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正虽然混迹江湖不及两载,但无数次从生死边缘侥幸存活,临危不乱随机应变的本领远胜于锦衣玉食的华潇郎,因此才能抢得先机。
眼看郭正数招间击伤二人,众豪杰叹息不已,华远亭神色微变,暗想这狗贼被困了这么多天,身手居然还能如此敏捷,果真异于常人。何太吉却颇有笑意,只要郭正击败这三人,华山派在同道面前必将颜面扫地,到时候再由本帮来杀了郭正,那时本帮的声望定然能高过华山派,又看了看一旁的副帮主薛镇,故作叹息道:“那狗贼天赋异禀,被困多日,尚且能将华掌门的高足打得落……嘿嘿,恐怕连你我都不是他的对手。”薛镇也不蠢,当然听出来他在激自己的将,不动声色,陶北牧就不像何太吉那么好脾气了,见状冷冷道:“薛刀王,陶某在江湖上常听别人说你如何如何厉害,却从来没见你出过一刀,也不知道你是名副其实呢还是浪得虚名,今日有此良机,何不让兄弟们开开眼界?”薛镇看也不看他,道:“我的刀一出,必定要饮血才能还鞘。”颜恭拍掌笑道:“正好拿那狗贼的血祭刀。”薛镇便朝何太吉道:“既然帮主有心让我出战,薛某自当义不容辞。”何太吉大喜,他也想看看这个断臂刀王有几斤几两,值不值得自己当初花那么多心思引他入帮。
那头四人仍在激斗,华潇郎池剑笑吴英都生得俊朗不凡,又一身白袍,兼之剑法轻灵飘逸,在雪若琼花乱坠之中,恰似三位神兵天将,而郭正自然就是不堪入目的恶鬼妖魔了,正道中也有不少女子,无不盼着华潇郎三人将郭正诛杀,在她们看来,胜利理应是属于正义一方的。
活到人人都想你死的地步,真是一种莫大的失败。
郭正在笑,北风如刀,刺在肌肤上很痛快,他的掌力也一层高过一层,搅得地上的积雪又满天乱舞起来,随手一抓,捏雪为团,再聚为冰,双手连发,冰晶便是暗器密如飞蝗射出,华潇郎这次避得快,银剑挥成一个光圈护在身前,一面抵挡一面后退,池剑笑吴英却被击中不少,冰晶灌注了郭正的内力,似铁钉钢针一般刺穿他们的衣衫皮肉,二人负伤多处,连忙点地后纵。郭正大喝:“不是你们两个混蛋,我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给我陪葬吧。”说话时身子早赶了上前,同时抓住池剑笑和吴英的左腕,众豪杰惊呼出声,纷纷打出暗器,郭正听得风声,抡起池剑笑吴英迎着暗器远远抛出,池剑笑吴英眼看得无数黑点射来,面如死灰,急忙施计闪避,终是不及,各被打中十数枚,躺地痛叫,万幸还剩得几口气。众豪杰咋舌,本想救人没想到却成了害人,又都怪罪到郭正头上来,责骂郭正狠毒。华潇郎眼看两位师弟落败,依然不退,挺剑独斗郭正,郭正待他剑到,双掌一夹,只听“叮”的一声竟将他的剑折为两截,华潇郎弃剑挥掌,郭正相迎,华潇郎内力太浅,顿时远远跌了出去,一口热血冲上咽喉,终是没忍住喷了出来。
华远亭脸色深沉,真想不到这狗贼的武功竟如此厉害,才区区两年,他的身手几乎就能比得上自己几十年的修为,真是造化神奇,天地间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怪胎?郭正见池剑笑吴英还有气在,纵身要取二人性命,青松大喝:“小贼,让贫道会会……娘的。”原来在他说话时薛镇已抽刀上场,青松愤愤不平,朝何太吉道:“何帮主,贫道早就说过要杀这狗贼,贵帮为何要枪我的先手?”王浑冷笑:“等你说完这么多废话,那二人早就去见阎王了。”青松大怒:“你们……哼,好,我倒要看看贵帮有何能耐。”
“薛刀王,薛刀王。”湖海帮帮众纷纷鼓噪,为副帮主壮声势。
郭正见薛镇攻来,折身一返,瞬即又到了华潇郎处,双脚连踢,华潇郎本想看他与薛镇打斗,万没想到他又会攻击自己,当即俊朗的脸庞被踢得鼻青脸肿,倒地痛叫,一口血吐出几颗牙齿。华远亭爱子心切,恐郭正痛下毒手,忙呼道:“手下留情。”郭正大笑:“现在你们知道求我了。”又狠狠的看向华潇郎,道:“你一向以侠义自居,说什么要维护江湖正道,可你想过没有?你要维护的正道究竟是正统之道还是正义之道?正统之道便是当权者的道,君子当道是君子之道,小人当道就是小人之道,哼,在我看来,你们挂在嘴边的正道根本就是正统之道,至于是君子之道还是小人之道,虽然你不明白,但这里有很多人都心知肚明。”
华潇郎羞愤之下,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但那薛镇却颇有所感,拄刀不进,孔圣谦孟亚如见郭正又在大放厥词妖言惑众,气得面红耳赤,指着郭正斥道:“小贼不服王化,谬论层出,实比盗趾还要可恶百倍,盗趾者至多不过吃人,可你却在吃心,吃天下良臣百姓的心,非是我等无慈悲之念,皇天厚地也不能容你这怪物。”二人携肩上前,薛镇把刀一横挡住他们的去路,冷冷道:“杀鸡焉用牛刀?二圣联手,岂不是太看得起他了?”孔孟这才自知失态,抱拳而下,道:“全靠薛刀王了。”
郭正见二圣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禁好笑,朝华潇郎喝一声:“滚。”华潇郎技不如人,只能退了下去。
薛镇傲然立在十丈远处,朝郭正道:“郭正,虽然我与你无怨无仇,但你已将天下豪杰得罪殆尽,与其死在别人手里还不如死在我的手里。”众豪杰只当他也怒郭正狂妄,唯独郭正听出来他对自己颇有敬重之意,他是不想让自己死在小人之手,辱没此身,遂抱拳道:“多谢薛刀王成全,只是在下绝不会束手就戮,谁生谁死,只怕言之尚早。”薛镇听了这话忽大笑起来:“我没有看错,你是一条汉子,你我都不必手下留情,请。”大刀一拨,一团雪如飞石般朝郭正射去,郭正起掌将雪团击散,这时薛镇大刀已至,郭正急忙点地后跃,刀锋擦着鼻尖划过,众豪杰捶胸扼腕,郭正却面色不改。薛镇的刀快身法更快,紧逼上前,刀刃始终离郭正的心口不过半寸,何太吉看得目不转睛,陶北牧拍着大腿叫着:“快,快……倒是再快一点。”郭正已后纵十余丈,始终甩不开薛镇,力道便由脚下运及手臂,身法稍慢,双掌一合夹住了大刀,又施展“千斤坠”的功夫,下盘稳如泰山。薛镇一时进刀又进不得,抽刀又抽不得,便隔着刀与郭正比起了内力。
“薛刀王果然名不虚传,那小贼自知在招式上输刀王太多,只能妄图依仗内力取胜。”孟亚如道。青松不置可否,道:“若是老道上去,三招之内必取那小贼的项上人头。”何太吉不搭理这话,只笑道:“比内力那小贼也是找死,何某与他交过手,知道他的深浅,他的功力虽然深厚,但比之刀王还差那么一点点,这样拼下去迟早油尽灯枯,离死不远。”华远亭叹道:“如此最好了,也省得华某再出手。”言下之意便是自己的武功还在薛镇之上,何太吉冷冷一笑。
郭正感到身子越来越冷,显然真气已消耗过多,遂大喝一声,撞开薛镇的内力,侧身翻出欲图月兑身,薛镇顺势横削过去,“嗤”的一声在郭正右臂上划出一条血痕。
“好。”众豪杰欢欣鼓舞,拍手叫道。郭正左掌击地,借力翻纵出三丈开外,稳住身形,他内力招式都逊于薛镇,又以一双肉掌迎战宝刀,自然处处落于下风。薛镇不待他喘息,挺刀迈步如飞,真气激荡,落雪竟近身不得,郭正心想在死之前能和这等义士大战一场,也算得上是生平快事,双掌快如惊闪,势若奔雷,刹时便和薛镇斗在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