不如前。”

颜恭大怒,呼喝着又攻了上去,郭正心想自己得妙真传授了三路功夫,那日在雪地里与蒙面客动手,已用过轻功与暗器了,今日不妨在这颜无耻身上练一练点穴的手法。

主意已定,不再与他正面交手了,身子闪将出去,右手食指中指便往他曲池穴上一点,颜恭见他来拿捏自己的穴道,手已成爪,一招擒拿径去扣他的手腕,郭正立时也变了招,施展出鹰爪手来,左爪与颜恭拆解,右爪又去击他胸前天溪、大包二穴,颜恭哪里容得他近身?飞起一脚往他面门踢去,郭正一面后纵闪避,一面又出手去拿捏他脚上的地机漏谷诸穴。

眼看着二人斗下三十余招还没有罢斗的意思,苏汶便朝齐老二道:“齐叔叔,还是让他们住手吧。”齐老二今日是忍了一肚子的气,有心看那颜恭被人击败当众出丑,虽“嗯”了一声,却又不出言劝阻。

司马少棠越看越觉得奇怪,道:“这小子既然是山东名威镖局的,怎么使的却是苏州铁鹰门的鹰爪手?”郭正唯恐被他看穿身份,心虚之下出手稍缓,颜恭见他露出破绽,一爪便往他心口击去,苏老大知道颜恭指上力道了得,这一击若是得手,只怕会硬生生将郭正胸口的肉扯下一大块来,忙又大呼:“我儿小心。”郭正猛然回醒,千钧一发之际想起那“保命三招”,脚底抹油,终逃了开去。

“这小子是铁鹰门的……。”司马少棠叫道。

郭正眼见他就要揭穿自己,忙道:“什么铁鹰门在下是从未听过,实话与你说了吧,我刚才使的不是什么鹰爪手,而是少林派的龙爪手,在下学艺不精,让诸位英雄见笑了。”鹰爪手乃是从龙爪手中化出来的,招式之中自然有不少龙爪手的痕迹,况且铁鹰门偏居苏州一隅,见识过鹰爪手的人不多,而少林龙爪手则是声名显赫,天下人人皆知,颜恭点点头,道:“原来你是少林派的俗家弟子,难怪如此了得,看在圆觉大师的面上,你若肯认输,颜某今日便饶你一命。”

郭正冷冷道:“你可真不枉厚颜无耻四个字。”这话一出,自然颜翁又须发俱张,勃然大怒,出手来取他的小命。

再斗下数十个回合,颜恭毕竟年迈,真气难以为继,出手明显缓了下来,他暗想再打下去,只怕就要输在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手里,那时自己还颜面何存?心念一动,手中已多了数枚透骨钉,故意露个破绽,往后便走。郭正见状大喜,自以为得手,趋身近前,伸手就去拿他背上的神堂穴。

“小心暗器。”晁复见他年纪轻轻,江湖阅历不深,恐着了颜恭的道忙提醒一声。

颜恭见自己的心机被人道破,刻不容缓,透骨钉激射而出,此时二人只隔着半丈的距离,亏得郭正听到晁复的话已有了防备,急切闪避之时只在胸口中了一钉,不然那两枚也打在身上可就必死无疑了。颜恭见已得手,精神一振,挥掌猛攻上来,郭正受了重伤,哪里还能招架得住?

“住手。”苏老大与齐老二几乎同时叫道。

颜恭朝齐老二道:“这臭小子三番五次出言不逊,颜某必欲杀之而后快,难道齐副帮主要为他求情么?”齐老二道:“本帮主才无心过问你们之间的恩怨,只是这里是苏帮主的灵堂,谁要是敢在这里杀人,那就是跟本帮过不去,哼,谁要是不给本帮面子,本帮自然也不会对他客气。”颜恭怒道:“你分明还是在袒护这小子,颜某今日是要定了他的狗命。”齐老二亦怒道:“谁敢?”盐帮帮众见副帮主如此架势,都围了上来。

司马少棠眼看情势剑拔弩张,冷冷一笑,朝颜恭道:“这小子已如丧家之犬,要杀他又何必在这里?”言下之意就是等郭正出了苏府再杀他不迟,又朝齐老二道:“齐副帮主,这名威镖局的人在灵堂之上不知礼数,以在下之见,还是把这二人扫地出门为好。”

“颜某就听少帮主的劝,饶他多活一阵。”颜恭道。齐老二见他已退了一步,自己也不能无动于衷,只得道:“来人呐,请吴总镖头和少镖头离府。”

帮众走了上前,若这名威镖局再无理取闹,他们就要用强了。苏老大喝道:“你们都好大的胆子,我看谁敢叫我出去?”齐老二道:“吴总镖头,本帮主不管你与苏帮主深交如何,但今日实是抱歉的很,它日本帮主一定登门致歉。”

苏老大冷冷道:“好一个‘本帮主’,我就知你巴不得我老苏早日去死。”言罢摘下斗笠来,怒目而视,又喝道:“齐老二你好大的胆子。”

这……大白天的闹鬼了么?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得目瞪口呆,齐老二浑身发怵,双膝跪地,面如死灰道:“属下一时鬼迷了心窍,帮主饶命。”苏汶真是喜极而泣,早扑了上来,道:“爹爹,原来你还没有离女儿而去。”苏老大轻拍着她的背,含泪笑道:“傻汶儿,莫哭了,爹爹不是活得好好的么?”安慰了女儿几句,又勃然变色指着齐老二道:“鬼迷了心窍?哼,我看你是被狗吃了良心,本帮主只不过出去了这么些时间,你便替我张罗起了丧事,齐老二,本帮主素来也待你不薄,想不到你就是这般报答于我?”

齐老二冷汗直冒,瑟瑟发抖,道:“帮主明察,实是那贾鸣欺骗的属下,他说帮主在如皋城外遇上了老牛山强人,被婬尼妙真婬贼郭正杀害,属下见他说得情真意切,所以才一时糊涂信以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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