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恶臭,郭正也辨不出到底是群丐身上臭,还是他们的钱臭,走过街角,果然好大的场面,只见城隍庙处聚集了近千乞丐,或嬉笑打闹,或在身上掐着虱子,人群之中又架起了二十几口大铁锅,烈焰张扬,把一锅锅水烧得热气腾腾。众丐自去找熟识的打招呼去了,郭正见人多眼杂,在脸上抹了两把锅灰,蹲在墙角下等着看丐帮的好戏。不久,城隍庙朱门大开,三十余人鱼贯而出,有衣衫褴褛的,也有穿得像个土财主的,老汪亦在其中,想这些人都是开封分舵的执事,一人扯着嗓子高呼:“有请英明神武风流倜傥文武双全治舵有方的白舵主。”众丐闻声齐用木棍敲打着破碗,叫嚷:“白舵主,白舵主……。”千呼万唤之中,白清城终于神采奕奕的走了出来,一抬手,道:“诸位兄弟这一个月辛苦了。”众丐齐呼:“为舵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白清城“哈哈”一笑,众丐齐乐开了花。
白清城又道:“今日咱们开封分舵的兄弟齐聚一处,有钱花钱,有肉吃肉,人生之痛快事,不过如此。”老汪道:“本舵在白舵主的率领下,生意兴隆,财源广进,跟着白舵主有肉吃,跟着白舵主是咱们上千兄弟之福。”其余执事见老汪抢先拍了马屁,不甘人后,纷纷上前大吹天花,大捧高帽。郭正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堂堂丐帮,居然能说出“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八字,不知酒袋听到之后会是什么反应。白清城看着诸执事,道:“本舵能有今日这么兴旺,诸位也功劳不小啊。”诸执事“嘿嘿”一笑,白清城脸色一变,接着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本舵主向来闻恶不避亲,举贤不避仇,赏罚分明,这账目上的数多多益善,若是少了,那就别怪本舵主不讲情面了。”诸执事依然笑脸迎迎,成竹在胸,道:“属下明白。”白清城点点头,道:“先不忙着数钱,相国寺舍利被盗,一早圆觉方丈亲自来拜访本舵主,望本舵能出力寻回,诸位兄弟可有什么消息?”
开封是丐帮的地盘,人手多眼线多,圆觉自然要依仗白清城。郭正暗自得意,只要圆觉老贼与白清城过从甚密,迟早都会露出马脚。
众丐你问我我问你,都没有丝毫线索,一执事道:“我听说那舍利是在圆觉大师的客房之内失窃的,前一刻方丈大师还看着舍利,后一刻就不翼而飞了,真是奇事一桩,能在相国寺来去自如,又能在方丈大师的眼皮子底下出手,这样的人物,江湖上可也没几个了。”众丐议论纷纷,武林中能说得出名号的大盗,一则没有这么好的身手,二则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去得罪少林派。白清城也纳罕,道:“诸位兄弟以后多加留心打听便是,还有,那郭正的尸体找到没有?”郭正冷笑,远在天边近在咫尺,我就在你面前哩。一执事道:“舵主,属下在梁河下游仔细找过了,果然发现一具无头尸首,大概与那狗贼身形一般,因没了头,属下也不能确认就是那狗贼。”白清城道:“让我看看。”那执事一挥手,便有两个乞丐抬着一具尸体出来,因尸臭难闻,都用粗布遮着鼻子。
白清城探头一看,只见尸首全身浮肿,显是在水中泡了很长时候,不成个人样,又恶臭熏天,忙摆手道:“抬下去抬下去,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多半就是那狗贼了,既然找到了他的尸体,也算向老祖有个交代,老汪,郭正是你的手下,等老祖回来,你把这件事和他老人家说吧。”言下之意便是将郭正之死的责任都推在老汪身上,老汪叫苦不迭,马屁还是白拍了。
“好了,时候不早,大伙儿把账本都拿出来吧。”白清城说完,便有一个账目先生模样的人走出来,将账本从诸执事的手中拿了去,搁在桌案之上,而后翻开第一本,叫道:“老李头,月初核定三百两,月末实收五百两。”待他说完,那执事老李头干咳一声,其下属便托着一盘白花花的银子出来,十两一锭,五十锭正好五百两,账目先生算清楚后便将银子倒在庙前的石阶下,滚了一地,众丐看得眼睛都花了。如此这般,一个一个执事,一本一本账目,到最后石阶下已堆了约么二万余两的银子,成个小山般,白清城看得心花怒放,止不住的点头道:“很好,很好。”郭正不禁咋舌,也想不到群丐短短一个月能弄到这么多银子,跟他们相比国靖家日进斗金也是相形见绌,讨饭能讨到这个份上,白清城也算是亘古奇才了。
群丐激动欢呼:“舵主威武,舵主威武。”白清城很是高兴,走下来拨出一堆来,道:“这里大概有两千两,诸位兄弟就分了吧。”一千余人可各分得二两,二两可不是小数目,可以逛个青楼捧个小角,众丐把破碗敲得更欢了,叫道:“舵主万岁,舵主万岁。”白清城忙道:“万岁可不是乱叫的。”一执事道:“万岁虽然叫不得,但老祖百年之后,这帮主之位舵主总该承受得起。”群丐又呼:“白帮主,白帮主。”
“是谁要做帮主啊?”就在群丐忘乎所以之时,突然凌空飞出二人,稳稳落在白清城之前,众人一瞧,吓得连忙住了口,白清城下跪不跌,道:“属下该死,弟兄们一时说错了话,老祖不要见怪。”原来过来的竟是酒袋和陆隐机。郭正亦是一惊,心想离三个月之期还有一段时日,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已经找到洗月兑自己冤屈的证据了么?想到这,心下“怦怦”直跳。酒袋扫视群丐,笑道:“这话也没说错,等老乞丐死了之后,这帮主的位置总归是要有人来坐。”白清城更惶恐了,道:“陆长老功劳武功皆远在属下之上,属下万万不敢有非分之心。”陆隐机道:“能者居之,白舵主生财有道,陆某也自愧不如。”白清城笑道:“这都是老祖教导有方,兄弟们用心用力,这里面的一万两自然是要孝敬老祖的。”酒袋道:“总归你还是有孝心,其它分舵的兄弟可不像你这么富足,这一万两我便收下了,你也起来吧。”白清城嬉笑道:“谢老祖,老祖,你和陆长老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