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袋愕然心惊,正要问话,忽似晴天一个雷响,只听人群里有人大声喝问:“那采花盗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放眼瞧去,正是郭正。
报信之人道:“谁也没有看到,不知是一人还是两人。”
郭正情绪激动,破口大骂:“那两个狗贼,我郭正绝不会放过你们的。”他也不知在登封出现的采花盗,是不是就是当初谋害安安的那二人。
酒袋叹息不已,他明白这等作案手法定是那两个采花盗无疑,自几年前他便在追查这两个婬贼了,但屡屡被他们逃月兑,真想不到今日此地正道豪杰云聚,这二人还敢犯案,当真是无法无天,这两个采花盗武功绝高,心狠手辣,真是极为可怕之人。
“只怕这是魔教之人所为。”华远亭忽深沉的道。
何太吉问道:“华掌门为何如此说?”华远亭道:“华某也只是揣测而已,诸位同道不妨想一想,如果齐帮主他们被困在城里,对谁最有利?”
魔教,不错是魔教,众豪杰豁然开朗,一定是魔教故意挑起正道和官府的事端,以便削弱正道的力量,果然好歹毒的手段。
“昨夜这狗贼下了山。”不知何人突然指证郭正。
“是他,是这狗贼所为,好啊,你还敢贼喊捉贼。”众豪杰义愤填膺,怒目相视,巴不得一掌将郭正拍成肉泥。
郭正受人诬陷,怒道:“此事绝非我所为,你们谁拿得出证据来证明我是凶手?”薛丹枫道:“诸位同道,此事切不可操之过急,以免错怪了好人。”
何太吉最乐得见他去死了,道:“好人?好人会去加入魔教么?郭正,你说不是你做的,那你倒说说昨夜你下山究竟去了何处?谁可以为你作证?”郭正又急又怒,但他又不能把昨夜的事说出来,这里的和尚一个个看起来慈眉善目,但天知道有没有幽冥社的恶鬼?一旦被幽冥社知道自己昨夜偷听到他们的计划,一定是凶多吉少。
“我可以作证。”乔宗训昂然道,“昨夜是我陪四弟下的山,何掌门,你不会怀疑我也是采花大盗吧。”说着看了玄冲一眼。
玄冲神色安详,不作异论。
谛心亦合什道:“小僧愿以性命担保,我四哥绝没有做出害人之事。”出家人不打诳语,他不能像乔宗训一样睁眼说瞎话,只能如此言道。
青松道长喝道:“你二人一个是少林弟子,一个是武当门徒,不洁身自好,却与这魔教妖人称兄道弟,同流合污,真是丧尽了我正道的颜面,上梁不正下梁歪,再这样下去整个江湖只怕也歪风盛行。”他突然说到整个江湖上来,分明就是指责玄冲作为武林盟主,没有以身作则。
玄难道:“青松,你又胡说八道什么?现在说的是对付魔教,你怎么又扯到盟主上来了?你配坐武林盟主么?”
“我青松自然不敢奢望,但总有比我合适的人选。”青松叫道。
谁都明白他指的是华远亭,五年前就因为盟主之争,他还与当时的衡山丁掌门大战了一场,遂都看向华远亭。华远亭神色如常,不发一语。
玄冲淡淡道:“青松道长,你是责怪贫道教徒无方么?”这几个字下来,无人不知其中的分量,都暗暗为青松捏一把冷汗,正所谓“不怒则已,一怒惊人”,玄冲和圆觉素来慈祥,但正因如此,一旦动怒必定有雷霆万钧之势,当年崆峒派就因得罪少林,近十年来不敢踏足中原,号称八大门派之一的崆峒都落得这个下场,还有谁开罪得起少林武当?
青松略有惧色。
玄冲朗声道:“盟主之位,自来是贤者居之,倘若诸位同道有更合适的人选,贫道绝不敢贪恋其位。”
孔圣谦微微笑道:“道长这说的哪里话?道长德高望重,武功盖世,正是盟主的不二人选,孔某当年拥护道长,今时亦是如此。”孟亚如道:“不错,孟某也是如此。”
“哼。”薛丹枫忽发声冷笑。
席不器道:“薛掌门,大伙儿说得热闹,偏你在一边装深沉,你有什么话说?”
薛丹枫摇头叹道:“薛某笑的是,魔教就快攻上山了,你我同道却还在争论不休,难不成要坐以待毙么?”
郭正瞧着正道诸人,心想他们各怀鬼胎,彼此之间矛盾重重,人数虽众也只是一盘散沙,难怪数百年来魔教都能以一教之力,抗衡整个正道。
酒袋道:“好了好了,大家都不要再争了,这些事等击退魔教之后再论不迟。”圆觉看向孔圣谦,道:“阿弥陀佛,孔夫子学识渊博,在朝廷这么多年,更是精于布阵之道,这次迎击魔教,理应让夫子来布置。”孔圣谦忙推辞道:“方丈大师过誉了,孔某诚惶诚恐,江湖争斗不同于行军打仗,与魔教相争,关系正道之存亡,此等大事,自然还须由盟主定夺。”
玄难见他们推辞来推辞去,好不耐烦,道:“依贫尼之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不用布置了,大家一起下山等着魔教来便是。”
华远亭听了这话真是哭笑不得,心想江湖争斗虽不同于行军打仗,但更不同于地痞火并,鲁莽不得,遂道:“这样吧,还是听从盟主的吩咐,盟主说怎么办大伙儿就怎么办。”他不称“道长”,而称“盟主”,言下之意便是自己依然敬重玄冲,并无问鼎武林盟主的野心。
众人皆称是,惟玄冲马首是瞻。
身为盟主,玄冲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但运筹帷幄确非他之所长,遂面向孔圣谦孟亚如,道:“二圣武功机智皆远出常人之外,贫道亦自甘不如,如今正道值风雨存亡之秋,二圣众望所在,就莫要再推辞了。”
众豪杰纷纷道:“既然道长也开了口,孔夫子孟夫子就答应了吧。”
孔孟受宠若惊,连连作揖不止,孔圣谦道:“既然诸位同道如此看得起我二人,孔某与孟夫子也就当仁不让了。”孟亚如只笑道:“惭愧,惭愧。”
众豪杰欢呼不已,孔圣谦示意安静下来,先向圆觉玄冲点了点头,才朝众人道:“魔教沉寂江湖数十载,不灭山一战又元气大伤,本不足以为虑,然魔教与邪道一向关系非常,若是与邪道人物狼狈为奸,倒足成大患。”
邪道高手如云,人数众多,势力确不容小觑。
孟亚如接着道:“是以要对付魔教,必须一个万全之策,毕其功于一役,此战便彻底荡平魔教。”听了此话,豪杰们又如春雷般欢叫起来:“荡平魔教,荡平魔教。”孔圣谦含笑挥手,道:“孔某与孟夫子在路途之上便商量过了,欲成大功,须行诱敌深入,瓮中捉鳖之策也。”他不改当年寒窗苦读的习惯,说到兴致之处,便摇头晃脑起来,模样甚是有趣,但众豪杰谁也不敢笑出来。
何太吉道:“瓮中捉鳖?这个有意思,只不知二圣要怎么个捉法?”
华远亭也熟读《春秋》,道:“二圣是想将魔教围而歼之?”孟亚如笑道:“华掌门所料不差,我正道人马足有五六千之众,要围歼魔教并非难事。”
苦渡玄难年岁已高,又常年吃斋念佛,不懂这些布阵之事,干站着没有话说。何太吉模着两撇短须,道:“难咯难咯,魔教可没那么容易上当。”薛丹枫道:“二圣既然开了口,必然成竹在胸,薛某愿听二圣的吩咐。”众豪杰也齐声称是,孔圣谦又朝玄冲圆觉道:“不知方丈和道长意下如何?”
圆觉玄冲对视一眼,点头称许。
孔圣谦有他们撑腰,语气便更足了,豪气干云,道:“孔某的计策便是如此如此。”他开始布置人马,郭正在下面越听越心惊,万一魔教真的中计,真的是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