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剑孤侠 第二卷 何以家为 第五十回 围攻(中)

作者 : 李高平

早已过了三更,郝鼎臣上官漓连日为躲避追捕,日夜赶路,疲惫不堪,李玉真安顿他们住下,出来时正撞上郭正,打个哈欠,道:“你怎么还不睡?”

郭正点点头,道:“大美人,这次真的幸亏有你,不然我和姐姐鼎臣都活不了,你又救了我一次,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报答你。”李玉真揉揉眼睛,疲倦的道:“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婆婆妈妈了?你要是记着老娘的好,以后就多叫老娘几声‘大美人’。”郭正一笑,道:“在下绝不敢偷懒,只是大美人,你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为什么非要自称‘老娘’?”

听他这么一说,李玉真又来了精神,道:“我当不了别人的夫人,难道叫一声老娘也不行么?”说着眼泪“扑簌扑簌”的掉下来。

郭正明白过来,想起龙青瑶和华潇郎婚事在即,也是钻心的痛,苦笑道:“大美人终归是大美人,不管怎么看都美如天仙,睡着了是睡美人,哭起来是泪美人。”

李玉真被这一句逗得破涕为笑,粉拳打在他的胸膛上,嗔道:“你个坏蛋总没正经。”郭正一笑,沉沉道:“我明白的。”

夜深人静,二人走到后山,坐在草地望着一轮残月挂在枝头,郭正解下腰间的麻袋,喝了一口酒,又递给李玉真,李玉真也喝了一口,却呛得咳个不止,郭正笑道:“这可是烧刀子,你一个女孩子受不了的。”李玉真气道:“你又不早说,存心捉弄我。”又对他粉拳交加,郭正笑个不停,道:“说真的,大美人,你究竟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李玉真叹了口气,说起了她的经历。

原来那日在苏州救过郭正之后,不多久华潇郎就和龙青瑶订了婚,她一气之下便赶回了霹雳堂,本以为眼不见心为静,谁知道过了数月,又有喜帖过来,说是请李玉箫和她八月初八到华山参加华潇郎的婚典,她大发脾气,将喜帖撕了个粉碎,李玉箫大怒,当面训斥了她几句,她十分委屈,当晚便离家出走了。

她在江湖上东游西荡,路上自然也听到了关于郭正的种种恶迹,将信将疑,十几天前偶然路过这里,恰被这群强盗打劫,稍试身手,立即将这些人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她想起郭正曾是个响当当的老牛山三当家,便也想尝尝做强盗的滋味,于是收服这群人,自做了强盗头子。

郭正道:“原来如此,你哥哥要是知道你这么任性妄为,定然会被你气死。”李玉真道:“谁管他呢,他和那负心人称兄道弟,哪里还有我这个妹妹。”郭正知她说的“负心人”是华潇郎,笑了笑,又道:“大美人,你做强盗便做强盗,为什么又要取个‘老娘山’这么难听的名字?”李玉真做个鬼脸,道:“你能叫‘老牛山’,我就不能叫‘老娘山’么?老娘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管别人怎么说。”郭正灌口酒,道:“大美人,我觉得你这里才应该叫‘老牛山’。”李玉真笑道:“为什么?”郭正道:“你的脾气比牛还倔,叫‘老牛山’才名副其实。”李玉真听罢,少不得又捶他几拳。

“别只顾着取笑我,你究竟做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么多人要冤枉你?”李玉真又问他道。

郭正叹道:“流年不利,犯了太岁,一句话怎说得完?”李玉真拉着他的胳臂,央求道:“说嘛说嘛,快说给我听。”郭正拗不过,只好将前事一一道来。

他一面喝着酒一面说,忽李玉真的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他一惊,正要推开却发现她已然睡着了,看着她安详的样子,微微一笑,二人呼吸相闻,郭正嗅着她长发上的香气,心神荡漾,忙不停的灌着酒,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他喜欢这种依偎的感觉,但可惜靠在肩膀上的不是自己心爱的人。

静静的,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林中一段树干许是枯死,恰在这个时候掉落,发出极大的声响,李玉真被惊醒了,睁着惺忪的眼睛,瞧了瞧树林,又瞧了瞧郭正,忽跳将起来,道:“你……你欺负我。”郭正莫名其妙,刚道得一个“我”字,脸上立即被打了一掌,李玉真满面绯红跑了开去。

郭正忍不住叹道:“华潇郎毕竟还是有眼光,没娶这母老虎,不然可有苦头吃。”

夏日的天很早就亮了,郭正在林中运了几遍功,赶回寨子又碰上李玉真从房中出来,便笑道:“大美人,昨夜可做了噩梦?”

李玉真白他一眼,道:“梦见了你自然不会是什么好……。”忽一惊,暗想自己怎么会梦见这无赖的?她心烦意乱,转身便走。郭正看得奇怪,叫了两声,见她只是不应,奇道:“这大美人有时大大咧咧,有时又羞羞答答,真是捉模不透。”

“老……山上的强盗听着,快把郭正那狗贼和漓夫人、郝鼎臣交出来,不然我们杀进去,让你们鸡犬不留。”寨子外传来陶北牧的声音,他本来想说“老娘山”三个字,但随即想到叫“老娘”岂不是让李玉真占了便宜?于是忙转口道。

看来他们还是找过来了,郭正忙向寨门奔去,上官漓郝鼎臣听到声音齐出门来看,见着他,郝鼎臣道:“这可怎么办?”郭正道:“你留在这里照顾姐姐,我去应付他们。”

上官漓不放心,道:“我也去,毕竟这么多年的夫妻,帮主许会念着旧情,放过你们。”

郝鼎臣急道:“那你怎么办?我不能让你回去。”上官漓叹道:“一个人死总比三个人死要好。”郝鼎臣道:“我宁愿一起死,没有你,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上官漓看看他又看看郭正,点点头,道:“好,如果帮主执意要杀我们,我们就一起死。”

群盗早就聚集在了寨门处,一个个神色慌张,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阵势,湖帮、江河帮、鲁阳帮、广陵帮合在一起,少说也有两百多号人。

李玉真大模大样的走出寨门,叫道:“大伙儿别怕,有老娘在看谁敢撒野。”

湖帮一干人见她年纪不大,身材小巧,却有这么大口气无不暗暗发笑,司马少棠纳罕,原来这群强盗真的有个老娘,还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喝道:“我管你是谁,快把那三个人交出来,不然下场你是知道的。”

李玉真背着手一脸傲色,道:“你又是谁?老娘为什么要听你的?哼,不过你要是肯叫我三声‘老娘’的话,兴许我会考虑考虑。”

群盗大笑,纷纷道:“小子,咱老娘要认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快磕头叫娘吧。”司马少棠勃然大怒,拔剑就要动手,何太吉“哈哈”一笑,道:“徒儿,何必跟一个黄毛丫头计较?她想做你的娘,那就是给司马帮主做妾,白捡一个如花似玉的偏房,司马帮主何乐而不为呢?”颜恭陶北牧大笑,道:“司马帮主可真艳福不浅呐。”司马少棠却笑不出来,虽然他知道师父这是在为自己说话,但听起来却分明极是刺耳。

待笑声落下,何太吉又道:“小姑娘,这件事本与你们山寨无关,你又何必自惹麻烦?只要你把那三个人交出来,本掌门可以保证绝不动贵寨分毫。”

郭正挤开人群,骂道:“老贼,你要是还算男人的话,就与我单打独斗,你若胜了我们三人甘愿受死;我若赢了,你们马上滚出这座山。”群盗喝彩,道:“这才够爷们。”何太吉微微一笑,心下却有些难,以他的武功,能不能打得赢还很难说,但他一派掌门,又怎能一味退缩让别人看扁呢?

“啊呸。”陶北牧自然不能岳丈丢面子,道,“和你这种败类还用讲什么江湖道义?杀死一个少一个。”

颜恭道:“别跟他们废话了,大家一起上,杀个鸡犬不留。”

司马少棠怕逼得太急让上官漓没有退路,又道:“你们到底交不交人?”李玉真还从来没怕过谁,道:“笑话,这三个人是老娘的朋友,老娘是绝对不会出卖朋友的。”群盗拍掌叫好,又胡吹大擂起来:“老娘义薄云天,为朋友两肋插刀,真是关公投错了胎,秦二哥认的干妹子,古今往来天上地下,头一号的女英雄。”

“不识时务。”何太吉失去了耐性。上官漓走上前道:“帮主呢?我要见帮主。”

“阿漓,阿漓。”树林里有个苍老的声音喊道。人群让开一条路,就见四个大汉抬着个木塌走过来,而司马参则有气无力的躺在上面,后面还跟着广陵帮帮主王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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