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变故就似晴天霹雳,明德谛心大惊失色,明德欲待呼救,早被郭正起手毙于掌下,明德修禅论道,武功却极是平常。谛心忙抢前扶住圆觉,叫道:“方丈,方丈……。”见所流之血尽为黑色,知暗器涂有剧毒,回天无力,不由得哭了出来。圆觉伤势已重,看着郭正,道:“施主……究竟……究竟是何人?”郭正冷笑:“老贼,你不用再装模作样了,我便是让你如鲠在喉的郭正,你害我兄弟,杀我亲人,今日我是特地来找你报仇的。”圆觉谛心听了都如坠云雾,郭正把那封书信往前一扔,道:“这是我从你房中找出来的,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不成?”谛心忙拆开信拿给圆觉看,圆觉轻叹一声,道:“看来……郭……郭施主……亦是被人……所骗,天数如此,老衲……岂敢怨哉?”气息奄奄,眼见是不活了。谛心大恸,他怎么也想不到如此信任的四哥,会对两位方丈痛下毒手,四哥是自己带进来的,两位方丈之死自己也月兑不了干系,看着郭正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郭正道:“五弟,你为人太过忠厚了,易为奸人所骗,这圆觉明则是贵寺方丈,暗则为幽冥社鬼王,我杀他乃是替天行道。”
谛心含泪道:“绝不可能,你一定是弄错了,就算是,明德大师和此事毫无干系,你为什么连他也不放过?”郭正道:“我是你带进来的,明德必定以为你我同谋,不杀他,你便凶险之极。”谛心痛道:“我宁愿死的是我,若不是我轻信于你,方丈大师和明德大师就不会……。”被最亲近的人戏弄蒙骗,这滋味一定不好受得很。郭正叹道:“四弟,你以后就会明白了,为兄并没有做错,为兄杀的都是恶人。”谛心摇着头,道:“我真后悔信了你,你一直都在骗我,那些事都是真的,我们之间再无兄弟之谊。”郭正怒道:“也罢,既然你对我无情,就休怪我对你不义了。”说着一招“月盈则亏”击了过去,谛心大惊,想不到现在他连自己也要杀,左手起处,正是一式韦陀掌,二掌既接,郭正力道浑厚刚猛,谛心接不住身子往后滚了出去,正撞在佛祖金身的莲花底座上,气息翻涌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郭正丝毫不念旧情,又是一招打来,掌风击在谛心面门,谛心当即昏死了过去,郭正已然得手,喟然叹道:“五弟,为兄若不如此,岂能洗清你的嫌疑?只是这番隐情,你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了。”言罢,又看了看圆觉明德两具尸体,遂纵身而去。
击杀少林寺相国寺两位方丈,这可是震动天下的大事,郭正暗想即便是酒袋,也绝不敢包庇自己,唯今之计,只有尽快赶到雁门关,和上官漓杜见山会合,逃出中原,在茫茫漠北,自己才能月兑离险境。这样想着,便趁事未发之时出了开封城,一路往北急行。
一个时辰之后,圆觉明德被杀的消息就已传了出来,谛心亦已苏醒,指证杀人凶手就是郭正,豪杰震动,开始疯了一般四处找寻他的下落,酒袋初听到这个消息还未敢相信,等入相国寺看到圆觉与明德的尸首,掩面大叹,果如陆隐机所言,一念成佛一念成魔,郭正已步入邪道,再也回不了头了,于是下令丐帮弟子广布眼线,去寻郭正,倘若打起来,亦不必手下留情,白清城倒也纳罕,原来郭正却还没死,唯恐他狗急跳墙,把自己也杀了,遂日夜胆战心惊,毕竟能杀得了圆觉,他的武功已远在自己之上。
当白清城还躲在府中坐卧不宁、寝食难安的时候,郭正却已到了黄河渡口,距事发已经两天了,少林弟子去武当又讨了第二道江湖追杀令,圆觉在江湖上的身份地位远胜于薛丹枫,于是武林豪杰无不恨得咬牙切齿,从四面八方向开封聚拢。
天气已大变,冷风刺骨,傍暮时分又下起鹅毛般的大雪来,郭正从林中走出,远远的就见渡口处只有一间破旧的驿站,大门紧闭,酒牌作响,外头却别无人迹。他一步一步走近,渐渐的能听到驿站中传来杯盏欢笑之声,看来这一处守株待兔的江湖人物还真不少,他不想暴露行踪,绕过驿站,正欲偷渡过河,放眼一看,只见码头处空荡荡的,半只船也没见到踪影,看来那些人早有所料,事先已将船都藏了起来。郭正望着滔滔大河之水,勃然大怒,纵目四眺,荒野空旷,遂折身往驿站行去,既然他们千方百计要杀自己,自己又何须对他们客气?
来到门外,他不想有一个漏网之鱼,遂俯身偷望,算着有多少个对手,这时就听一个粗哑声音叫道:“那狗贼真是婬性不改,原来他一直都躲在相国寺后的土窑里,和一个婊子日日做着好事。”众豪杰大笑,一人道:“难怪寻他不到,那婊子既然和他相好,说不定知道那狗贼的下落。”粗哑声音道:“不知那狗贼用的什么手段,任丐帮的白舵主百般用刑,那婊子嘴硬得很,到死都不肯说。”众豪杰一惊,道:“怎么就死了?”粗哑声音笑道:“大伙儿不必大惊小怪,只是死了个婊子而已,听说尸体就扔在水沟之中,收都没人收。”众豪杰又笑,围着火炉喝着酒,不亦乐乎。
郭正的心如冰一般冷,见一旁搁着把杀猪尖刀,便抄在手里。
豪杰们又说开了,一人朝粗哑声音道:“还是魏兄想得高明,咱们把船都收了,纵然那狗贼过来,也无船渡河。”粗哑声音打个饱嗝,有几分醉意,肥大的脸通红通红,笑道:“兄弟们先喝着,我去外面撒泡尿来。”站起身一摇一晃的走到门边,拉开门栓,这个时候进来的可就不只是冷风了。
众豪杰见他站着一动不动,都大感奇怪,一人骂道:“魏三,你撒尿就快点出去,别让老子吃西北风。”见魏三还是纹丝未动,不由得火冒三丈,走上前往他身上一推,魏三硕大的身躯轰然倒地,这时众豪杰才看清门口处还站着个蓬头垢面的人,此人手里还拿着把鲜血淋漓的刀。
“狗……。”推魏三者高呼,一个“贼”字还未说出,刀已刺进了他的心口。群豪大惊,纷纷拔出兵刃攻了上来。
半个时辰之后,一切又都安静了,死人是最安静的。郭正把尖刀搁在桌子上,拿起筷子,大吃大喝起来,吃饱喝足之后,便牵了一匹快马,挥鞭冒雪往开封赶去。
如果死已经是注定的,他不想在死之前还欠着柳亭的人情。